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地球的劫難
伯裏定在飛船艙門口,沒有再前進,盯着蕭佻焦急的神态,沉沉的冰藍色眸子裏,似乎有一股霧氣在翻滾,這使得他的神色更加晦暗難明,沉默了一會兒,他說:“你一個人,幫不了他們,如果那個青黑說的是真的,這裏很快就會被攻陷。”
而攻陷很有可能意味着被俘虜,或者死亡。
伯裏感到有些不可思議,自從十歲的時候進入軍部,他就再也沒有為情感所左右,他以為自己的人生就會這樣按部就班的前進,在軍部,所有人都一模一樣,被送上了帝國高層直通車的貴族們,帶着天生賜予的高貴光環,只需要服從軍部的指示,服從家族的命令,就像所有的貴族一樣,抛卻了靈魂的負重,抛卻了獨一無二的幻想,抛棄了滑稽可笑的自傲,所有人都是沒有靈魂的簡單行動機械,而他們竟然以此為傲!
帝國的政治就是強制整齊劃一的象征,伯裏和他們一起行動,但他并不開心,他服從,是因為他知道如果不服從就會被帝國“殺死”。
金發男子看着蕭佻黑黝黝深邃的眸子,那裏面有一股執着,是不屈,是反抗,是敢于抗争,哪怕他的選擇是萬劫不複。
在那天被蕭佻劫持上飛船的時候,伯裏看着筋疲力盡的黑發少年,軍人特有的敏感告訴他,只需要再反抗一下,這個少年肯定就支撐不住了,他那個控制樹神的能力似乎使用時限很短。
但他沒有讓這個想法沖出自己的內心,他把它包裹在層層疊疊細細密密壘起來的迷霧之下,這些迷霧是一些細小的渴望,是十幾年被貴族生活和特權統治壓抑住了的渴望,一旦積累起來,就具有不可思議的巨大能量。神奇的,他反複告訴自己,自己傷的太重了,沒有行動的力氣了,他沒有去反抗,盡管看起來成功的可能性非常大。
他們就這樣坐着飛船逃走了,成了一個俘虜,但他的前方是自由,所以他是自由的俘虜。
中學生的物理問題,可以做實驗來驗證正确與否,但是人生只有一次,絕無可能用實驗證明假設,因此他就永遠不可能知道自己為感情所左右到底是對還是錯。
他怎麽能知道呢?他又怎麽能證明這一點呢?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當家族,帝國,貴族裏的一個符號,就好似他是他們生命的一個延續,有點像臺球的移動,不過是臺球手的胳膊所做的某種動作的延續。
他想沖出這個黃金打造的牢籠,但這一直只是一個隐秘的渴望,永無見天日之時,直到有一個人把他拉了出來,這個黑發少年把他挾持上了自由的飛船,只要抓着這個少年的手,就仿佛捏住了通向自由的門票,從上飛船的那一刻起,他就一直在逃避,他是一個軍人,是帝國最高軍長,應該逮捕阿多尼斯的後人,立即将他處死,将自己的自由處死。
而現在他同樣在逃避,他要逃避到一個安全隐秘的地方,遠離戰火,遠離紛争,把自己的自由牢牢地禁锢在懷裏。
但是蕭佻告訴他,他不能離開,他要留在這裏,他很堅決,那雙眼睛告訴了自己,這個黑發少年絕對不會放棄幫助這顆星球,他說他有不得已的理由。
“好。”他聽見自己的聲音說。
伯裏是一個軍人,進入戰場就如游魚入水,他不懼怕即将到來的戰争,但是在與黑發少年的抗争中,他徹徹底底的失敗了,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冒險,把生命交給未知,把心交給自由。
這是他第一次反抗,既是對帝國的反抗,也是對自己的反抗,他的每一個毛孔一起在叫喊着:去冒險,跟蕭佻一起,到生命的最後一刻。
金發男子邁進船艙的腳收了回來,蕭佻暗中松了一口氣,從剛才開始,這個男人就一直死盯着自己,幾秒鐘之內眼神變得跟萬花筒似的,TMD看的小爺透不過氣來。
這會兒怎麽還盯着我看?黑發少年看到伯裏的眸子閃了一下,箍着手臂的手緊了一下,然後便放開了,眼神也移開了,淡淡的聲音響起:“去吧。”
蕭佻揉着被捏紅的胳膊,一邊走回黑色風衣男子的方向,一邊在內心腹诽,卧槽怎麽有種得到爸爸同意終于可以出去玩了的感覺??!
