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十八章
旁觀室的六個人排排坐,一個比一個沉默。
雖說這是一個寫作分手、讀作撕逼的綜藝,但大家都是圈內人,自然知道撕逼的底線在哪,那就是對着搭檔随便撕,對着其他嘉賓,還是得客客氣氣的。
這也就導致了現在幾個人快要被憋出內傷來,也不敢說一句實話……
連劉延初都默不作聲,兩個房間一樣的寂靜,如果放個時鐘在這,秒針走動的速度一定是無限慢。
而在這種氣氛裏,呂若思突然輕笑一聲。
五個腦袋頓時轉向她,不看其他人,呂若思慢悠悠的說:“不愧是內娛孤獨終老第一人,秦霧年永遠都不會讓他的粉絲失望。”
另外五人:“……”
另一邊的真心話室。
甘亞文往椅子後面縮了縮,又縮了縮。
按理說他現在應該看向宋澄,讓他發言,但甘亞文總覺得,這個時候他要是出聲了,會發生很不好的事情。
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甘亞文誰也不看,就看着自己對面的鏡子,鏡子裏的秦霧年和宋澄正在對望,面對宋澄的目光,秦霧年不閃不避,只是下颌緊繃,眼神也越發的充滿了攻擊性。
甘亞文覺得秦霧年這是
在挑釁宋澄,其實不是,熟悉他的人都知道,他這是在虛張聲勢。
他看起來很嚣張,說了那樣的話都不覺得自己有錯,其實他根本沒那麽淡定,他緊緊盯着宋澄,在宋澄做出反應之前,他都處于地獄一般的煎熬當中。
緩了緩,宋澄慢慢垂下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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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張開口:“我是騙子沒錯,但你也沒有好到哪裏去。”
重新撩起眼皮,宋澄看着秦霧年,一字一頓:“秦霧年,我讨厭你。”
旁觀室的六個人聽到這句話,同時直起腰,發出不忍直視的感慨:“噫……”
誰能想到呢,第一對進入到決裂這個劇情的,居然是不顯山不露水的洗白組。
*
秦霧年和宋澄出來以後,進去的是夫妻組。不管甘亞文提出多麽嚴肅又帶坑的問題,劉延初的回答永遠能把人逗笑,仿佛他不是來參加節目的,只是單純來搞笑的。
而呂若思的回答也只是看似正經,她是那種一本正經的說話,卻不會讓任何人覺得嚴肅,反而還覺得很好玩的性格,也是到了這個時候,大家才發現,原來呂若思的性格和劉延初挺像的。
以前不理解為什麽這兩個人能戀愛長跑,為什麽他們從不秀恩愛卻還是被人看一眼就認定是真愛,現在他們明白了。
實在是太有夫妻相了啊!
一下子,大家心裏的問題就換成了,那麽配的兩個人,說起話來別人就插不了嘴的兩個人,到底為什麽要離婚啊???
