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綜]清月

第34章

第34章

[好久不見,快鬥……]

黑暗中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只是帶着些許底噪的音色很明顯能夠聽得出來，不是真人在說話,而是錄音。

美月落入這片黑暗之中,并沒有迎接想象中摔倒帶來的痛感,除了失重感帶來了些許驚吓。她正好落在了一張靠椅之上,似乎這張靠椅就是為了接住落入這裏之人的存在。

大概是觸發了什麽機關,美月能聽到齒輪轉動的聲響。伴随着啪的一聲，室內亮起了燈光。

被照亮的空間內擺放着各類美月從未接觸到過的道具和設備,就圍在美月的周圍。這看起來像是親臨了魔術秀的表演現場，只不過沒有表演者罷了。

唱片機上的黑膠唱片在鋼針下面旋轉着,盜一的聲音便是從唱片機中發出的。應該是有些年歲的唱片機，看起來略顯老舊。

美月小心翼翼地觀望着四周,偌大的空間內透着令人心靜的安詳。

燈光投射出的光束之中，隐隐約約浮動着細小的灰塵顆粒,星星點點地散射着光暈，形成一道光亮的通路。

她好像進到了不得了的地方……

“黑羽同學？”美月擡起頭,沖着剛才自己掉落的上方喊了一聲。

封閉的室內将她的聲音襯出了一種空靈的混響感,并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盜一的錄音還在繼續，話全都是在對快鬥說的。

[……快鬥，我現在告訴你魔術師的訣竅。首先，你知道對于一個魔術師而言,最重要的東西是什麽嗎？]

男人成熟深沉的音色溫柔又有力,光聽到這樣的聲音,就能夠想想得出這是位怎樣的父親。

最基本的判斷力美月還是有的，她很快就得出了一個比較可靠的結論。這間密室，多半是盜一以防萬一自己出了意外，留給快鬥的藏着一切真相的秘密基地。

或許真如快鬥所說的，盜一早在八年以前就……和她的父母一樣，全都在那場大火中罹難。

可是，她之前所見到的基德又是誰呢？

難道是她猜錯了嗎？盜一并不是基德？但美月确信自己聽到了當年理惠對盜一的稱呼……

等下……她好像一直以來都陷在自己錯誤的思維定勢裏面。

她明明都已經堂而皇之地跟黑羽快鬥在談潘多拉的事了，她之前看到的基德的臉是黑羽快鬥本人……

至此，美月終于從她自己那神奇的腦回路裏繞了出來。

她重重地拍了下自己的額頭“我是豬嗎！那張臉明明就是……啊我是豬哦……”

為什麽明明都看到了臉還會覺得基德是盜一叔叔……

盡管美月回想起自己每一次和基德的交集，還是不太能夠将那個舉手投足行事做派都充斥着高調的怪盜，和那個跟自己同在一個班級還擅長看到妹子胖次底紋的家夥聯系到一起。

可快鬥對于潘多拉這種迷之存在的寶石并沒有表現出任何超脫想象的驚訝，就意味着他應該此前就知情。

能解釋這條邏輯最直觀的佐證，就是黑羽快鬥和怪盜基德之間的等號。

難怪……

原來如此……

想明白最關鍵節點的美月恍然大悟，除此之外，她的心裏又膨脹出了另一種別扭的情緒。

羞恥。

這時，唱片機停止了轉動，地上某處的暗格被打開，從下而上運送了一個衣櫃。衣櫃開啓，放在裏面的人臺上穿着的正是怪盜基德那套标志性的白色禮服。

人臺還戴着高禮帽，一切裝備都在裏面……除了，那天夜裏被她強行扯走的單片眼鏡。

這樣的場景，比快鬥本人來作解釋事情原委要清晰無數倍。

美月還是感到驚訝，只不過黑羽快鬥和怪盜基德劃下的等號，她了然了。

偏偏在這種時候，快鬥從密室的另一扇門趕了過來。

站在密室內的少女背對着他，他也看不清女孩臉上是怎樣的表情，裝着基德衣服的衣櫃就開在女孩的面前。

這……

快鬥的表情僵硬了幾秒，他還是沖着後背垂散着唐茶色長發的少女，喊出了她的名字“清田！”

