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重逢
若不是她碰巧今日出門,碰巧去了五魁樓,又碰巧在那個時間往樓下看了一眼,又怎麽會知道,自己的爹爹竟然就在這汴梁城中。
還如此閑情逸致的逛書齋?
以身犯險也就算了,來了汴梁,不想着來見見她這個女兒,卻跟一個陌生人套近乎。
難道他沈西彥跟爹爹是舊識?
又或者,爹爹這是要收攏沈西彥為河東所用?
他可不是什麽人都能收攏得了的。冉敏不無酸意的對自己說道。
“郡主,您睡了沒有?”
就在此時,沈歡的聲音在門外響了起來。
房間裏燭火未滅,冉敏也不好現在吹滅蠟燭,只得問道。
“何事?”
“我家少爺想下棋了,命小的過來看看郡主睡了沒有,若是沒睡……”
“睡了,你就說我今天累了,馬上就睡了。”
門外沈歡哦了一聲,緊接着便是一串遠去的腳步聲。
冉敏輕籲口氣,吹滅了蠟燭,和衣躺到了床上。
将近子時,她掀開被子,取了件鬥篷裹在身上打開了床尾的機關。
順着從地道裏傳來的微光,下了石階,便看到等在那裏的三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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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人一坐兩立,坐着的是白天在一品齋見到的那個壯漢,身後立着一名瘦子,章衛側身站在一旁,聽到動靜,便迎上幾步,輕喚了一聲小姐,然後從她手裏接過那顆夜明珠,放在了石桌上。
“敏敏,快過來,讓爹爹好好看看你。”
壯漢從石凳上站起身來,望着她招了招手。
熟悉的鄉音讓冉敏眼角泛紅,她快步走上前,柔聲喊了一聲爹爹。
那壯漢正是喬裝後的河東王冉烈。
見她要屈膝行禮,冉烈眼底一黯,忙伸手拉住了她,用一雙大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
“這些年,委屈你了。”
冉敏一低頭,将心頭酸澀壓了下來,然後擡頭對冉烈笑了笑,問道。
“爹爹怎麽親自進京了?”
馬太後千方百計想要誘他進京,其目的可是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若不是有非來不可的原因,他怎會以身犯險,冉敏只希望自己能幫得上忙才好。
知女莫若父,冉烈何其聰明的一個人,對冉敏的這點小心思又何嘗看不清,他忙拉着她的手在石凳上坐了下來,對她說道。
“爹爹來看看你。”
看她?大哥走之前安排好了一切,只等汴梁的城防圖畫好了,便會安排她回河東,現在爹爹卻說來看她?
冉敏心中咯噔了一下,立馬直起了身子,反手一把抓住了冉烈的手,迫不及待的問道。
“可是原來的計劃出了什麽差錯?我不急的,我在這裏很好,若是真出了差錯,爹爹別急,救我出京的事,咱們再慢慢籌劃,便是再等上五六年,我也是等得的……”
“不是,也不算是出了差錯。”
冉烈不忍她太過擔憂,連忙寬慰道。
不算?那就是出京的計劃出了纰漏了。
如此一想,冉敏反而不急了。
“那爹爹就更不應該在此時進京了,高叔叔,不是讓你好好照顧爹爹的嗎,怎麽還任由他胡來,大哥剛走……”
莫名受到牽連的高集尴尬的看了冉烈一眼,便拱手解釋道。
“小姐,老爺改變主意,其實是因為……”
冉烈猛咳了一聲,打斷了高集的話。
冉敏蹙眉看了看高集,又看了看自己的爹爹,知道這兩人有事瞞着自己,她氣惱的嗔了冉烈一聲。
“爹爹!”
冉烈連忙哈哈笑了兩聲岔過話題去。
“好了,這事爹爹自有分寸,你安心的在王府裏等爹爹的消息好了。”
冉敏只得道。
“您要有什麽事,一定要讓章老告訴我一聲,別讓我一個人幹着急。”
冉烈嗯了一聲,保證道。
“肯定的,到時候只怕還需要你的配合。”
冉敏仍不放心,又補充道。
“您千萬小心了,這汴梁城認識您的人可不少,像今日在大街上這般亂逛,要是被人看到可如何是好!”
冉烈哈哈笑道。
“若不如此,你又如何知道我進了京,你又不讓章衛按老方法聯系你,說起來,你跟你這個救命恩人,相處得倒還不錯啊。”
冉敏一聽他說起沈西彥,壓在心頭的疑問便冒了出來。
“爹爹今日送畫給他,可是有了籠絡之心?雖說此人救了女兒一命,卻不是易于之人,想要他臣服,怕是很難。”
冉烈認真的聽她說完這番話,點了點頭,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問道。
“爹爹問你,這些天,他對你如何?”
冉敏看了他一眼,詫異道。
“他對我如何?您若是因為他是女兒的救命恩人,才想要将他收入帳下,女兒奉勸您趁早打消這個念頭,據女兒這些日子觀察,此人一不貪財二不愛權,對女色好像也沒多大興趣,而且,還無情無義。”
她特意在無情無義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然後擡眸看了一眼冉烈的表情,見他并無不喜之意,這才繼續說道。
“據女兒所知,皇上曾多次請他出仕,都被他拒而不受,這樣一個人,天下蒼生社稷黎民是打動不了他的。”
冉烈颔首應道。
“敏敏很了解他。”
冉敏頓時心覺不妙來,果然,冉烈說完這句話後,便抓緊了她的手,語重心長的說道。
“敏敏啊,其實,爹爹我有一個想法……”
冉敏同她的爹爹也有兩年未見了,那次形勢比現在要好一些,因此他們可以悠閑的坐在五魁樓裏叫上一壺望海茶,同樣是喬裝了的河東王,卻比現在的河東王更像一個王爺,起碼,那時候,他不會抓着女兒的手,讓她去替他勾引一個男人回河東去。
“爹爹,你,你……”
這樣女兒成什麽了?冉敏當即就把手抽了回來,然後激動的大叫了起來。
“敏敏,你先坐下來,聽爹爹把話說完。”
冉烈也跟着站起身來,對她厲聲說道。
冉敏微微隆起的前胸激烈起伏着,兩片紅唇抿得緊緊的,似乎受了莫大的委屈,卻又固執的不肯說出一個字來。
看到她如此倔強的模樣,冉烈知道,女兒是真的被自己氣到了,若是自己不說出個合理的解釋,說不定父女兩個之間,從此以後便要生出隔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