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夢
“咱們接下來的調查方向是,先确認死者的身份。本案兩名死者,關在籠子裏的那個,身份地位應該是非富即貴,我對這個人有個初步的懷疑對象,但具體是與不是,還得進一步驗證。”程安玖微一沉吟後說道:“這樣吧,我們分成幾路調查,馮勇你明日上宋府,向宋夫人了解下宋大業當日出門時的穿戴。範霖你和周舟二人明日帶着女疑兇的畫像,前往縣裏的幾個青樓,好好查一查是否有這個人。”
馮勇幾個毫無異議,點頭應下來了。
倒是秦捕頭有些好整以暇的看了程安玖一眼。
因為平素這些安排工作,都是他來指揮的,此時此刻看程安玖如此嚴肅淡定的代替自己安排調查方向,他覺得好似有些不認識她一般,但潛意識裏,又覺得她的頭腦清晰,思緒嚴謹,安排得甚好。
“至于另一名死者,這得秦捕頭您親自出面去查了!”程安玖想了想,轉頭對秦捕頭道。
秦捕頭心裏有些吃驚,只是面上卻不顯波瀾,沉聲問道:“阿玖你掌握了什麽線索麽?”
“是,從死者的衣着上看,他的出身非常貧困,應該是窮鄉僻壤裏出來的。還有,我在死者的身上找到一個荷包,上面繡着許蓮蓮這個姓名。”程安玖說道。
“許蓮蓮?”秦捕頭皺眉,這是個女子的名字吧?
“是,荷包死者是貼身放着的,許蓮蓮應該是死者親密愛人的身份。”程安玖看着秦捕頭,頓了頓續道:“根據容徹所推測的死亡時間,這名死者應該已經死了快十四五天了,這麽多天不見蹤影,這個許蓮蓮多半會着急,她應該會向當地的衙門報案。州府衙門對她一個窮鄉僻壤出來的女子,估計沒有膽量去,也有些遙遠,所以,秦捕頭你所要查的,是高淳縣內以及周邊的城鎮衙所,看看哪個地方曾經接到過許蓮蓮報過的人口失蹤案。”
秦捕頭明了的點點頭,笑道:“我明白了,找到了這個許蓮蓮,也就清楚了這個死者的真實身份了!”
“是!”程安玖颔首。
“阿玖,好啊,你這腦袋真是越發靈光了。”秦捕頭呵呵笑道。
程安玖嘴角抽了抽。
這算是稱贊麽?
安排工作下達之後,容徹已經吃飽了,正邁步往這兒走來。
剛剛這邊的動靜以及這個小女人的一舉一動,他都看在眼裏。
她所表現出來的冷靜和機敏,是容徹此前未曾看到過的。
以前的程安玖無疑也是個敬業的,她熱愛捕快這個職業,将除暴安良當成己任,但她舉手投足間的魅力和從容自若的氣度,從未如此刻表現出來的這般矚目。
容徹深信,她是不同的!
“玖娘,你身子還沒有完全恢複,不能熬夜。”容徹面色平靜,但聲音裏帶着關切。
“是啊阿玖,你這都忙一整天了,要不讓阿徹先送你回城吧!”範霖開口說道。
秦捕頭也站起來,表示贊同:“案子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查清楚的,明日的調查安排都落實好了,你和阿徹先回衙門吧,順帶将案情向高府尹陳述清楚,我們幾個今晚就先在這祠堂裏湊合着,也省得明日裏來回奔波了。”
程安玖本想留下來的,可架不住大家七嘴八舌的勸告,再加上早上出門的時候,家裏那兩個小包子抱着自己,可憐兮兮的請求自己早些回家時的模樣,她的心就忍不住升起了濃濃的愧疚和惦念,當即就答應了。
至于容徹,作為一名仵作,屍檢完成後,他的工作也就跟着結束了,接下來查案的事情,是捕快們的責任,與他沒有直接的關系了。
因回城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趕,程安玖這次沒有逞強,接受了容徹的好意,與他共坐一車。
上車後,二人簡單的聊了幾句,困意便襲上了程安玖的心頭。
她調整了一下坐姿,雙手交疊着放在矮幾上,頭枕着雙臂,蜷縮着身子含糊道:“到了再喊我,我倦了,先眯一會兒!”
“嗯,你安心睡吧!”容徹說道。
馬車搖搖晃換,跑的并不是很快,且白虎的駕車技術非常好,一路上都沒見多少颠簸。
程安玖很快便進入了夢鄉。
夢境裏的地方,是太平間。
她一臉震驚的站在那扇冰冷的金屬門外,幾乎不敢置信。
好好的人,怎麽說沒就沒了呢?
她抿緊了下唇,臉上滿是悲傷和惋惜。
她在想,他若沒有來與自己相親,大概就不會被黑道的人趁機在路上害了吧?
盡管自己還不曾見過他,與他也并沒有感情,但是,白法醫在業界的聲名極高,是個技術非常精湛的不可多得的人才。程安玖對他遭受的意外感到非常的難過和痛心。
她的眼眸裏漾滿了淚水,推開太平間的門,走了進去。
程安玖原本以為,像白法醫這麽有權威的人,估計是個老頭子。那時候局長有意撮合他們倆的時候,她甚至連對方的年齡和婚戀史都沒有過問。
她那時候只是想着,兩個人湊合着過日子就行了,白法醫可以愛他的屍體,而自己也可以繼續熱愛自己的刑警事業,這很好!所以,程安玖只知道白法醫是a省省廳調任過來的,壓根兒就不知道,原來,他竟是這般的年輕。
他有着白淨俊朗的外貌,烏黑而柔軟的短發,安安靜靜的躺在停屍臺上,就像是睡着了那般安詳……
程安玖捂着嘴,眼淚像是掉了線的珠子那般墜落下來。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走得不安的,我一定會親手将他們一網打盡,還你一個公道!”她咬緊了牙,擦幹淚水,看着停屍臺上的屍體,堅定的說道。
一聲聲低低的嗚咽鑽進了容徹的耳膜,他打了一個激靈,原本漫上心頭的困倦随之煙消雲散。
容徹傾身上前,低聲喚了聲:“玖娘……”
程安玖依然沉浸在夢境裏,沒有應答他。
容徹知道她這是做夢了,伸手輕輕撫了撫她的肩背,而後程安玖的聲音漸漸平息了下來,緊繃着的身子,也在他一下又一下的輕拍下放松下來。
“還有多久才到?”容徹回頭低聲問白虎。
“公子,至少還得半個時辰!”白虎隔着車廂門回道。
容徹嗯了一聲,在車廂內掃視了一圈後,挪着身子來到窗邊,将挂在窗沿上方的隔日幕簾扯下來,輕輕蓋到程安玖身上。
他想,下次出門,應該備個毯子放在車廂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