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血族的王在當晚死在了愛人的匕首下。
他像是天空中一閃而逝的煙花,與絢爛的火焰相伴,死于愛情的毒藥,最終走向終焉的滅亡。
身穿婚服的俊美血族在聖焰中燃燒死亡的結局太過震撼,在藍爵說最後一句話那麽一瞬間,蘇彌的心真的被一個游戲角色牽扯得一窒,萌生出滿腔後悔的情緒。
這狗游戲,騙她眼淚。
在火焰将藍爵心髒燒毀後逐漸擴散時,又出現了一個分叉路線,在選擇冷眼看小蝙蝠徹底消失和助他轉生之間,原本目标星辰大海的蘇彌選擇了後者。
她耗費了大量魔力将他胸口的聖焰熄滅,勉強得到了一具失去心髒的屍體。
蘇彌壓下消息,将藍爵之死甩鍋歐諾尼斯,接掌整個血族。只不過她的任務主線除了擴大勢力,還有一個助藍爵轉生。
屍體是她親自放在棺材裏的,他右耳上的紅寶石塔型耳飾也是收殓屍體時她親自替他戴上的--這件魔器是她游戲裏耗時數百年、花費了巨額資源煉制的。
魔器裏面濃郁的能量會蘊養他的屍體,在死亡的沉眠中一點點為他的複生繼續力量,直到藍爵的新心髒長出,他會以新生的狀态從密封的棺材中新生,而這件魔器也會徹底變成普通的飾品。
游戲裏并沒有詳細提及複生所需要的時間,只含蓄地提了一句需要漫長的等待。蘇彌沒大在意,既然是游戲,那只要她玩到最後藍爵就一定能蘇醒。這沒準就是成王的真結局路線呢?畢竟不捅藍爵,她被局限于小小的血族王後結局又怎麽成王?
蘇彌認為等她征服神國之時,便是藍爵複活之時。作為玩家,江山和美人,她都要。然而她沒想到,自己根本等不到那一刻。
複生一個血族之王需要的力量可想而知。制作魔器幾乎掏空了蘇彌的家底。再加上游戲自由度太高反而十分複雜,前期她又積弱,後面為複活藍爵掏空資源,還沒等到征服魔界呢她就自己玩崩了。
等她開第二檔時,本來打算磨拳嚯嚯避免悲劇,但是這一檔卻再沒出現藍爵。新檔的血族處于隐退狀态,王在沉睡中,群龍無首。
後來她不斷讀檔都沒出現藍爵這個角色了。最開始她還惆悵了一會兒,再後來因為游戲劇情和支線以及人物太多,很快就分散了蘇彌的注意力。
等到後期,每每好不容易統一魔界卻又屢屢被歐諾尼斯打爆後,她的最後的注意力因為勝負欲全落在光明神身上,第一檔的記憶就逐漸忘在了腦後。
如果不是看到藍爵右耳上還帶着她花了數百年時間嘔心瀝血打造的魔器,蘇彌一時之間還真的想不起來那段劇情。畢竟魔王征服裏的人物和支線太多了,她打出的BE也太多了,蘇彌還真記不得全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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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有了藍爵的例子,後面蘇彌也發現了,當單人好感滿值,極可能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進入個人線,于是蘇彌學會了制衡之術--端水刷好感√。
只要有三四個同時高好感,他們就會互相拉踩扯後腿,不僅不會鬧出強制求婚的幺蛾子事,還會賣力地給她幹活,互相比拼誰幹得好誰受重要,建設效率大大提升。
看着美少年耳上的墜飾,自己一刀捅穿藍爵的畫面便在腦海中跟幻燈片一樣循環播放。
蘇彌手腳發涼,如墜冰窖。在游戲裏,她能心安理為達成真結局手刃藍爵,但是當受害者出現在現實中,游戲與現實那層模糊的隔閡便被撕裂,瞬間的沖擊感簡直沖得蘇彌腦海一片空白頭皮發麻。
她凝滞眸光落在血族俊美的臉上,有種腳踏在虛幻與現實間交割處的撕裂感。
一股難以形容的感受從心間升起,仿佛她在現實中歷經過這件事——被背叛利用的俊美青年,于火光哀傷地對她說‘我愛你’。
蘇彌忍不住伸出僵勁的手指,抓緊了身邊大倉鼠的毛,似乎這樣就能減少一點愧疚感。
阿銀已經在高級魔物自帶的氣勢下開始瑟瑟發抖,在感覺到蘇彌抓住自己的毛後,它毛絨絨胖乎乎的身體立馬緊挨着蘇彌,做出抵禦的姿态。
藍爵殿下的威壓那麽恐怖,它都已經不能動了,阿彌肯定吓壞了。
阿銀心想,努力鼓起勇氣,用清軟的少年音道,
“藍爵殿下。我們不是故意打擾您沉眠的。”
現在的藍爵明顯是轉生後的藍爵,偏向青年和少年間的五官在全是俊男美女的血族中也是頂級的美貌,雖然少了曾經那股成熟英俊,但多了一分美少年纖細陰郁的俊美。
在加上周身渾然天成的優雅貴氣,在漂亮得令人屏息的同時,又令人不敢直視。
此時,那雙猩紅冷漠如玻璃珠的眼睛正靜靜注視他們,帶着幾分不耐。
而藍爵辦公室的溫度也有種久不見陽光的陰暗冰冷,不需要做什麽,好似便有種冰涼的冷氣直往骨頭縫裏鑽。
看到藍爵臉上的冰冷和不耐,阿銀一縮,幾乎将自己縮成了個倉鼠球,還把蘇彌包裹在了其中。
明明怕得要死還是結巴着繼續說,“蘇……蘇彌同學只是想辦一下新生登記手續。如果今天辦不了,她今晚就無法進入宿舍。”
蘇彌幾乎整個人都被銀狐倉鼠身體擋住,它身上的毛又軟又密,絨毛下的體溫比人類高很多,一下子讓蘇彌心中因為想起藍爵而産生的‘我曾殺了他’的心裏壓力小了一些。
翻滾的思緒也逐漸平靜下來。
他……已經轉生了。
先不論他還記不記得當年的事情,就算他記得,此時他也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只要完成她的角色扮演——一個普通的人類新生就行。
蘇彌拍了拍阿銀,讓它不要緊張,她去交涉。
她将要上交的資料在光腦中劃拉展示,“藍爵學長,我是N19星區的人類新生,請幫我辦理一下新生手續。”
原本聽到人類兩個字而皺眉厭惡的藍爵在看到資料上的兩個字時,猩紅的雙眸視線一頓,原本要說的‘滾出去’三個字也被咽下,“蘇彌?”
