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7章
邪氣的人
北郊的山頭确實有人想要, 前兒他父親還說起過此事。
說實話,一塊光禿禿的荒山給誰都可。方俊傑不解這山怎麽拖這麽久沒定下來。
一打聽才知道其中涉及了幾個大戶的利益, 他爹不得不慎重考慮。加之這時候還沒出正月裏, 再急也不能大過年的讓太守老爺辦事,于是此山才暫且擱置下來。
方俊傑不知徐皎然如何打算,但這事于他來說, 不過一句話的功夫。
思索片刻,他一口應承下來。
他方家不懼徐皎然一個女子, 怕是怕她身後萬貫的家財。畢竟自己這邊理虧在先, 若徐皎然當真一意孤行不懼魚死網破讨公道, 他少不得會吃不了兜着走。雖然在他看來自己那些手段确實下作了些,可沒得逞就不算個事。
當然,徐皎然願意輕拿輕放, 方俊傑也着實松了口氣。
此事就此揭過, 方俊傑就不多坐了。他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丫鬟, 直說府中還有要事,先行告辭。
徐皎然點了點頭,示意下人送客。
人一走,元玉忍不住多嘴道:“主子, 就這麽放過她?”她是當真不甘心。這人手段如此龌龊, 為了讨好本家, 竟敢把她們主子往別人床榻上送。元玉不甘心, 總覺得不剜下方家一塊肉難消她心頭之恨。
徐皎然垂着眼簾,濃密的眼睫之下,眸色明明滅滅:“不然呢?闵州可不是關西那等偏遠小地方, 做事得分情況。”
嘴上雖這般說, 心裏怎麽想, 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大早,朗雲便受自家公子之命,在前院等消息。翹首以盼地等到方俊傑回府,他竟帶回了一個驚悚的消息。
昨日那徐姑娘,回府就收了個房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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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還是女人麽?
這是女人幹出來的事兒?
朗雲不是沒聽過京城裏有個別貴女私養男寵養面首的,但這都是些臭名昭着的淫蕩.婦人,早不将清白放心上了。況且,她們有誰敢明目張膽?還不是藏着掖着!這徐姑娘,人看着那般溫柔雅致,行徑比京城那些婦人還出格!
朗雲這一口氣不上不下的,差點将他噎死。
憂心忡忡地回了院子,朗雲憋着嘴,不知從何說起。
“怎麽了?”方信尤側躺在軟塌上,旁邊俏生生的丫鬟一個讀書一個捏腿,好不悠閑自在,“怎麽這幅神情?那女人如何了?藥解了?”
朗雲有些難以啓齒,“……解了。”
“哦?”方信尤意外,方俊傑不是說那藥烈得很,除了男人無解麽?
朗雲眼一閉,将剛才聽來的話給他學了一遍。
方四公子不禁瞪了眼,許久,不知道說什麽好。不止他,便是屋裏長了耳朵的聽了也瞠目結舌。朗雲忍不住嘆氣,他們公子好難得才尋個樂子,還沒上手就掃了興。這下子,主子也該罷手了。
方信尤确實掃了興,他素來只碰處子。再美的女人不是處子他一樣不會碰。撚了撚唇,那滋味猶在嘴邊,當真可惜了。
日子一晃兒就過,轉眼就到了二月。
會試開卷,宋玠安然無恙地經過排檢。拿了號,進了號房,等候發卷。他入京之後,宋家人并無動靜,不論是吃住、交友,都未受到阻礙。想來他的主子劫了宋昌義發來京城的家書。
宋玠琢磨着風平浪靜不會長久,宋家早晚是個麻煩。
這些小半年他心中如有烈火在燒,對權勢的見解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往日他以為,只要安分守己,守着親人安安穩穩過一生就是極大的幸事。如今他看明白了,弱小只會任人欺淩。
理了理衣袖,他正色起來,此次科舉他勢必要中。
二月中旬,方俊傑答應的事批複下來。
北郊的那荒山原屬于官府所轄,山體嶙峋,怪石太多以至于草木不豐。偏南方又多雨水,此山一到梅雨季節便極易滑坡,阻礙山路。
方俊傑起先沒去看過還不以為意,如今親眼看了,再打聽了山的情況之後心裏就納悶了。就這麽一塊破山頭能有何利可圖?怎地這些大戶還搶着要?
想不通,便去請教了他爹。問了才知道,此事不過兩家大戶意氣之争,故意鬧的這事兒。
他頓時有些哭笑不得。
“這座山頭無利可圖,除了一些石頭,光禿禿的,”看在他坑過她一回的份上,方俊傑好言相勸,“你何必争那一口氣?”
