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謝文龍的這通電話，打過來的時候很古怪，挂的時候也十分怪異。
但是趙昊宇這會兒剛好要去做正事，也就沒多想。
在放下手機後，他去到自己平時會上的學術互助論壇發了一個帖子。
[有償求助：我想要了解這樣的文藝作品]
在這個帖子裏，他把自己從青少年時期以來的遭遇都寫了進去。
那也是他在謝文龍的電話打來之前就已經專心致志地寫了好一會兒的內容。
‘男主角的高中念的得是男校。但大學是沒有男校的，所以男主角就因為這樣那樣的原因而不能同異性有接觸。’
‘他如果想要尋找某種類型的女朋友，就會在讓他對這種類型的異性心動的季節遭遇*起功能障礙。’
‘甚至連他看的心理醫生也不能是異性。哪怕他想要選擇的心理醫生本身是一位女性，那位心理醫生也會在同他見面的前一刻變成男人。’
趙昊宇平時也在這個論壇給別人解答過一些問題，也有開過電機工程類以及量子力學方面的科普貼。
因而，他一開貼，就立刻讓認識他id的人過來圍觀了。
1樓：大神怎麽了？是女兒到了青春期，在網上看起了奇怪的小說了嗎？
2樓：不是我對樓主不尊重，但……這到底是什麽鬼？
4樓：前排的朋友先不要暴躁，我們用學術的眼光看待一下問題，這……最後一條的女變男，那位心理醫生是遭遇了波函數的坍縮嗎？
7樓：對對對，像，像是一個電子原來已經呈現出粒子的特性了，在被人類觀測之後又變成了波。心理醫生由女變男，這個好，比我們以前上課的時候光顧着用小張穿的褲子突然變成了裙子來做比方的好。
10樓：4樓和7樓在想什麽呢！哈哈哈哈哈這事哪有那麽複雜？不就是大神的女兒去看貞男文學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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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昊宇先前為人答疑解惑時所表現出的專業素養很高。
再加之他的用詞不愛花哨，也從不說網絡段子，所以論壇裏知道他的人都默認他起碼得是一個四五十歲的專業人士了。
他現在過來論壇發帖求助，很快就有人以為，這是大神在為兒女的教育問題發愁呢。
對于這種類型的文學作品有所了解的人，先是隊列整齊地哈哈哈哈了一番，而後他們就替開貼的趙昊宇，還有其他一頭霧水的學術同好熱情解答了起來。
27樓：這是貞男文學吧？第一句話就老有內味兒了。
31樓：對啊，第一句就老毒了。這就是那幾個姑娘們喜歡泡的小說站裏流行出來的毒文吧？男主角得是貞潔烈男。
42樓：那不是男主角，是在無菌環境下培育出來的小白鼠。反正，就特離譜。要求一男的從來都沒有過女朋友，那也就算了。還要求一男的從來沒喜歡過哪個女的，沒看過那啥啥的片。
43樓：诶呦我去，這麽嚴格的嗎？不是說她們女的自己也會看那片的嗎？
49樓：我是剛剛的42樓，我還有話要說。看這種類型小說的女的，有的甚至要求男的不能給自己手過，不然就是髒男。理由是男人打手qiang，一定得有幻想對象，所以他只要這樣做了，就是不幹淨了。我之前還看到過一個手繪的表格，特經典。我發給大家來看一看，奇圖共賞。
那是一張簡陋的金字塔圖。
在最底層的那一欄，用幼稚的字體寫着：種馬男鴨（□□不幹淨，睡過別的女人）
往上的一層是：種馬髒男（喜歡過別的女人，精神不幹淨）
而再往上，則還有着：略髒低貞（有自wei史/被別的女人看到過胸肌及腹肌）、高貞這兩項。
此圖一出，底下立馬哈哈哈哈哈哈地笑了幾十樓，還有人要42樓說出他的故事。
作為學術科研的互動平臺，這個論壇極為罕見地讓圍觀群衆嘻嘻哈哈哈地水了一百多樓。
然而作為發帖人的趙昊宇，他卻是一點也笑不出來。
非但如此，他還對着那張手繪圖的最上層金光閃閃的“高貞”二字看了許久。
許久許久。
同時，那句“有的甚至要求男的不能給自己手過，不然就是髒男”也引發了他的沉思。
趙昊宇想起了自己在那家私人醫院做凍精項目時的情形。
當他在聽着那些聲音的時候，其實是有強烈的，被刺激到的感覺的。
那麽在他突然又疲軟了之前，還發生了什麽呢？
——是他企圖用手……給到自己更多的刺激，并且在那家醫院留下他的……DNA。
所以，在他的記憶裏，真的有成功發生過那樣的事嗎？
用手給到自己足夠的撫慰，從鼓聲雷雷，一直到偃旗息鼓？