“嗯。”
蘇彌語調自然地回答,心髒卻在怦怦跳。難道藍爵還有轉生前的記憶?
少年蒼白到病态的臉靠近,是一種屍體般的冰涼蒼白。
眉目卻俊美潋滟,黑發更是黑得深邃,泛着絲綢般的亮光。随着他靠近,吸血鬼冰冷的吐息似乎都噴到了蘇彌脖子上,唇齒間的獠牙更是冰冷得慘白,十分危險。
那樣近的距離,好像他的獠牙下一秒就要刺進少女纖細的脖頸。
阿銀吓得吱吱叫,想要将蘇彌繼續藏進自己絨毛裏。它心髒快吓得要炸開了。不大的腦子裏被慌亂塞滿。藍爵殿下離阿彌這麽近難道是想吸血?可是藍爵殿下不是不喜歡人類的氣味嗎!
阿彌不會被吸幹吧?!
“吱吱——”阿銀還沒再次将蘇彌縮起來,血色的繩索便從它腳下蔓延,将它捆了個結結實實,眼睜睜看着蒼白陰冷的血族少年靠近自己剛認識的人類朋友。
明明是極度暧昧的距離,可他臉上的表情卻十分冷淡淡漠。一點不像是被血液引誘。
蘇彌退了退拉開距離,擡起手,光腦入學資料的投影也跟着擡了擡。
“藍爵學長?”
臉上露出疑惑和不解,秀眉輕輕蹙起,連聲音都沉了沉,好似是在對被冒犯了社交距離而不滿。
明明只是陌生人間不冷不淡的四字稱呼,卻讓人能夠腦補出下一句話——“請你自重。”
看到蘇彌冷漠後撤的行為,藍爵斂下眼睫。
他的眼睫又黑又密,像是兩排小扇子,臉上無一處不透着俊美和精致。
他沒有像對付阿銀一樣直接用血鏈束縛住她,而是用一雙猩紅的眼睛安靜沉默地看着她。
如藝術品般纖長蒼白的手放在胸口,那張俊美高貴的臉上露出幾分痛苦的疑惑,配上那張帶着幾分美少年青澀的臉,像是得不到答案的孩子。
他的語氣也确實如同迷惑的孩子,血眸靜靜注視她,開口,
“為什麽看到你,我的胸口會痛?”
毫無波瀾的冰冷聲音,卻透着幾分深深的不解和茫然。
蘇彌:“……”
她渾身像是被冰水澆下,皮膚上泛起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本來以為蘇彌會被吸血的阿銀瞪大一雙黑亮的豆眼,倉鼠的小腦袋被這奇怪的走向攪得暈頭轉向。
這句話,實在是太像是人類言情狗血檔電視劇裏被女主背叛失憶後的男主臺詞了。雖然這些年來,星際網民的愛好逐漸變為各類熱血格鬥賽,那些古早劇大多都被拉去剪輯成吐槽向視頻的份。
但是阿銀這只雄性倉鼠卻特別喜歡看這些肥皂劇,尤其喜歡人類男女主歷經坎坷相愛的劇情,每次淚點它都哭得稀裏嘩啦。
這只又大又萌的雄性倉鼠其實有顆纖細的少女心。它黑亮的眼睛轉動,巴巴望向蘇彌等她回複。
蘇彌當然不可能說因為我曾經捅過你心口一刀,所以你看到我就心口疼。
她看向好似十分認真向她索取答案的藍爵,臉上露出一瞬皺眉思考的表情,然後一臉認真回道,“可能是因為沒睡好?熬夜會使人心律不齊,出現心髒幻疼。
你剛才被我們打擾了睡眠,所以醒來後才心口疼。”
蘇彌試圖給一個‘科學’的答案。
藍爵垂眸看着她不說話,幽暗的血瞳像是不反光的紅瑪瑙,右耳的紅寶石耳墜散發着一圈朦胧的光暈,映在他漂亮的下颚線。
蘇*心虛*彌被看得指尖蜷了蜷。
作者有話說:
蘇彌表面一本正經,實際上內心:心虛心虛心虛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