霧語淩音

第27章 ：凝噎無音

老郎中這略帶遲疑的話讓屋裏的兩人都驚了一跳，瑧無音更是渾身一繃，赫然睜開雙眼，一把抓住老郎中的手急急逼問：“你剛才說什麽……小、小……再說一次！！！”

老郎中被瑧無音的反應給驚了一跳，鶴淩霄與他身後的人似乎也沒有想到瑧無音會突然醒來，都驚了一跳，那老郎中被瑧無音這麽一吼，楞了一瞬這才忙着應道：“小公子的脈象是……是小産之像，不過到底是不是還得在仔細……”

“滾！！！”一把甩開老郎中的手，瑧無音坐在床頭，眸色格外冷厲：“給我滾！全都給我滾！”

鶴淩霄站在一旁，看着瑧無音的模樣，一擡手示意身後的人，将老郎中帶出去，房門關上，屋裏沒了外人，鶴淩霄站在榻前，看着瑧無音坐在榻上顫抖的身子：“無音……”伸了手，才剛碰到瑧無音的肩膀，瑧無音渾身一震，一把排開鶴淩霄的手，就朝着床榻裏面縮去，那恨恨朝鶴淩霄看去的眼眸，一瞬間就濕成了一片：“我之前……求過你的……你不聽，你不聽！”

“無音……”鶴淩霄站在床邊，看着瑧無音的樣子，腦子裏總是會想着之前的畫面，是啊……他一直在求自己停下，只是自己……沒有聽……

鶴淩霄心裏赫然一繃，早前的憤然在看見瑧無音身下的那些血跡之後都化成了無，除了擔心還是擔心，可這會子，看着瑧無音這回避自己的樣子，在一想着老郎中剛才的話，鶴淩霄心裏就澀成一團：“無音……對不起……”将人撈了回來緊緊抱住，鶴淩霄開口道歉，可瑧無音此時卻格外反感他的碰觸，兩手拉扯着的就要把鶴淩霄推開：“你還是跟以前……你還是跟一樣前……我憑什麽要信你，我憑什麽要相信你會跟以前不一樣……這一次你害了我的孩子……下一次你害得就會是我……”

“無音！”被他扯開手一直朝外推去，鶴淩霄擰緊了眉，幹脆欺身上床，将瑧無音整個都緊緊摟在懷裏，一點空間也不給他推開自己：“無音，對不起……”

上一世的那個孩子，一出世就死了，最後還被他自己一把火燒了，這一次更是幹脆，在完全沒有信息的情況下就這樣沒了，之前找石伯診脈的時候，不是沒有的嗎？那現在又怎麽會這樣沒了……怎麽會……

兩手掙紮着都掙不開鶴淩霄的膀子，身子原本就還虛弱着瑧無音，這會子也沒了力氣，嗚咽着将下唇咬得幾乎都快滴出了血，任憑鶴淩霄在耳邊怎樣道歉，瑧無音都不吭一聲，鶴淩霄将他緊緊抱着，這會子除了說對不起，仿佛也做不了什麽：“無音……無音你說說話……無音……”怎麽喊，瑧無音都不理他，也不看他……

鶴淩霄此時心裏攪成一團，若是早知道瑧無音的身體情況，不管怎樣憤然動怒，他一定不會對瑧無音動粗，一定不會的……

“無音？無音？”怎麽喊，怎麽搖，瑧無音都不願看他，除了無聲的哭，其他的什麽反應都沒有，不過片刻，那雙眼睛就紅成一片。

上次，他明知道兆紫萱的肚子是假的，可聽得兆煜說要打掉孩子，他都會發作起來，更何況這一次還是他自己呢？

上一世的那個孩子，自己與他沒緣讓他一出生就死于非命，這一次這個流掉的孩子會不會就是他？他們間是不是其實有機會可以彌補上一次的錯失？可是卻被鶴淩霄給毀了……

想到這個，瑧無音心裏更加難受，連哭聲也大了起來，鶴淩霄一愣，不敢在開口喊他，只是坐在床邊，将人緊緊抱着。

——我一直都記得……那天我才剛生下他，他都還沒來得及哭一聲，就被阿婆掐死了，我記得的……我一直都記得的……我記得的……——

腦子裏面猝然想起那日瑧無音說過的話，在看着他今日的模樣，鶴淩霄心裏也跟着揪成了一團，怪不得他現在不理自己了，這一刀，可是自己補在他的身上的……

今年的飛雪，下得很大，不過一夜，地面就堆積起了厚厚的積雪，屋檐下挂着的冰雕一根根的宛似鐘乳石般晶瑩透亮，房屋上，樹叉上，山野間，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整片，如此寒烈的氣候，大街上已然不見了幾許人影，而這隐藏在山林見的小屋竹樓更顯清冷蕭條……