答案，似乎是沒有。
但過去的他似乎只是認為自己忙于學業，沒有想要在這樣的事情上浪費時間和寶貴的精力。
在他的高中時代，他似乎還聽說過與自己同年級的某位同學因為自wei成瘾，無法繼續學業，從而退學治療的事。
這件事給少年時代的他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同時那也在趙昊宇根本察覺不到的情況下，在他的大腦中種下了一個念頭。
有些事，趙昊宇從未對其給到額外的關注。
可現在，他卻對自己人生中原本毫不起眼的那些部分産生了懷疑。
此時的天已經漸漸黑了，可是坐在電腦前的趙昊宇卻是連燈都沒想起要開。
在一片黑暗的房間裏，電腦顯示屏的光帶着些許的刺目，映在了他的臉上。
在這樣的光線下，趙昊宇的那雙此刻顯得毫無溫度的眼睛，看起來更是在平靜之下深藏着湧動的暗流了。
就仿佛夜晚的深海，哪怕有着燈塔的光映在上面，也削弱不了它能讓人感受到的危險感。
他把帖子拉到最底部，在盯了那個鏈接好一會兒之後點擊了它。
網絡就這樣将他帶到了一個過去他從未有任何了解的新領域——
【《被偏執的他死死地摁在輪椅上》
文案：
訂婚宴上，楚嘤嘤親眼目睹自己的未婚夫和她的表姐在陽臺熱吻。
楚嘤嘤神色冷然，當着衆人的面走向了未婚夫的哥哥。】
在看到這裏的時候，趙昊宇既因為女主角的名字感受到了一絲艱難，也因為那位“未婚夫的哥哥”同自己的姓氏一樣而皺起了眉。
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十分認真地看了下去。
這部文學作品的重點顯然還在後面。
【京城裏的上流家族都知道，趙家哥哥不僅需要坐輪椅，而且還“不行”。他因為這樣的原因而被自己的父親所不喜，硬生生地讓家族繼承權落到了他弟弟的頭上。
楚嘤嘤以決絕的姿态同趙家哥哥綁在了一起，自是惹得無數人在背地裏笑話她，說她好好的一朵百合花就要這樣靜靜枯萎了。
誰能想到，她男人根本不瘸，那方面更是厲害得很。
一開始，是楚嘤嘤天天在晚上夜闖趙家哥哥的卧室，對他說：哥哥，嘤嘤疼你。
後來，楚嘤嘤發現這個男人根本沒有不行，而是很行，鬧得她每天晚上都要嘤嘤求饒！】
趙昊宇握着鼠标的手僵了好一會兒。
讓眼睛盯着那句“每天晚上都要嘤嘤求饒”已是很不容易了。
而再要往下，他的視線就根本是不受控制，也完全沒法往下挪了。
終于，趙昊宇跳過了小說文案裏的那些“楚嘤嘤”與“趙家哥哥”的相處片段和小劇場，直接去看了最底部被高亮了的閱讀指南。
【男主高貞，身心幹淨，恪守男德。心裏只喜歡女主一個，只碰過女主，未來也會也只愛碰女主。】
但只是看一遍這部文學作品的文案顯然還不足以讓人真的了解它。
小說的評論區離文案很近，在眼睛想要逃離那句“身心幹淨，恪守男德”的時候，會很容易就能看到作品的最新留言。
網友：作者你給我出來：
[作者你給我出來，男主這算什麽恪守男德？他開個新聞發布會，居然還有打扮得那麽花枝招展的女人出來。你居然還來了一句‘穿着寶藍色套裝的女人’？這是女主喜歡的首飾的顏色，這個女人配嗎？她配穿嗎？現代組男德班以姓趙的為恥！]
作者評論：[我覺得親親這邊說的有道理呢。我這就把穿寶藍色套裝的女記者改成男記者。]
看到這裏，趙昊宇深吸一口氣，閉上了眼睛。
那位心理師身為女性時的照片，以及“她”變成了男性之後的樣子在趙昊宇的頭腦中不斷變化着。
這讓趙昊宇不得不用上一些力氣，把注意力放在他那已變得很深也很沉呼吸上。
片刻之後，他睜開眼睛，關閉了網頁。
而後他就打開了現今為止世界上學習能力最強，且擁有語言分析能力的人工智能——GPT-3的任務接收端口。
趙昊宇選擇讓GPT-3來替他閱讀，以及總結這種類型的文學作品。
GPT-3很快就根據“男主高貞”、“貞男”、“守男德”、“男主身心幹淨”等詞彙為關鍵詞在全網進行小說的文案搜索，而後任勞任怨地開始閱讀。
而在謝文龍那裏，他也在挂了電話之後陷入了驚恐之中。
又或者，那還不止是驚恐，而是焦慮驚恐。
怎麽辦！
他兄弟還不知道和他相關的話題已經在熱搜榜七上八下了幾個小時，然後又一下全給滅了。
所以他要不要現在就給他兄弟打個電話，說這件事，争取來個坦白從寬？
行，就這麽整！
做了決定的謝文龍昂首挺胸，走向放着手機的書桌。
但當他走到離書桌只有兩步的時候，他就一咬牙，低着頭，縮着肩，轉身往另一個方向走了。
謝文龍情緒低沉，謝文龍信心滿滿。
謝文龍昂首闊步，謝文龍拘着背走。