這聲叫喚宛如點燃炸藥的火苗。

當美月轉過頭時，快鬥在少女的臉上看到了比春風還要溫和的微笑。

“黑羽同學。”

她甚至還音色柔柔地叫了他的名字。

快鬥只覺得後背一麻，他有種不太妙的預感。

女孩那雙赤紅的眼眸盯得他心虛，灼灼的眼神似乎昭示着又什麽情緒即将爆發。比如抱怨了一下把她弄暈還塞進浴室儲物櫃裏，再比如見過她只裹着一條浴巾的模樣。

不過靜默的幾秒之後，美月重新開口的語調還算平和“我全都明白了……應該。”

是種棄療的無奈口吻，大概是想控訴的事太多，她索性放棄了。

快鬥不知道美月想明白了多少，到至少在他就是基德這一點上，絕對是想通了的。

也算不上是後知後覺，只是在那晚看得太清楚了，反倒不相信自己的眼睛而想了其他的東西。

“黑羽同學……這麽做有多久了？”美月問得直接。她擡手指了指自己面前展示着銀白禮服的衣櫃，将目光投到了快鬥的身上。

這些東西，只會屬于自己眼前的少年了。少年是現在的基德，無可置否。

所有的一切都展示在了美月的面前，快鬥無從隐瞞。

他長長的嘆了口氣，斂起了表情。

繼而，自然是他的坦言。從他無意間掉入密室的經歷開始，到繼承了父親成為新的怪盜基德。

一時間的信息量太大，美月有些消化不過來。

原以為只是幾群人在找潘多拉的紛争，卻不想背後的陰謀要比她想的還要大得多。

她和黑羽的過去是有交集的，八年前的大火就是交點。

紅子所說的[過去和當下的節點]，多半就是潘多拉了吧？

這個她厄運的源頭……

盡管沒有人知道潘多拉現如今的下落，但是是想回去，每一次倒的黴，還真的能用潘多拉作為每一樁事件的扣環，将一切都聯系到一起。

綁架也好，基德也好，還有赤司征臣也好……所有人的聚焦點都在潘多拉上。

“清田？”看着美月越發陰郁的表情，黑羽叫了對方的名字。

從美月的反應來看，快鬥也反思了一下自己是不是說得太多了。倒不是沒必要對清田美月坦白，而是一時間讓一個還對整件事尚未明确的、幾乎不谙世事的清田家大小姐而言，的确是不小的沖擊。

“清田？”快鬥又叫了她一聲。

“啊？”

“你……還好嗎？”

美月面帶歉意地點了點頭，然後又搖頭“一口氣聽了太多理解以外的事……嘛……”實在是難以消化。

她沉默了一會，“也許以後……我可以幫助你，雖然不會是什麽大忙。”

“诶？”

快鬥沒料想到美月會這麽直接，他也想從美月這裏得到新的線索。光憑美月和赤司家的關系，的确有可能接觸到很多以前他難以接近的人或事。

美月的表情和她的語調一樣沉重“因為我也很想知道背後的真相。如果不是因為潘多拉，我父母也不會遇難。”

在這一點上，兩人的遭遇出奇的一致。

“征臣先生也在找潘多拉，或許……如果我照着他的意思回了赤司家，或許真的可以幫上你。”