夫妻組用風趣躲過了所有的坑,沒給節目組留下一丁點的懸念,更沒像之前的兩組一樣,爆點瓜出來,好在最後一對進來的意難忘組彌補了這個缺點。
意難忘組也是說着說着,就開始扯舊賬,岳餘然說蘇瑜跟他分手才七天,就找了新男友,而且那個男友還是他曾經合作過的舞蹈老師,蘇瑜則指責岳餘然,分手了還要對他管東管西,說分手的是他,提複合的是他,複合以後介意這些的人還是他。
凡是這棟房子裏的人都知道,意難忘組私底下已經再一次複合了,所以在真心話室裏,他們演的成分居多,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導演叮囑過,岳餘然突然站起來,把中間的桌子掀到一旁,然後怒氣沖沖的離開了真心話室,蘇瑜撩了一把自己的頭發,看起來無比煩躁,不久之後,他也出去了。
到這裏,這場錄制就結束了,時間也到了下午四點半。大家離開旁觀室,攝像師們開始上崗,嘉賓自由活動,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跟拍攝像師。
夫妻組是最沒壓力的,兩個人什麽話都沒說,就默契的往餐廳走,準備用自己的三百巨款,給自己買一頓豐盛的晚餐。楊晴和趙菲菲對視一眼,然後冷哼一聲,也走了過去,楊晴只買了一份沙拉,趙菲菲則是看了看,沒有買現成的飯,轉而買了一些食材。
趙菲菲要自己做飯,岳餘然也是,蘇瑜已經氣得回房間了,看樣子今晚上都不準備再下來,岳餘然面對鏡頭,誠懇的表示自己剛才是一時沖動,他已經知道錯了,所以他要親自做一頓晚餐,然後給蘇瑜送上去。
趙菲菲做飯幾乎不用調料,岳餘然則是不要命的往裏倒,看着被醬油淹沒的排骨,大家覺得,蘇瑜看見這頓愛心晚餐以後肯定會更生氣。
呂若思端着自己斥五十巨資買回來的晚飯,看了一圈,發現少了兩個人,她不禁詢問:“秦霧年呢,還有小宋,他們去哪了?”
楊晴:“上樓了。”
劉延初也走過來,“一起上樓了?”
楊晴點點頭:“一起上去的。”
秦霧年在前,宋澄在後,誰都沒說話,楊晴又不傻,肯定不會就那麽問過去,這種時候,還是讓他們各自冷靜一下吧。
呂若思也知道這個道理,不過在鏡頭前面,她還是要裝一下:“都不吃晚飯了,身體哪扛得住,劉延初,一會兒你上去勸勸他們。”
劉延初:“……”
你怎麽不自己去。
被呂若思瞪了一眼,劉延初默默答應下來:“知道了,吃完我就去。”
這棟別墅是真的不隔音。
只要打開窗戶,樓底下有什麽動靜,全都能飄上來,包括他們說了什麽話。
他們的房間裏沒有露臺,只有一個飄窗,秦霧年就站在這,一動不動的看着窗外,像個大理石雕像。
房間裏多了兩個攝像頭,一個在天花板的角落,一個在門口,保證除了衛生間,所有地方都能拍到,但秦霧年站的這個位置不太好,攝像頭能拍到他,卻拍不到他的臉,而跟拍的攝影師在秦霧年回房間以後,就被關在了門外,摸摸鼻子,他只好暫時離開。
宋澄從衛生間走出來,他在裏面洗了個手,進出不過兩分鐘,他進去的時候秦霧年什麽樣,出來的時候,秦霧年還是什麽樣。
就跟攝像頭一樣,宋澄也看不見秦霧年的表情,他站在原地,停頓了一會兒,然後走到秦霧年的身邊。
他從自己口袋裏掏出一個東西,然後攤開掌心,遞給秦霧年。
秦霧年的臉上沒什麽表情,就像是身體生鏽了,隔了兩秒,他才緩緩轉動眼睛,看向宋澄的手。
是早上他塞給宋澄的巧克力。
宋澄:“我不想要了,你自己留着吃吧。”
秦霧年喉結滾了滾,然後,他擡起左手,作勢要拿,宋澄見狀,卻一下子收攏手心。
他皺眉看着秦霧年:“你就一點都不會服軟嗎?”
明明聽到他說的話以後,被打擊的連反應都慢了半拍,明明那麽在意他的話,所以,為什麽不能服個軟?
秦霧年卻問了他另一個問題:“服軟,對你有用嗎?”
