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即将被抛棄的未來影後(完)
【任務完成!抽離本世界還剩:0天……正在脫離世界……10、9、8……脫離成功!】
蘇明繡眼前先是一片黑,然後又見無數亮光浮現在周圍,每一團光都流光溢彩,讓人本能伸出觸碰的心思。
作為修道之人,她早已心法大成,按說不該這樣容易被外物吸引。但當她注意到這些光團時,她竟下意識往離得最近的那團光靠去——
直到系統的聲音響起:“這是三千小世界,不過你不具備對世界的挑選權。即便你想進入,也會被這些小世界的意志排斥。”
果然。
蘇明繡剛伸出手,就被那團光躲開。
她渾不在意,出聲問系統:“下個世界是什麽?”
系統想到她在上個世界最後做的事情就忍不住陰陽怪氣,“不是寧願違背規則也要和餘映岚相愛麽?這才剛離開多久,就已經開始惦記下個世界了?”
【注意你的用詞,】蘇明繡笑着回應它,“我沒有違背任何一條規則。”
即便她與餘映岚相愛。
最終,餘映岚還是失去了她。
想到這裏,蘇明繡若有身軀,定會擡手捏一捏自己的鼻梁,她自以為已經不再輕易動情。但不知是神魂不全、還是餘映岚太讓她喜歡——
最初不談,是為了對抗系統,也為了不傷害對方。
但到頭來,她還是沒忍住。
也數她傷餘映岚最深。
系統想到這個世界的發展軌跡,就氣不打一處來:“你這是在鑽規則的空子!你知道你跟她的這段戀愛關系對之後的世界線造成了多麽嚴重的影響嗎?屬于宋轶然的戲份全部被你這只蝴蝶扇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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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它提及這個渣男,蘇明繡禁不住又笑:
【因為吃過美味佳肴的人,不會想嘗豬食的味道。】
【……】
系統吵不過她,程序運行許久,忽然将這世界接下來的內容一股腦塞進了蘇明繡的識海裏,它要讓她親眼看見餘映岚孤獨一生的模樣,作為對蘇明繡的懲罰!
原世界。
三年後。
森林別墅。
義嘉跟餘映岚彙報完最近星娛樂的業績,見到她迎風坐在露臺吊籃裏,手邊放着一只高腳的紅酒杯,并一碟……薄荷糖。
她早已對好友的習慣見怪不怪,只是想起一件事。在離開之前,還是忍不住出聲問道:“今天……是那位的忌日,墓園那邊已經讓人專門祭奠過,應家那位對你的敷衍不太高興,外面也有些不利的流言——你今年也不打算過去嗎?”
“嗯。”
餘映岚靠在這專給懶人設計的木藤吊籃中,半閉着眼睛應了她一聲。
義嘉這次是實在有些看不懂了,她還記得幾年前,自己趕到時,正巧看見餘映岚紅着眼睛從蘇明繡的房間裏走出來,任誰看她的模樣都是沉浸在極度的傷痛裏無法抽離,後來又由她一手經辦蘇明繡的身後事。
陪着對方辦事時,義嘉見她太過沉默,怕她壓抑過度,甚至忍不住勸說:“要不,你哭出來吧?這樣或許會好受一點。”
餘映岚轉頭看着她,那雙清澈的、好像會說話的眼睛彼時灰蒙蒙一片,像壓城的烏雲,卻滴雨不落,仿佛永遠無法驅散這片陰霾,讓她心中那座城有再見陽光的一天。
那是義嘉見她在事情發生後,第一次彎起唇角,可弧度卻是蒼白的:“我哭了,她就會留下嗎?”
