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青梅竹馬”
傅斯容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盯着茶幾上那一束白色的姬金魚草出神。
他是趕着淩晨最後一班飛機回來的,到家時天還沒亮。
因為擔心吵醒顏山岚,傅斯容回來以後沒上樓,在客廳坐到了天亮。
窗外的太陽剛升起,第一縷晨曦落在白色的花瓣上,給花染上了溫柔的色彩。
傅斯容起身去了二樓的廚房,問管家昨天下午發生的事情。
管家一一說了,還将女傭拍的照片那給他看。
女傭是隔着窗戶拍的,有些模糊,但傅斯容還是認出了在花海裏漫步的顏山岚。
昨天和顏山岚打完視頻通話,傅斯容就後悔了。
後悔去澳大利亞出差,也後悔沒能早點回去。
如果他還跟之前一樣,下午早早翹班回家,說不定就可以在花園裏看到穿着蕾絲吊帶裙的顏山岚了。
傅斯容千算萬算,怎麽也沒算到自己翹了那麽多天班,居然會錯過最重要的一個下午。
如果後悔有實體,客廳或許已經被填滿了。
顏山岚昨天在太陽下曬了太久,睡前頭還有些暈,早晨醒得不算早。
他打着哈欠走到二樓,看到本來應該在澳大利亞的傅斯容坐在面前。
顏山岚眨了眨眼,問:“你回來了?”
“嗯。”傅斯容看着他,臉上又有了笑意。
顏山岚拉開他旁邊的椅子,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小跑着去了客廳,很快又折返回來。
他捧着插了姬金魚草的花瓶,将花瓶放在傅斯容的眼前。
“昨天拍攝剪了幾朵做花捧,扔掉有點可惜,就放在花瓶裏養了。”
傅斯容瞥了一眼,視線又落回顏山岚的身上,“挺可愛的,你很喜歡這花?”
顏山岚看着他的眼睛,說:“喜歡。”
喜歡花,也喜歡眼前這個Alpha。
傅斯容湊上去,兩個人挨得很近,幾乎是唇貼着唇。
他輕輕撫上顏山岚的側臉,說:“我想你了。”
傅斯容連夜趕回來,一路風塵仆仆,顏山岚陪他吃過早飯,又陪着他泡了個澡。
顏山岚被傅斯容抱到浴缸的邊緣,長發浸在水裏,随着動作攪亂了波紋。
這個澡洗得很漫長,顏山岚最後沒了力氣,軟綿綿地靠在傅斯容懷裏。
傅斯容清理幹淨,又把顏山岚抱到床上擦頭發。
顏山岚眯着眼,享受着傅斯容的服務,一邊說起了晚上的宴會。
他懶洋洋地問道:“他們給我發請帖了,我可以不去嗎?”
