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林木也見到蔣父蔣母的時候, 倒也算不上是完全的意外。從她見到孩子和蔣晅珩開始，心裏就隐隐有了準備。
三人坐在餐廳裏，午後的茶餐廳也沒什麽客人, 餐廳外的草坪上還有橘貓在伸着懶腰。
到底還是蔣母開啓了第一句話, “木也，什麽時候回來的？我聽森森說起的時候, 還覺得驚訝。”
蔣母的臉上是慣常的和顏悅色, 但卻少了當年一貫的高高在上，甚至隐隐帶些讨好。林木也暗暗覺得有些違和，又說不出來，大概真的是太久沒見了，越發生疏了。
“其實回來沒多久，一直在國外住, 這回是臨時有事和朋友一起回來一段時間。”林木也話裏話外是待待就走的意思, 倒是讓蔣母意外, 她以為林木也這回回來便不走了，難怪她兒子也沒有什麽眉目開朗的起色, 還是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只是套着一張精英的皮, 哄地外面的人一愣一愣的，可她自己生的兒子，內裏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蔣母怎麽會不知道。
“這待一段時間是待多久啊？國外到底不比國內是住慣了的，咱們在外面到底是不習慣的, 這一起回來的朋友是……？”
林木也羞澀一笑, 卻對之前的幾句勸誡充耳不聞避而不談, 她好容易出了坑, 怎麽會再一次輕易自己跳進去，只答道，“是我的未婚夫。”
這麽說，其實也沒錯，Steve現在确實還是她的丈夫。
蔣母驚訝地看着林木也，又轉頭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蔣父，向他悄悄擠了擠眼睛，暗示一直沒怎麽說話的蔣父快說幾句。在家裏的時候，他看了這麽多次手表真以為她沒看見，現在真見到了人倒是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了，這父子兩真是一個德行。
蔣父輕咳了一聲，“這男人是個什麽樣的人啊？找天把他帶出來給我們看看。年輕人看人不一定準，還是得我們把把關。”
蔣母被蔣父這一下差點氣地暈厥過去，這不是給他們兒子引狼入室嗎？更何況人林木也有沒有把你當長輩啊，這麽多年沒見，一見面就要人家領着未婚夫過來由着你指指點點，這父子倆的情商也是一個樣，難怪林木也當年這麽執意離開，估計她兒子也是這副關心你就是施舍你的樣子，你就拿好就行的傲嬌樣子。
真分離了這麽多年，蔣母覺得她和林木也之間的隔閡，或者說她對于林木也的偏見才在慢慢消散，更理解了這個在她家寄住了這麽多年的小女孩。
其實不過是将心比心而已。
蔣母覺得驚訝，林木也可不覺得。甚至在蔣父提出這個要求之後，她才有了真切的熟悉感。“好，改天帶他來看看你們，這也是應該的。”只絕口不提把關的事情，Steve再不好，也是她選的，旁人沒有理由對他挑挑揀揀。
接下來便也沒什麽再多的話了，盡管他們曾在一起生活了十幾二十多年，到了這一刻，才發現對彼此的了解卻是知之甚少，更何況又有了這麽多年的分離，以及還有一些暫時不能觸碰的話題，比如李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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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餐廳出來，林木也看着蔣父蔣母上了家裏來接的車，她自己踱步離開，有一瞬間，竟不知該前往何處。家裏不會有Steve在等她，陳佳芸有了自己的家庭，宋星野忙于事業。想去看看森森。
她來這個小區的次數也不算少了，保安也算認識她了，也可能是蔣晅珩早早打了招呼，總之她竟像裏頭的住戶一樣來去自由了。
直到在大門前，她才有些猶豫。往常每回見森森，都是提前預約了的，像這樣的臨時起意還是第一次，也不知道會不會打擾了人家，蔣晅珩和森森在不在。
門一開，是披着浴袍的蔣晅珩，正在……擦濕透的頭發。
他見到林木也似乎一點也不意外，直接側身就讓林木也進來。“下午和森森在玩打水仗，弄得都是水，森森剛睡着，你先等等。”
林木也側身進來，目瞪口呆，蔣晅珩真是一點都沒誇張，這滿地都是水，客廳裏的沙發也不知道還能不能用，地上還有些丢棄在地的水槍和不知道什麽的玩具。