這個問題,義嘉沒辦法回答。
她只能看着好友仿佛跟自己較勁似的,将全部的注意力都放到事業上,比轉悠的陀螺還要忙碌。直到蘇明繡的那位律師找上門,向她宣讀蘇明繡的遺産安排。
那段時間因為擔憂她的狀态,義嘉一直陪在她的身邊,故而也聽見了律師的話,聽見蘇明繡把星娛樂所有的股份轉交給餘映岚時,她先是一驚,随後又覺得……情理之中。
而繼承了這大筆財産的人卻不太關心這數字,只出聲問律師:“她有留下什麽別的話嗎?”
律師見到她眼底的光,像是漂流者在海上抓住的最後一塊木板。
可她注定要叫餘映岚失望——
在對方期盼的注視下,她搖了搖頭。
于是她眼看着餘映岚眼底的光一點點暗下去。饒是這位律師見過諸多大風大浪,也不得不承認自己面對這位曾經的熒幕寵兒,沒有任何抵抗力。
她難得找補了幾句:
“這份遺産安排,是很早以前定下的。”
“我記得那年你還沒有登上巨星榜,也許那時你們的感情沒那麽深,所以她才沒留下什麽話。”
蘇明繡從病重到離開的時間實在太短,律師想,大約這也是對方沒有來得及将自己叫過去補充遺囑內容的原因。
“啊?”這次義嘉最先震撼出聲。
想到好友被蘇明繡扔下那份合同,被折騰得極慘的那幾年,她很難想象,蘇明繡到底是出于什麽樣的心情,竟然會在那麽早的時候,就決定将所有的東西都留給餘映岚。
……在那麽久以前就喜歡了嗎?
可天底下有幾個人會像蘇明繡一樣,挖下深坑讓愛人跳下去?
義嘉一邊想一邊覺得,這愛情的苦,反正她是不想吃的。
餘映岚手裏捏着對方遞來的遺産分配協議,過了好一會兒,擡手将這文件按在桌上,面上露出複雜的笑容來,望着辦公室無人的方向,自顧自地低聲道:“我還是讀不懂你……”
以前讀不懂,以為只要乖巧聽話,就能永遠留在她身邊;
後來以為自己懂了,重回蘇明繡身側,但還是沒能将人留下。
等律師走後,餘映岚将這份協議放在辦公桌旁,在辦公室裏加班到深夜——
她染上了對方失眠的毛病,曾經很期盼到來的夜晚,現在讓她感到恐懼。
所以她要麽是在辦公室裏累極了睡一覺,要麽就是開車去兩人曾經相遇的海邊,聽着那裏海浪的聲息,看着天上零星的星星,在車裏一待就是一宿。
這天晚上餘映岚也是如此計劃的。
但那晚去往海邊的盤山公路恰巧遇上飙車一族,餘映岚本身因高強度的工作和紊亂的作息,狀态就有些不好,等到拐彎時視線裏陡然出現閃光燈、且雙方正巧對上時——
她條件反射地轉方向盤!
輪胎發出劇烈摩擦的吱聲,狹窄的公路上,重量過輕的跑車一頭撞進了山壁裏,安全氣囊被擠壓彈出的時刻,餘映岚滿腦子只剩一個念頭:
結束了。她的一生結束了。
餘映岚緊閉着眼睛,等待意料之中的痛覺傳來。可是直到耳邊響起烏拉烏拉的警車聲,她也沒有察覺到一絲疼痛感。
被人從駕駛座拉出來時,餘映岚才發現自己竟只巧妙地被卡在氣囊與座椅間,仿佛一股力道替她抵住了來自氣囊和車頭的沖擊,讓她安然無恙地待在座椅上,卻不受到任何傷害!
“哇,那邊是個美女!還好人沒事!”
“你不覺得這人有點眼熟嗎?”
“啊!餘映岚!我的女神!”