“我還沒帶你去過這種場合。”傅斯容放下毛巾,坐在顏山岚的身旁。
他牽起顏山岚的手,将洗澡前脫下的戒指重新戴在了無名指上。
“傅夫人,你該去露個面了。”
顏山岚睜開眼,收起了笑容。
他已經很久沒有在那樣的場合出現過了,一是不想聽閑言碎語,二是宴會上一定會出現他不想見到的人。
流言傳了那麽多年,他自己不介意,卻不想讓傅斯容聽到旁人是怎樣議論他的。
顏山岚的沉默讓傅斯容的心慢慢沉了下來。
他在顏山岚臉上落下一個吻,哄道:“就去一次,不喜歡下次就不去。”
Alpha服軟的話語讓顏山岚的心松動了些。
“好。”顏山岚說,“就一次。”
傅斯容第一次帶顏山岚在圈子裏露面,他雖然不太想參加,但多少還是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他陪傅斯容午睡了一會,不到四點就被傅斯容推進衣帽間選禮服。
晚宴對Omega的着裝沒有那麽多嚴格的要求,顏山岚以前在巴黎參加沙龍時穿過中性風格的裙裝。
然而今天他直接略過了往常喜歡的風格,選了一套淺煙灰的意式西裝。
意式西裝中規中矩,修飾身材卻不出格,顏山岚穿上後又找了個黑色的發圈,将長發簡單綁了個馬尾。
他在鏡子前照了照,淺煙灰的顏色不死板沉悶,看着好像還少了些什麽。
顏山岚試了幾條領帶都不太滿意,在飾品櫃裏看了一圈,最後拿起一對祖母綠胸針。
他在西裝上別了一個,小巧透亮的胸針點綴在暗色的布料上。
搭配好了禮服,顏山岚拿着剩下一枚胸針去找傅斯容。
和擅長搭配的顏山岚不同,傅斯容面對着滿衣櫃的西裝,臉上寫滿了糾結。
他看到穿着西裝走進來的顏山岚,眼睛一亮,“岚岚。”
“沒想好穿什麽?”顏山岚問他。
傅斯容的視線掃過西裝勾勒出的腰線,伸手攬住顏山岚,說:“現在知道了。”
他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藏藍色的西裝,換上後又問顏山岚:“領帶選什麽顏色?”
顏山岚沉吟了片刻,從一堆花紋沉悶的領帶裏挑出一條煙灰色緞面領帶。
他墊腳幫傅斯容打好領結,将那枚祖母綠胸針別了上去。
“好了。”
顏山岚撫平傅斯容衣領上的褶皺,兩枚胸針在衣帽間的射燈下閃閃發光。
傅斯容摟住他的腰,微微俯身親了親。
晚上六點,傅斯容帶着顏山岚去了顧家舉辦的宴會。
兩個人剛走進大廳,就有人迎了上來。
一個顏山岚不認識的中年Beta朝傅斯容打了個招呼:“傅先生。”
“陳總。”傅斯容沖對方笑了一下,說:“這是我夫人,顏山岚。”
顏山岚微微一點頭,“你好。”
陳總受寵若驚地和顏山岚問好,卻沒怎麽聊天就借口離開了。
顏山岚奇怪地看了那位陳總一眼,擡起頭,發現他正笑着望着自己。
傅斯容對外一直是不茍言笑的上位者形象,現在笑起來,在某些人眼裏恐怕吓人得很。
顏山岚大概明白陳總為什麽要逃跑了。
三個人說話的動靜不小,很快就有一小群人又圍上來和傅斯容寒暄。
“傅先生和傅夫人真是般配。”
婚後一直很低調的傅總裁難得帶夫人參加宴會,面帶笑容看上去心情頗好的樣子,心思活絡的人都想趁着這個機會和他套個近乎。
畢竟當着自家夫人的面,傅斯容總不會給他們甩冷臉。
顏山岚站在傅斯容邊上,聽他向別人介紹自己。
一位年輕的女性Alpha走過來,向顏山岚遞了杯香槟,“顏先生,請。”
她沒有喊“傅夫人”,而是叫他“顏先生”,惹得顏山岚多看了她一眼。
高腳杯橫在眼前,香槟色的液體冒着氣泡。
顏山岚聞着濃郁的果香,沒有接那杯酒。
“他不能喝,我替他。”傅斯容從她手裏拿過了香槟,一飲而盡。
那位女性Alpha笑容不改,小口抿着香槟。
“這才結婚多久啊,小傅你就護上了。”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在兩個年輕人的攙扶下走了過來。
“顧叔叔。”傅斯容打了個招呼,顏山岚也跟着喊了一聲。
“難怪傅老頭總跟我炫耀自己兒子撞大運,娶了個漂亮兒媳。”
老人笑着,用拐杖敲了一下站在自己左邊的年輕人的小腿,“學學人家小傅,早點收心娶媳婦。”
年輕人不耐煩地“啧”了一聲,眼睛卻盯上了顏山岚。
他的視線讓顏山岚有些不舒服,借着姿勢的遮擋輕輕捏了一下傅斯容的手。
傅斯容接收到顏山岚的暗示,略帶歉意地說道:“我有點喝多了,去旁邊透透氣。”
他随口胡謅了一個理由,帶着顏山岚離開了人堆。
傅斯容和服務生要了杯溫熱的蜂蜜水,遞給坐在角落沙發上的顏山岚。
顏山岚接過杯子抿了一口,想了想還是問:“你父親知道你娶我,有沒有說什麽?”