睜開雙眼，房間裏安靜得沒有一點生氣，瑧無音長長一嘆，翻身坐起，房間的四周雖鬥毆燃燒的紅豔的火盆，可他這只穿着亵衣的身子，一旦掀開了被子，還是只感覺到那涼涼寒意卷席而來。

眸珠動轉，将屋裏的情況，大致的掃了一眼，瑧無音坐在床上，拉過被子将自己全都裹了起來，垂下的眼睑，眸低一片渾濁。

鶴淩霄拿着吃食推門進來，就看見他坐在床上深思的模樣，淡淡擰起了眉，反手将房門關上，鶴淩霄上前側身在床榻便上坐下：“醒了多久了？”他伸手，才剛輕輕撩過瑧無音額前淩亂的發，瑧無音卻是擰了眉，微一側首，避開他的碰觸。

鶴淩霄僵了一瞬，心裏輕嘆，只得将手放下：“你昏睡了兩天，要不要先吃……”話沒說完瑧無音倒回床上，側身面向裏榻，直接拉過被褥将自己蓋了個結實。

看他拿背對自己，鶴淩霄低低一嘆：“我吧吃的，放在桌子上，你一會起來記得吃了，你昏睡了，這會子剛剛醒來，吃飯之前先喝點粥墊墊，不然一會肚子會不舒服”

臻無音側身躺着，沒有答話，雙眼輕閉的樣子似乎又睡了過去，鶴淩霄靜靜看他片刻，這才起身離開，房門關上，幾乎過了将近一盞茶的時間，臻無音這才掀開被子坐起身來，有些暗沉的眸光掃了一眼那放在桌上已經冷卻的吃食，他微微擰了眉，伸手拿過一旁的衣衫，這才一件件重新穿上……

白雪皚皚的小林間，臻無音身上穿着毛茸茸的狐裘，幾乎将自己都裹成了一團，只露出一個被凍的蒼白的腦袋錄在外面，呼吸的氣息在這凜冽的氣候裏面清晰可見，那一腳下去，在雪地裏面都能踩出一個深深的腳印。

才剛落子的身子本就是最需要卧床休養的時候，可這會子的他卻行走在雪地裏面，及時身上穿得棉後，可卻依舊無法阻止那透骨的寒氣，浸透衣衫，鑽入肌膚之中，分明就是才剛出來不久，可這會子他已經覺得自己的雙腳雙手都給凍的有些發僵。

“無音！”鶴淩霄的追尋出來，遠遠看見得便是，他幾乎抱成一團的身子，在雪地裏面緩步行走，開口喊他一聲，他步子微微一頓，随即又加快速度的繼續前行。鶴淩霄看着他的背影，怕他摔着，急忙朝他跑去：“無音，你身子沒好，不能出來吹風的！快跟我回去”

他的話，臻無音像是沒有聽見，連着他這個人臻無音也像是沒有看見，腳下的步子不停，繼續僵硬的朝前走去，鶴淩霄急忙上前将他拉住，也不知道是過于用力還是臻無音這會子當真虛弱着，被鶴淩霄這麽一拉，凍僵的雙腿一個失力，就朝着地面重重跪去。

“無音！”鶴淩霄驚了一下，忙雙腿跟着跪下，兩手将人抱住：“無音，你怎麽樣磕着了嗎？”

臻無音依舊沒有理他，連看都沒有看他，兀自擰了眉，就想起身，可這一下跪的頗重，整個膝蓋都重重紮在雪地裏面，冰涼的寒意瞬間就浸濕了衣衫滲透進去，寒烈得格外刺骨，直讓臻無音倒吸了口冷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