防護帶邊,另一輛跑車上下來兩個穿着奢侈的富家子弟,他們給家裏人打完電話,讓人來處理這事的同時,見到下來的餘映岚連個擦傷都沒有,皆是松了一口氣。畢竟要是出了人命,這事情的性質就會十分嚴重。
再見餘映岚這顏值,兩人對視一眼,争先恐後地往那邊去。
但被醫護人員帶到擔架上的餘映岚,卻沒将目光往他們那邊瞥去一眼,回答完所有問題,做過初步的身體檢查,她被告知只是受驚過度,并且伴有輕微低血糖。
這些話都在餘映岚的耳邊如風般吹過。
她聽見了,卻沒往心裏去。
而今,女人全部的心神都在方才的事情上,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麽躲過一劫的。
直至義嘉聽見消息來接她,一路跟她心有餘悸地喟嘆,事情多麽多麽驚險,她又是多麽福大命大。
餘映岚一聲不吭地同她進屋,于玄關處俯身換鞋。
樓上的客房有人聽見動靜,走出來緊張兮兮地看了她一眼,見她好像沒什麽問題,又裝作不滿地冒出一句:“這就是壞人活千年?”
這人正是應可兒。
明明自己也有家,偏要隔三差五地過來別墅住。但餘映岚也不趕她走,只是當做看不見,眼下也如此,瞥對方一眼,就挪開目光不搭理。
應可兒看她沒說話,啞巴似的,只對她道了聲“沒勁”,轉身又回屋了,只是走上樓之前,忽然丢下一句:“喂,別那麽早死。”
餘映岚出乎她意料的嗯了聲,彎下腰去,但卻久久不再直起。
走出幾步的好友回頭看她,順着她的目光看去,見到她裙擺下露出的一截腳腕上,那條格外精致漂亮的寶石蕾絲飾帶。
義嘉曾經好奇過這種純淨度的藍寶石價格,找人問過之後,有一段時間看餘映岚的表情滿是痛心疾首。
但這顯然不是重點——
她清楚記得,那上面有三枚淚滴狀的藍寶石,如序齒般垂下,每次餘映岚在屋裏光着腳行走的時候,藍寶石将光芒折射到瓷磚上,霎時便因那切割的無數面散開無數的碎光,乍看過去,便如她在行走間,腳下綻開一朵朵淡藍色的蓮花。
美不勝收。
可現在,最大的那枚藍寶石竟然失去光澤、上面布滿各種蛛網般的裂痕,細碎的石粉,随着餘映岚這一路走來,在地上留下痕跡。
餘映岚伸出手,指尖停在這寶石旁,要碰不敢碰的模樣,是義嘉從未見過的小心翼翼。
幾秒後。
餘映岚的指尖終于還是碰上了那顆藍寶石。就在她觸碰的那一刻,仿佛再無法承載,寶石剎那間化作齑粉,無聲息從飾帶上脫落。
而餘映岚脫力地坐到地上,看着這顆破碎的寶石,想到自己在公路上毫發無傷的模樣,她擡手将這條蕾絲系帶取下,盯着上面僅剩的兩顆海藍色,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溫柔、又是前所未有的悲戚。
她想到了蘇明繡将這份曾被自己嫌棄的禮物、重新系回自己身上的畫面。
還有對方那句:
“下次,可不要再丢了。”
努力塵封的記憶被打開。
過往一鏡鏡出現,那些再也聽不見的聲音,如昨日般,鑽入她的耳朵裏:“我送出去的禮物,沒有收回來的道理。”
“床借我一半。”
“獎勵一顆糖。”
……
有淚珠大顆大顆從她的眼中落下。
那是蘇明繡走後,義嘉第一次看到她哭泣。
回憶像攤開的畫卷,薄如紙,每一張邊緣都割得她心口生疼。
直到義嘉離開,她的身邊不知何時多了道身影,對方拉開手裏的啤酒罐拉環,遞給了她:“喏。”
餘映岚聽見應可兒別扭地冒出一句:“你別哭了。”
她說:“你這樣,她會以為我又欺負你。”
兩個從來不對盤的人,在這個夜晚,出于對同一人的思念,化解了對彼此的敵意。