宋澄被他問的愣了一下。
他張了張嘴:“有用啊。”
“你說一句軟話,我也說一句,就能把今天的惡言相向抵消掉。”
說到一半,宋澄停了停,他看着秦霧年,表情十分認真:“但我必須要聽到你先說,因為是你先開始的。”
宋澄的心裏好像一直有杆秤,衡量這、衡量那,所有的付出都要有回報,所有的奉獻都要有感謝,以前秦霧年很不喜歡他這種行為,因為所有東西都丈量好了,包括他。仿佛在宋澄心裏,他這個大活人跟別人送來的禮物沒什麽區別,都是需要等價交換的。
可此時此刻,他又覺得,也許計較一點,沒什麽不好。
因為,這樣宋澄就不會吃虧了。
秦霧年擡起眼睛,宋澄還在耐心的等着他回答,過了幾秒,秦霧年開口:“下去吃飯吧。”
宋澄:“…………”
萬萬沒想到,他把臺階放好了,秦霧年卻不打算下。
宋澄沉默的看了他一眼,扭頭就要走,突然,他的手被秦霧年拉住,像是早上那樣,他又給宋澄塞了一塊巧克力,然後,他低聲對宋澄說:“晚上十點。”
宋澄聽了,條件反射的看向屋子裏的攝像頭,随後,他狐疑的看了看秦霧年,最終還是選擇再信他一回。
住在監控室的導演:“……”
有什麽是全國人民都不能聽的?這麽正大光明的策劃着晚上說悄悄話,太過分了吧!
……
導演咬牙切齒的思考要不要不通知嘉賓,直接把攝像頭自動關機的時間段改到半夜十二點,但是想了想自己這麽做,可能招來的怒火,他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吃晚飯的時候,宋澄總算是跟劉延初說上了話,勉強算是完成了導演的任務。蘇瑜被岳餘然哄好以後,就下樓來了,還組織大家一起玩桌游,宋澄當了兩回狼人,等到九點半的時候,就說自己累了,回到了樓上。→
其他人也差不多,慢慢就都散了,回到房間以後,各自做出馬上就要睡覺的姿态,這也是拍攝任務的一部分,每天都要有睡前鏡頭。
秦霧年換好睡衣,躺到床上,宋澄旁邊就是臺燈,他先對秦霧年說了一句晚安,然後才關掉臺燈。
原本就不怎麽亮堂的室內,頓時變成一片漆黑。
跟午睡的時候不一樣,黑夜喚醒了秦霧年的一些記憶,他想起那些個和宋澄睡在一張床上的夜晚,他總是規規矩矩的,永遠都沒做到那一步,以至于後來的那麽多年,他都只能在夢裏完成這個遺憾。
有時候其實他還是會有不真實的感覺,仿佛現在也是一個夢,不過是比較荒誕的、離奇的,格外真實,又讓他懊惱。
為什麽總要說一些違心的話,好像這樣就能找回丢掉的尊嚴和面子,好像這樣就能發洩這些年來的不甘心。可是,這不是他真心的想法,在那個被他咀嚼過很多遍、一次又一次的假設預演,卻從沒實現過的重逢場景裏,他和宋澄,絕不是現在的這個模樣……
宋澄眯着眼,隔一會兒就把手機拿出來看一眼,終于,21跳成了22,十點了。
宋澄立刻坐起來,一邊伸手去開燈,一邊扭頭對秦霧年說:“好了,已經到時間——”
他的手還沒碰到床頭櫃,突然,眼前罩下一個陰影,後頸被人按住,唇瓣上傳來濡濕的感覺,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宋澄驀地睜大雙眼,他呆呆的坐着,過了好一會兒,秦霧年才離開一點。
但是他沒有放開宋澄,借着那一點微不可見的光,秦霧年觀察着宋澄的表情,片刻之後,他擡起空餘的那只手,拇指輕重不知的撚過他唇角。
垂下眸,他低低道:“又騙我。”
宋澄遲緩了好幾秒,才想起來要質問他,他又有哪裏騙他了,然而剛張開嘴,秦霧年再度傾身過來,未出口的質問被化解,宋澄下意識的揪住秦霧年胸膛前的衣服,仿佛他剛剛想做的不是指責,而是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