美月說這件事的時候眉毛皺的很緊，講白了，她一點都不喜歡那裏。

宅邸太大，離學校還遠，所有人都陰陽怪氣的，沒有一個能夠好好交流的人。盡管征臣一直都希望她回去，況且茂信這邊，似乎也應允了征臣的做法，唯獨就是美月自己不情願罷了。

但如果為了能接觸到關于潘多拉的事，她願意到赤司家去。

少女的表情很糾結，快鬥大概理解裏美月的心情。他信了美月之前的話，美月說的她自己和赤司家的倫理故事。想到這裏，快鬥突然有那麽一點點心疼面前的少女。

當然啊，自己又不能決定自己的出生，這些身不由己的事要美月自己來承擔，确實有些過于沉重了。

“以後，還請多多指教了。”快鬥朝美月伸出手，像個合作夥伴一樣。

他們的确需要合作，未來還需要交換情報。

美月沒有拒絕，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多久。她同樣探過手，回握住了朝自己伸來的手掌“不用客氣，弄清真相的心是一樣的。我們這樣……算是結成同盟？”

“算是吧？”

“那……希望黑羽同學不要嫌棄我笨拙。”

“不會不會……”

某種角度而言，清田美月還是非常機明的，只不過她聰明的時候實在太不穩定了。

這才和黑羽快鬥達成同盟，美月的機會就來了。

是赤司家的人要正式将她接回去，還請了律師過來。

這天晚上，久久未能聯系上的清田茂信也出現了，一并出席的還有之前茂信委托的城崎律師。

俨然就是一個相當正式的兩方會談局面，當事人的一方在場，赤司征臣沒有在。

為此茂信又生氣了，罵罵咧咧數落了一大堆征臣的壞話。

正當美月以為終于要正式地聽一次她腦補了許久的倫理故事時，得到的答案，卻和她想的根本天差地別。

“從親屬關系上來看，美月小姐應該稱呼赤司征臣先生為舅舅。”這是征臣的委托律師說的。

毫無感情波動的話語再加上他那宛如開庭的播音腔調，美月聽得半天沒反應過來。

等下？舅舅？？

大概是她先入為主的腦補有點根深蒂固，就像她明明看到了快鬥的臉，竟然還過了好久之後才反應過來一樣。

“舅舅？”這是美月試探性地反問。

“嗯。”這是征臣律師的再度肯定。

“哼！”這是茂信不爽的嗤之以鼻。

看來最初赤司征十郎所說的表妹，是實話。

想到這裏美月心裏就一陣窩火，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不好好說話。赤司征十郎那家夥倒也沒對她說過謊話，就是話不肯說全，還會給她一些想入非非的誤導性暗示……

害她以為自己是赤司征臣私生女這麽久！甚至還跟黑羽快鬥也說了這件事……

太丢臉了。

再之後的事，美月一個未成年少女也插不上手，征臣和茂信兩方争論的焦點無非就是美月應該回哪個家。

期間的對話裏，美月倒是明白過來赤司征臣當初說的“結果還沒出來”是什麽意思了。之前她還以為是她和征臣之間的dna鑒定結果，這才讓她越發篤定了自己和征臣之間的關系。

所謂的結果，是征臣和茂信洽談的結果。

行吧……

老爺子脾氣不大好，美月還是知道的。這樣的結果沒那麽好得到，的确是情理之中的事。

也不知道茂信知不知道潘多拉的事。

美月倒是明白征臣的目的，就是和潘多拉有關。把她接回赤司家，好用偌大一個宅邸框住她，随時都能知道她的動向。

再把話說的白一些，征臣就是想在自己可控範圍內監視着和潘多拉有關的清田美月。

美月覺得自己既然已經開始觸碰到那方面的事了，怎麽說都逃不開，再者，和黑羽快鬥達成同盟，她也必須要行動。

在兩方律師像播報新聞一樣的争辯過程中，她找準了個沒人說話的間隙，插了嘴“那個……我可以接受回赤司家的……”

話越說到後面越小聲，主要都是茂信黑了臉以及盯在美月身上快要把她灼穿的眼神。

“嗯……爺爺平時都很忙嘛……”

“哼！”

“……”