“說了。”傅斯容頓了一下,“問我什麽時候帶你回家見他們。”
顏山岚捧着杯子的手輕輕顫了一下。
他在時尚圈混跡了七年,行業的黑話懂得明明白白,卻猜不透傅斯容這句話到底是借父親之口征求他的意見,還是老人家真的這麽說。
顏山岚帶傅斯容見過自己的母親,卻沒做好見他父母的準備。
他沒說話,一旁的傅斯容同樣沉默着。
傅斯容并不想顏山岚在這個場合給自己一個答複,他只是随口一說,沒想到身邊的人居然因此而沉默。
一股莫名的煩躁和不安在他心底滋生,像過去每一個喜歡卻求而不得的易感期。
那感覺很糟糕,傅斯容不想回憶。
顏山岚低頭喝着蜂蜜水,傅斯容在看他,兩個人安靜地坐在一起。
這本來是屬于兩個人的私人時間,一個陌生男人的聲音不合時宜地插了進來。
“岚岚,好久不見。”
男人站在顏山岚面前,親昵地叫着他的小名,完全無視傅斯容。
傅斯容聽見他對顏山岚的稱呼,心中警鈴大作,站起身想要擋住他看向顏山岚的視線,顏山岚忽然伸手拉住了他。
“我去趟洗手間,一會回來找你。”顏山岚親了一下傅斯容的側臉,放下杯子離開了。
他沒給對方一個眼神,男人的視線卻直勾勾地黏在他背後。
傅斯容的眉皺得更緊了,他總覺得面前的男人似曾相識。
直到顏山岚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走廊的拐角,男人才回過頭,向傅斯容伸出了手。
“傅先生,初次見面,我是岚岚的青梅竹馬,高韞。”
傅斯容沒握他的手,“他沒和我提過你。”
這個Alpha來意不善,傅斯容沒和他客套。
高韞迎着傅斯容審視的目光,無所謂地聳了聳肩膀,“也是,他都和你結婚了,不好跟你提起我們以前的事情。”
傅斯容瞳孔一震。
他忽然想起那張夾在書裏的照片。
高韞看傅斯容陷入沉思,又挂上了溫潤的笑容。
“傅先生,失陪了。”
他戴着溫文爾雅的面具和傅斯容道別。
傅斯容回過神,看着高韞朝顏山岚離開的方向走去,擡腳準備去追,一個陌生的Omega攔下了他。
“傅先生。”Omega揚起頭,一雙濕潤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傅斯容。
他咬了咬下唇,用顫抖的聲音問:“您為什麽要娶顏山岚?他結婚前跟那麽多Alpha不清不楚,根本配不上你。”
從顏山岚坐下開始,他就躲在旁邊,偷聽完了他們所有的對話。
他想不通,為什麽一個婚前不檢點的Omega在家族瀕臨破産的時候還能嫁給傅斯容這樣優秀的Alpha,難道只是因為他長得漂亮嗎?
傅斯容冷淡地掃了這個Omega一眼,“我夫人怎麽樣都與你無關,你有什麽資格在這對他評頭論足的?”
“我最讨厭背後亂嚼舌根的人,管好你自己。”
傅斯容心情不好,說出的話像兜頭潑下的冷水,将Omega澆了個透心涼。
Omega看着傅斯容離開,渾身顫抖着,不敢再開口說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