黑發少年直覺伯裏有些不對勁,按他的理解,伯裏這種人就應該冷靜理智的像機器一樣,不會放任自己處于危險的境地裏,不會多管閑事。
而這次,蕭佻的行為在伯裏眼裏無疑是一種多管閑事,而且管的太過了,對金發男子來說,地球就是一個微不足道的陌生小星球,也許存不存在根本無所謂,繼續留在這裏絕對會有生命危險,無論從哪個角度來想都應該立即離開,但是他還是聽從了蕭佻的請求。
蕭佻心中無奈了一下,真不知道這家夥怎麽想的,不過既然這麽簡單就放人,我也樂得輕松,說不定是跟着我久了被我同化了呢~~~
黑風衣男子在蕭佻被拉走的時候,就立即站了起來,緊盯着蕭佻離去的方向,但是沒有追上去。
他看到蕭佻轉身走了回來,身後跟着的那個金發男子似乎沒有再阻止,臉上神情放松了一些:“歡迎回來,我們去貴賓室談吧。”
蕭佻點點頭,伯裏和小米走在身後,黑風衣男人在前面領路,圍觀的人群看幾人走下了飛船停靠的臺子,有一兩個人歡呼了幾聲,随即歡呼聲越來越大,參雜着興奮的叫喊,蕭佻隐約聽到了:“命運之子”,“拯救地球”等等聲音。
當他走到臺下的時候,人群已經自動分開了一條寬敞的道路,歡呼聲已經排山倒海的湧過來。
蕭佻不知道自己一個藥劑師能夠做什麽,一個人真的能夠拯救整個地球嗎?
如果這一切當真是命運冥冥之中注定的,他必然會來到地球,拯救地球的重擔必然壓在他身上。
不知是誰說過。
重,必然和價值是三個有內在聯系的概念:必然者為重,重者才有價值。
蕭佻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英雄,他還什麽都沒有做。
然而人的偉大在于他扛起命運,就像用肩膀頂住天穹的巨神阿特拉斯一樣。蕭佻的英雄,是托起地球未來之重擔。
幾人在熱烈的高喊聲,尖叫聲中前進,去貴賓室要乘坐飛船到地球太平洋上空的地球政府,但是幾人還未走到飛船停靠站的外面,整個飛船停靠站的廣場上就豎起了一個巨大的光屏,确切的說,并不是飛船停靠站的上空,而是地球的上空,因為這個光屏實在太大了,起碼能同時讓十幾個城市的人擡頭看見它。
光屏閃爍了兩下,上面出現了一個穿着正裝的人,幾人驚疑的停下腳步,蕭佻聽見身旁的青黑低聲喃喃道:“糟糕。”
身邊聚集的民衆也發現了突然出現的巨大屏幕,有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那不是地球元首馬萊斯嗎?他不是被達芙涅帝國抓走了嗎?”
蕭佻聽着周圍的議論,不覺有了不妙的預感。
黑風衣男子靠近蕭佻,低聲告訴他:“這是我們地球的元首,叫馬萊斯,一個月前被達芙涅帝國秘密劫走了,之前一直生死不明。”
屏幕上的男人留着綠色的小平頭,看得出正值中年,眉間卻刻着深深的十幾道皺紋,似乎一直生活在愁苦之中,眼睛通紅,如果細看的話,還微微發着抖。
這個綠色頭發的地球元首說話了:“我…我…宣布…地…球…”面對仰望着光屏的整個地球的全體民衆,他無法呼吸,在一次次的喘氣。
“我…馬…萊斯,作為…地球元首…”他講話時一停再停,他是心力交瘁?還是病了?達芙涅帝國的人是否給他服了毒藥?
“我…”他哽咽着:“宣布…從今天…開…始…”他停了下來,一股不祥的氣氛籠罩在整個地球上空。
他綠色的眼睛裏透出絕望的光芒:“地球…從…今天…投…投降于…達…達芙涅…帝國。”他又哽咽了一下。
“不!!”一個聲嘶力竭的叫喊從飛船停靠站不知名的地方傳來,但是他無法阻止宣言的繼續發表。
“地…地球…歸附于…達…達…達芙涅…帝國,更名…地球村。”
他大聲的喘着氣,他張開嘴,似乎還有話要說,但是他羞辱難當,連話也講不出來了,在那殘酷的停頓中,是籠罩着整個國家的恐懼。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