聽到美月說了這樣的話，征臣請的律師鼻子都要翹上天了。既然當事人都開口表達了意願，那一切他都好辦了，接下來就省事多了啊！

事實上茂信也只是傲嬌，他倒沒有很介意把美月送出去，因為他根本沒時間管孫女。以前也是，現在也是。說句冷血點的話，有人替他接管美月，他有點求之不得。

在許久前他請來了城崎律師之後，他就和赤司征臣談過相關的事宜。

老爺子脾氣壞，還心高氣傲的，赤司征臣的态度也比較強硬，然後老爺子就生氣了，突然就不想管這件事了。然而不管不行呀，誰讓他現在是清田家的第一發言人。

聽到這種地位，老爺子又覺得自己面子上來了。嗯，可以與之一談。

盡管茂信表面非常不情願美月要去赤司家的意願，但轉頭交代了城崎，讓城崎把後續的事情處理好。

口嫌體正直，是個真實的傲嬌了。

黑羽快鬥這邊的情況就沒那麽能樂觀了。

那晚卧室的玻璃窗被人打碎，後來他在房間裏找到了一顆子彈。

如他預想的那樣，是有人對着他的卧室開了槍。

這種行為真的很大膽了，黑羽宅的隔壁就是刑警中森的家，居然敢在這附近開槍，應該不是無差別的危險惡作劇，而是有針對的。

說白了針對的是屋子裏的人。

黑羽不知道針對的是他自己，還是當時來了他家的清田美月。

他和美月之間的交點，無非就是潘多拉。

尋找潘多拉的組織，基德是他們的目标之一，美月一樣也是，況且美月之前就遭到過形如煙霧彈的綁架。

因此黑羽有了兩種猜測，如果是針對他的，那麽基德在此的秘密已經暴露。當然，這種的可能性的概率要低一些，如果基德的身份真的暴露了，那沖過來抓他的，隔壁的中森要排在第一個。

那麽只有第二種情況了，目标是清田美月。能追蹤到這種地方，清田美月很有可能一直都在被跟蹤。

快鬥想起了前段時間美月突然請求他送自己帶回家的事，是不是那個時候美月自己也意識到被跟蹤了呢？

至此，快鬥決定還是親自去找美月談一次。反正話都已經說開了，雙方也都攤了牌，有什麽說什麽，一定是解決問題的首選方法。

而且兩人又在同一個班級裏，随時随地都能夠說上話。

在江古田高中二年b班的班級裏，黑羽這才發現要和清田美月搭上話，似乎比想象的困難那麽一丢丢。

以前他沒怎麽主動去和美月說過話，大多都是青子提到他的時候，或者是講到什麽基德的事，他可能會插一兩句嘴。

現在……

那邊的女孩子們聊得很歡，男生根本插不進女子會的談論話題。

快鬥托着臉，目光投向美月和青子她們的方向。

坐在快鬥旁邊座位的紅子這種時候又準備當一波指路人了，這位高傲的魔女大人同樣托着臉，只不過微微揚起的下巴讓她的模樣看起來相當傲氣淩人。

“怎麽？你想加入妹子們的對話？”

被說中了心思的黑羽表情頓了半秒，随後瞥了紅子一眼，擺出了不屑的态度“呵我才沒有興趣！”

“哦呵？有些人嘴上沒有心裏有。”也不知道紅子什麽時候把她的水晶球拿了出來，對着快鬥的臉就是一陣擺弄。

“喂喂喂你幹嘛……”快鬥躲閃開紅子，因為他知道，小泉紅子所謂的巫術，是真實存在的。這家夥真的有幾分神棍，他實在是很不想被對方看穿什麽。

“啧。”似乎是從水晶球裏沒看到什麽想要的東西，紅子咂了聲嘴，随即又神秘兮兮地對快鬥說道“我有一個讓你如願的辦法哦～”

上揚的尾音聽起來十分吊人胃口，紅子眯着眼睛，表情暧昧。

黑羽眼皮一跳，總有個相當不好的預感。

他咽了口唾沫，問道“你想做什麽……”

紅子沒再回答，還是笑得一臉神秘。在黑羽反應過來之前，紅子便借着女生優勢，朝着美月的方向相當高調地喊了一聲“美月，黑羽同學找你有事。”

霎時間，班級裏的聊天聲停止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黑羽快鬥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