方孟韋并未告知是那兩家大戶,徐皎然點名要,他自然以為是徐皎然在與旁人鬥氣。不過想想實屬正常,這姑娘畢竟年歲不大,哪裏比得過從商幾十年的老狐貍?被人激了,難免就意氣行事。
“不巧,我正看中了那些石頭。”
徐皎然不以為意地笑笑,“多謝方公子的提點。”
這明顯是意已決了。
方俊傑搖了搖頭,他話帶到了已算仁至義盡。至于被告誡之人願不願意聽還在于徐皎然自己,他不會勉強。
于是起身告辭了。
***
難得閑暇,去後院逗小男寵玩兒。
徐皎然近來才覺出點樂子來,阿爾列這人當真好玩。行為舉止與尋常人不同,總說些奇奇怪怪的話,令人怪異卻又不會覺得厭煩。偶爾性情煩悶,她倒是挺樂意去聽他漫天胡說的。
這般想想,徐皎然又有些好笑。
負手踱步回了東院,穿過竹林,滿庭的白雪已經化盡。
穿堂風吹過,撲到人臉上刺骨的涼。徐皎然才踏上拱橋,就見一個黑影從屋頂飛速劃過。速度極快,似乎往南邊的方向飛去了。
徐皎然面色一緊,冷喝:“長雷!”
暗處的長雷立即飛身追去。
追上去已經遲了,黑影一閃瞬間就不見了。當即意識到不對,那個方向是謝林院,趙瑾玉那小丫頭自從回闵州之後便又搬了回去。
想着謝林院都是女眷,徐皎然高喚一聲‘來人’,當機立斷轉頭去往後院。
小丫頭年紀漸長容色藏不住,別着了登徒子的道兒!
才吃過一回虧,她如今對這此事心存了警惕。方才驚鴻一瞥,那人的身形壯碩且厚實,十之八九是個男人。怕去晚了趙瑾玉被人得了手,徐皎然抄了近路。
越過花圃,她借着假山,直接翻了院牆。
與此同時,謝林院正屋。
昏暗的內室,呈現出一個奇異的場景。
金絲楠木的雕花軟塌上,懶懶坐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少年的腳下,跪着一個垂頭喪氣的黑臉刀疤男。只見少年不過十三四歲的模樣,那渾身銳利的氣勢,卻足以威懾地上兇神惡煞的壯漢。
趙瑾玉正眯着眼,冷冷地盯着跪在他面前的人。
果真差了七年,上輩子獨當一面的人,此時也不過一個不成氣候的莽漢。七十來個孤兒而已,竟然管不住:“寨子裏還剩下多少人?”
“四十七個半,”黑臉漢子瞥了眼少年瞬間黑下去的臉,想起他拿着剁人腦袋時森然的模樣,縮了縮脖子嗡嗡道,“四十六個完整人,三個殘了。”
“嗯,再去收養。”
趙瑾玉兩輩子都不喜走正路,這輩子更是邪到根子上了。
多虧徐皎然的作為給他做了榜樣,趙瑾玉整個人猶如醍醐灌頂,也打起了圈地盤建勢力的主意。不過比起徐皎然簽活契的虛僞善良,他更願意将人命捏在手中。想着明後兩年的洪澇旱災,趙瑾玉笑了起來。
黑臉大漢猛地一個寒碜,頭垂得更低。
趙瑾玉沒管他,順着上翹的眼尾走到窗邊,“大周這兩年動蕩的厲害,賣兒賣女的會多。叫老四去南疆走一趟,定會有收獲。”
“老四人還在當城。”
“叫他盡快回來。”
“……是。”
……
輕巧地跳下院牆,落地只有輕微的動靜。謝林院裏靜悄悄的,從抱夏到游廊沒有一個人守着。徐皎然眉頭皺起來,擡腳往正屋的窗邊走。
窗戶緊閉,她試探地推了兩下,發出輕微的咯吱聲。
屋裏瞬間靜下來。
趙瑾玉跟大漢面面相窺,他眼神頓時變了,擡手一擺,黑臉大漢則速度極快地躲進了帷幔後。徐皎然又推了一下,窗戶似乎被東西撐住了,打不開。她心中奇怪,繞過樹上了臺階,正屋門也關着。
到底怎麽回事?人都去哪兒了?
長雷在屋頂逡巡,并未發現可疑黑影。
遠遠地跟底下徐皎然搖了搖頭,示意并未找到。而後則飛身掠下:“主子,會不會已經進了屋?”
“你在屋外守着,我進去瞧瞧。”
話音一落,趙瑾玉連忙走進了盥洗室。
也是巧了,黑臉刀疤男今日過來,他正巧借了沐浴的借口将屋裏人都打發了。下人送來滿滿一桶滾燙的熱水,悉心地用厚布蓋住了浴桶。此時水已經放了有一會兒,但屋中地龍燒得足,并未涼透。
他飛快地拆了頭發,解了衣裙,踏入浴桶之中。
外頭徐皎然豎着耳朵聽,似乎聽到細微的男人聲音。她當即擡腿,一腳踹向了門。結實的紅木劈啪一聲響,門開了。
屋裏頓時傳出‘啊’地一聲尖叫。
徐皎然一驚,臉全黑。
屋裏沒人,帷幔也放下來,遮住了光,黑咕咚咚的。悉悉索索的聲音夾雜着水聲從盥洗室傳出來。那男人莫不是把小姑娘拖去了盥洗室?怕晚了人被污了清白,她繞過屏風就走了進去。
作者有話說:
明天會更很晚,後天之後,大概會日雙更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