她努力轉過頭去不看蔣晅珩，實在是大跌眼鏡。
蔣晅珩自然不知道林木也此刻內心的波瀾起伏，“你先去沙發上坐一會兒，森森醒來怎麽着也要兩個小時以後了。”說着竟就這樣要自顧自上樓了。林木也看着這個半濕透的沙發，她有些不忍直視，內心表示十分不想坐。
大概是林木也的抗拒更明顯了，蔣晅珩終于意識到了，笑道，“要不你和我一起去樓上書房，那裏很幹淨。”說着又瞥了瞥林木也已經濕透的褲管和鞋子，“也有幹淨的衣物。這裏等會兒會有人來收拾。”蔣晅珩笑得坦蕩而又明亮，全無一絲猥瑣之意。林木也這會兒畏畏縮縮扭扭捏捏倒也不像樣了，不如就跟着上去洗一下。
蔣晅珩帶着林木也進了衣帽間，指着一排衣櫃道，“右邊這些櫃子裏都是女裝，內衣在抽屜裏。你自己挑一下。”說着徑自走了出去，還幫忙帶上了門。
帶着孩子的獨居單身男士家裏有一整排放着女士衣物的衣櫃，這很難不讓人多想。盡管在林木也原本的認知裏，蔣晅珩是一個清塵不染的人物，但在她離開前最後的印象裏，這一點也跟着破滅了。
林木也打開衣櫃，一整排的衣物，春夏秋冬都有，甚至都帶着标簽，顯然沒人穿過，再一看尺碼，都是她的尺寸。
如果說，剛才是她小人之心了，那麽現在她懷疑自己是自作多情了。随便挑了幾件衣服拎了一雙沒開封的女士拖鞋就進了洗浴室。
洗浴室裏還有霧氣，顯然是有人剛洗好了澡。林木也不想用這裏的毛巾，她甚至覺得空氣裏都是蔣晅珩的味道，壓地她快踹不過氣來，怎麽會有人氣場這麽強，明明人不在這，她還能感受得到。
匆匆沖洗了一下，換上了衣服，又拿了袋子把換下的衣服包了起來。這才出了洗浴室，一眼就看到了蔣晅珩，明明自己渾身上下都穿好了衣服，可大概是剛在人家地盤洗了澡的緣故，被蔣晅珩的眼神盯着，林木也覺得怪別扭的。
“森森還在睡。”
還好蔣晅珩的話題還算正經，提到森森林木也就沒有那麽別扭了。
“別動。”蔣晅珩的手伸過來，有些冰，林木也微避了一下，沒避開。“耳墜掉了，在領子上。我幫你戴上。”說着，就傾身過來，還不待拒絕，就幫着戴了起來。
大概是之前沒接觸過，蔣晅珩的動作有些笨拙，冰涼的手蹭在她的耳垂上，呼吸的熱氣卻鋪在她的脖子上，她一瞬間甚至覺得有些瑟縮。
大概過了一個世紀這麽長，又好像只過了幾秒，蔣晅珩終于說，“好了。”
他的眼神盯着她的耳墜，似乎在欣賞戴地好不好，又好像在看着她的耳垂，她的脖子，她的肌膚。
林木也側過頭，“森森在哪裏睡，我過去看一下他。”
蔣晅珩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輕呵了一聲，道，“也好，我帶你過去。”
進門打開，才發現明顯不是兒童房，這簡約的黑色色系和蔣家老宅裏的蔣晅珩的主卧如出一轍，她少年時期還暗暗嘲笑，誰會把自己的被子也弄成全黑色，這和躺在棺材裏有什麽區別。當然那只是她不懂事時期的惡趣味的嘲諷。
森森穿着藍色的睡衣，小腳丫子露在外面，半趴在床上，胸脯一起一伏睡得真香。
林木也挑眉，輕聲用口型問道，“森森沒有自己的房間嗎？怎麽睡在這裏？”
蔣晅珩似乎是聽不清，又湊近了一些，用氣聲回道，“森森昨晚尿床了，他的被子在曬，只能睡我這兒。”
林木也這才理解，注意到兩人之間靠太近了，厚重的窗簾又緊閉着，昏暗的光線裏兩人之間的氣氛有些奇怪。林木也向後退了一步。
蔣晅珩似乎是沒注意到林木也的避忌，反而跟着向前了一步，推着林木也坐到床上，半蹲下來對着坐在床上的林木也輕聲說，“你先在這裏等着，我出去看看就來。”
蔣晅珩的意思大概是出去看看樓下的人收拾地怎麽樣了，只是林木也不懂，這和她說來做什麽。可還沒等她說什麽，蔣晅珩就已經出去了。
林木也只得把視線轉到一旁的森森身上，森森的小手小腳都蜷縮着，她輕輕地把他轉過來一些，怕他趴着憋氣，而且聽說這樣說對心髒不好。森森的身上還有些奶香味，林木也靜靜看着，覺得這一刻安心無比，竟然随着森森的呼吸聲一同睡了過去。
白嫩的雙腿随意地搭着，長發披在床上，白嫩的皮膚在黑色的床單上顯得格外誘人，就像他少年時期的幻想一樣，她睡着了。蔣晅珩進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副場景，那一瞬間，他覺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凝滞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