第二天,餘映岚找人将這條飾帶修改尺寸,但卻始終沒再去找一顆寶石添上,于別墅露臺的月光下,她虔誠地吻過這件蘇明繡曾送她的禮物,然後将它再次戴回脖頸上。
那是她渾身上下唯一一樣古怪的飾品。
但她并不在意旁人的眼光。
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她不再玩命地工作,按時吃飯、到點睡覺,過上了十分養生的生活。
她不再做任何能讓自己置身于危險中的事情。
——只因她想讓蘇明繡的禮物,能再陪自己久一點。
思緒收回。
義嘉搖了搖頭,感慨似的對餘映岚說道:“我越來越看不透你了。”
之前愛人離開時,這人像是一根繃緊的弦,義嘉提心吊膽,生怕她哪天會斷;
但在那一晚過後,這人卸下勁兒來,對一切都看淡,像一陣風,不知什麽時候就會吹走。
譬如當下,明明是愛人的忌日,這人寧可賴在別墅裏,也不肯墓園挪一步,不知道的以為她早就忘了那段過往。
“別人都恨不得把心上人的墓碑擦得纖塵不染,你呢?你好歹也做個樣子啊。”
聽見義嘉的話,餘映岚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好像很難理解她在說什麽話,過了會兒,才搖了搖頭,唇角露出一縷笑意:“她又不在那裏。”
“我去那兒做什麽?”
怎麽就不在那裏了?
義嘉很想走過去摸摸她是不是發燒了,不然怎麽淨說別人聽不懂的胡話。
餘映岚說完,就自顧自的轉開視線,天色慢慢地暗下來,這幾年随着人們與另一星系的交流愈多,很多人都将目光放到了太空,城市治理與太空環境都在不斷改善。
天上能看到的星星更多了。
那些星光落進餘映岚的眼睛裏,讓她的眸光變得更加閃亮。
見她如此,義嘉以為她完全放下了蘇明繡,想到白曜傳媒的那位宋轶然,順勢想到星娛樂自從被餘映岚接手後,一改往日挨打局面,而今再次将白曜傳媒踩在腳下的局面,她裝作不經意地提起外界傳聞:“你知不知道,現在外面都說,宋轶然改了曾經那些壞毛病,大半年時間沒見到他身邊有新的情人,成天準時到公司打卡,就為了贏下跟你的擂臺?”
餘映岚哦了一聲,說:“不想知道。”
義嘉見他對宋轶然不感興趣,便不再提這人,轉而順着話題發散下去:“咳咳……那你以後怎麽打算?”
“義嘉。”
餘映岚很認真地看着外面的那片天空,随手朝着漫天的銀河指去,“如果你曾經摘過天上最亮的那顆星星,你眼裏還能看到其他星星散發的光芒嗎?”
這句義嘉聽懂了。
她沉默了很久。
才重又出聲道:“可是這顆星星已經熄滅了,她不能再照亮你的路,她的光芒也很快就會被人遺忘。”
“那又怎麽樣?”
吊籃被風吹起,在空中輕微搖晃,連接處發出拖長的吱聲。
餘映岚坐在吊籃裏,跟着它的節奏輕輕搖晃,閉上眼睛時,她微笑着回答;“我記得就行。”
她會記得這顆星星曾經是怎樣璀璨地照亮她的人生。
她也會記得這顆星星落進她懷裏的溫度。
“可是這樣會很苦。”義嘉說。
餘映岚忽然伸長手臂,将一直放在面前的那盤薄荷糖推到她面前,義嘉難得見她大方,試着從裏面拿了一顆。
拆開糖紙放進嘴裏,卻發現跟自己以前吃過的味道并無二致。
見到她的困惑,餘映岚挑起眉頭,面上笑容更盛,同樣剝開一顆薄荷糖糖紙,将糖果送入唇間:“有些糖,哪怕只嘗過一顆——”
“那甜味也足夠抵往後餘生所有的苦了。”
茫茫空間裏。
系統剛想說話,被另一道聲音阻止。
【噓。】
【我在看我的玫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