他就這麽在“立即坦白”和“讓我再慫一會兒”這兩個念頭裏搖搖擺擺、來回踱步。
那架勢，簡直像是要把自己屋子裏的地板都給走穿了。
其實，謝文龍之所以會是這樣的态度，并非是作為他朋友的趙昊宇真的有那麽可怕，還什麽都沒說呢，就把好好的一個大男人都吓成了這樣。
但謝文龍在這件事裏所扮演的角色實在是有些尴尬。
想想吧，那可是他已經去了好幾次的醫院，也是他強行推薦昊宇去的。
那間私人醫院裏的項目也并非都是看不育的。
可爆料人為什麽會那麽篤定，是他陪着天鲲家的二公子，而不是昊宇在陪着他去看診？
又或者，他還可以問，在那條空降熱搜第一的話題裏，對方為什麽就直接點名了天鲲家二公子疑似不育呢？
難道他們就不能是去做割那什麽皮的手術的嗎？
只要這麽一想，謝文龍的腦袋裏就會出現那天在樓道裏抽煙的那個女人了。
對方可是聽到了他們說的話，也看到了他們的臉，和他們打了個照面的。
現在謝文龍懷疑，拍下了那張背影照的，就是那個女人。
所以問題來了——當時如果不是他在情急之下在樓道裏說出那些話，那人會這麽确信他們是去做什麽的嗎？
答案當然是不會。
謝文龍人雖然二了點，但是搞這些彎彎繞的，倒是意外地有點腦子。
明明是他們倆一起出的鏡，可是微脖上已經連趙博坤都被拖出來八卦了幾萬條了，他謝文龍堂堂謝氏生物的少東家，卻是根本沒有姓名。
這樣的事，要怎麽才能說得過去？
而更讓謝文龍心裏慌得不行的，是熱搜第一的那句話，讓他怎麽看怎麽覺得眼熟。
熱搜第一是這麽說的：#天鲲二公子由同性好友陪伴前往男科醫院，疑似不育#
那他之前勸趙昊宇，讓兄弟去私密性更強的私人醫院的時候，說過什麽呢？
——“你想要我們濱海因為你在網上紅一次嗎？标題我都已經想到了，《天鲲二公子獨自前往男科醫院，疑似不育》。”
謝文龍：“……”
謝文龍：這件事雖然的确不是我做的，但我好像真的解釋不清，也不知道應該怎麽解釋。
絕望悲戚之中，和他相隔只有兩步之遙了上百次的手機響起了鈴音。
莫問莫問。
問就是……他現在真的有點想哭。
提問：有什麽是比猶豫許久後錯失先機，被可能正在盛怒之中的友人打來了奪命狂呼更絕望的嗎？
回答：有。
——他好容易鼓起勇氣接了電話，才發現給他打來索命電話的，是好友那無比弟控，手段了得的哥哥！
“阿龍，你今天有上網嗎？”
“咕咚！”
當趙博坤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謝文龍能夠用以回答的，竟只有他那極為艱難地吞咽的聲音。
現在的謝文龍就是覺得嗓子幹，幹得都要着火了！
謝文龍：“我……我有。”
趙博坤：“那張照片我看了，裏面的兩個人裏，的确有一個是我弟弟昊宇。”
“咕咚！”
趙博坤：“所以和他一起去了那家醫院的人，是你。對嗎？”
謝文龍：“是……是我。”
趙博坤：“能請你把整件事的來龍去脈都和我仔細地說一遍嗎？”
謝文龍：“沒、沒問題，絕對沒問題！”
在說出那句“絕對沒問題”之後，謝文龍仿佛才艱難地找回了自己往日裏的正常聲音。
謝文龍努力鎮定下來，讓自己的語氣、聲音、以及說出來的話都盡可能地不那麽容易激怒對方，也盡可能地表現得誠懇一些。
但他的聲音裏還是有着掩不去的緊張。
謝文龍聲音發緊地說道：“我們哪天找個時間，一起出來說？”
“用不着。”趙博坤語調平淡道：“用不着那麽麻煩，我現在就在你家小區門口。”
趙博坤話音剛落，謝文龍的另一臺手機上就響起了特殊的提示音。
那是他所在的這套別墅的專屬管家在請求同他聯絡的提示音！
專屬管家：“謝哥，門房那邊說有一位趙先生正殺氣騰騰地說要找您呢，您說放不放行？”
謝文龍：“……”
他脖子僵硬地把臉轉向自己那還通着話的手機。
謝文龍：我趙哥和我的電話現在還通着呢！難道我還能不放人進來嗎！！
作者有話說：
GPT-3是真的！
它是人工智能科研公司OpenAI在今年推出的新一代人工智能，七月的時候消息曝出來，在業界引起轟動。
因為這款人工智能是有語言分析能力的，做的也就都是能用語言描述的事。
它會寫代碼，會自己做應用程序，還會根據關鍵詞自己寫時事評論文章，甚至是寫劇本。
總之很厲害。
據說已經有好多程序員都受邀去對它進行內測了，但我肯定是沒用過。
接下去我可能會借着真GPT-3的名頭，寫一個說話特別戳人肺的，特別厲害的“人工智障”吧。
畢竟，它已經被昊宇派去閱讀海量的貞男文學了！之後的畫風可想而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