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權衡
幾句輕描淡寫的話一出，便如往湖裏扔了一塊石灰，整座大殿霎時間便沸騰了，有驚詫的，有不解的，還有茫然的，更多的卻是要看開國伯笑話的。
其中包括首先提出此時的三公主，還有遭受池魚之殃的長寧郡主冉敏。
馬太後則氣得整張臉都拉了下來。
冉敏嬌羞的低下了頭，一雙眼睛滴溜溜轉着瞄了眼唐哲，又瞄了眼馬太後，最後落在了拉着自己的手正姐妹情深的唐琳身上。
雖說家族沒落了些，徐子豪卻是個不錯的，何況他身後還站着一個丞相府，雖然文家弱勢了些，卻是朝廷重臣，若是她能嫁過去，到時候好好扶植徐子豪上位，就算上面有位公主也沒用。
冉敏暗中權衡一番，覺得這樁婚事還算不錯。
只是，她覺得不錯的事，有人覺得很不好，馬太後胸腔劇烈起伏着，顯然是氣的不清，偏偏還有人趁機來火上澆油。
“微臣叩謝皇上隆恩！”
一聽婚訊，徐洪便激動的從座位上起來，踉踉跄跄的走到了龍椅前，雙膝着地一跪，叩謝起皇恩浩蕩來。
“等等！”
“且慢！”
兩個聲音同時響起，讓徐洪叩拜的身子一頓，轉頭便朝發聲的二人望去。
開口的人，一個是唐琳，另一個是馬志明。
唐琳滿臉憤怒的望着唐哲，也不理會親舅舅沖她甩過來的眼色，甩開冉敏的手，便朝唐哲走去。
“皇兄，你明明答應……”
“朕答應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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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她的質問，唐哲歪着頭斜睨着她，年少的君主雖未被朝廷上的陰謀算計歷練出一身攝人的威嚴來，但那副與大行皇帝有着七八分相似的樣貌，在做出跟大行皇帝一模一樣的表情來時，還是讓三公主唐琳生出了怯意。
“皇兄……”
她無限委屈的喚了一聲，便求助般的望向自己的母後。
馬太後此時哪裏顧得上別的，她的目光落在垂首坐在席上，不動如山的冉敏身上，對皇上說道。
“說起來，也是本宮的疏忽，長寧過了年也該及笄了，虧得今日皇上提醒，不然就該耽誤這個好姑娘了，只是，皇上，兒女婚事可是大事，半點也馬虎不得，琳兒本宮就不多說了，這孩子身份尊貴，性子卻最是綿柔，若是随随便便便配了人，連對方是個什麽品行都不看，豈不是讓她餘生過得委委屈屈的。”
“還有長寧的婚事，本宮看着，韻兒就不錯，但兒女婚事都是父母之命，你我也只能幫着相看，到最後，還得要河東王親自決定，長寧，你說呢？”
話音一落，偌大的大殿又是一靜，一半人的目光落在了席上的肅王和肅王妃身上，另一半人的目光看向冉敏。
肅王心中一急，就要起身替兒子謙虛兩句，卻被肅王妃拽住了袖子，他不解的回頭望了一眼自己的王妃，卻見她對着自己搖了搖頭，又往對面使了個眼色，這才按捺住心思繼續坐着看看情況再說。
被點名的冉敏卻不得不出來應戰，只見她盈盈起身，沖馬太後和皇上各行了一禮，然後無比恭順的答道。
“雖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自古君為大，能得娘娘和皇上青眼的，就算父王在，也會說聲好，長寧能得娘娘和皇上眷顧，已是前世修來的福分，長寧的婚事便由娘娘和皇上做主，長寧沒有異議。”
此話一出，徐洪心中一喜，又要再拜謝恩，卻被馬太後不耐的揮手制止了。
“你先別忙着謝恩，這事兒本宮還沒答應呢。”
刺客的事就這麽被親生女兒拖了後腿，馬太後縱有不甘，卻不能明着不依不饒，只有讓兄長暗地裏再查了。
但這兩人的婚事，卻不能如了唐哲的願，就算讓冉敏嫁給徐址，也比讓她嫁給徐子豪強，而唐琳，乃是身份尊貴的金枝玉葉，怎能跟狼子野心的強盜的女兒一樣，嫁到一個即将要收爵的落魄人家去？
“母後，您一定要為兒臣做主！”
唐琳被兄長擺了一道，心中又惱又愧，卻是有口難言，徐址的名聲在汴梁城早已家喻戶曉，她是萬萬不嫁的，如此哀求一聲，心中料定今生跟徐子豪恐怕就此勞燕分飛了，一滴眼淚便落了下來。
看着唐琳哭得梨花帶雨，馬太後心中暗罵唐哲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又不好發作，只得用眼神安慰了她一番，這才捏了捏眉心，擺手說道。
“本宮累了，今日便都散了吧。”
“臣等告退！”
正戲即将上場，為免遭受池魚之殃，滿殿權臣勳貴，轉眼便退了個幹淨。
沈西彥剛随着人群退到門外，便被唐韻拉住了，拖到了大殿的一側，低聲問道。
“皇上怎麽想起今日給敏敏賜婚？你之前知不知道？徐子豪此人雖然不錯，但徐家……”
沈西彥斜乜着他，淡淡說道。
“你若是能娶，便進去跟皇上說。”
唐韻後面的話頓時戛然而止。
沈西彥轉身望向天際，腦海中浮現出方才大殿上風起雲湧間，那個盡量讓自己置身事外的身影，那雙淡琥珀色的眸子明明有流光溢彩，卻姿态恭順，明明眼前發生的一切都跟她切身相關，她卻能不急不躁，相比唐琳，她顯得太鎮定冷靜了。
他又想起那幾天夜裏聽到的聲音，那些鳥叫聲并沒有破綻，但在這樣寒冷的夜裏，汴梁城幾乎是聽不到鳥叫的，原本，他是不打算理會這些，但他忍不住不去試探，盡管試探之後是滿滿的失望。
越是失望，他便越是肯定，這個長寧郡主并不像她外表看起來那麽的，纖弱，不，應該說是不如外表看起來那麽老實，而今日殿上發生的那些，不過是給他的結論提供了佐證而已。
他竟然有些期待，期待看到她是如何擺脫這場無聊的婚事的。
“沈公子，皇上有請！”
正在他出神之際，朱力實走了過來，先對唐韻點了下頭，便對他說道。
沈西彥有心看戲，也不管皇上請他去是為了何事，擡腳便要進殿，唐韻連忙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臂，低聲懇求道。
“幫幫她！”
需要他出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