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管
“呵呵，公主盛意老衲心領了，只是近日連降大雪，北地冰雪成災，老衲受領神谕，該盡些綿薄之力。”
“太倉促了……”
唐芸有些欲言又止，卻聽得唐韻語氣激動的說起這兩場大雪來。
“南熏門已有難民進城，現在大雪剛停，只怕再過幾日，進城的人會更多。”
唐韻純善，往往聽到這種天災人禍心中也是不忍，聽他這麽一說便急忙問道。
“天可憐見的，真是多事之秋。太後娘娘和皇上可有什麽法子安置那些百姓？”
被她這麽一問，唐韻的神色頓時黯淡了下來，他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
“皇上讓戶部撥銀子出來安置難民，太後娘娘卻壓着不用印，說，說大行皇帝的喪事還沒辦，到時候又是一大筆的銀子。”
“那也不能就這樣不管吧？”
唐芸急不可耐的問了一句，話音一落便意識到自己的話有多愚蠢。
難民剛剛進城，數量一定不多，如果這個時候就從國庫拿銀子出來，大家的目光便都會盯着朝廷，等難民多起來，國庫再拿不出銀兩，這汴梁城怕是會亂。
國庫的窘迫她也是有所察覺的，但這事卻不是能宣揚的，因此，她只能閉了嘴，沉默着端起茶來喝了一口。
杯中的茶水已經涼了，她卻沒有心思坐在這裏喝茶談天了。
“阿彌陀佛，天道使然，人力不可違，盡人事聽天命吧！”
本明雙手合十嘆了一句，給這個話題劃了個句點，沈西彥對此事無感，見本明有意岔開話題，心中不由的對他産生了一分親近之感，他笑着沖他揚了揚手中茶杯，重複了他說的最後那句話，然後，将杯中涼茶一飲而盡。
自西蜀初見後，本明便對這位未及弱冠的少年存了好感，只是少年的十分才情被他的三分輕狂和兩分傲物所掩蓋，對他這位長者也只存了一點感恩之心，只覺得若能讓其受些挫折磋磨一下，倒是一塊難得的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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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能明了自己的用心，也不覺得驚奇，只是，心中那份想要将他好好磋磨的心思，卻愈發的重了。
本明唇角揚起一絲笑意，沖唐芸做了個請的動作，嘴裏說道。
“聚散有緣，萬事不必苛求，公主，請！”
一旁的小沙彌連忙奉上滾燙的茶水。
唐芸也是常年浸潤佛經之人，自知世上有求不得這一說，便颔首一笑，端起茶杯來輕抿了一口，但那眼底，到底還是染上了一層愁色。
沈西彥對本明的去留不甚在意，對雪災和難民也沒有太多的觸動，若是眼前躺着幾個病患需要他出手，他肯定義不容辭，甚至分文不收，但若是要他像本明一樣，他肯定是做不到的。
他這輩子要的，就是一天一地一江湖，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已。
但對本明這種心懷黎民的人，他沈西彥還是打心眼裏敬重的。
沈西彥端起手中的茶杯，讓小沙彌添了茶，向本明一拱手，祝他一路順風。
本明爽朗的大笑着也學着他的模樣舉起了茶杯，以茶代酒，兩人一飲而盡！
緊随着沈西彥，唐韻也舉起了茶杯，同本明喝了一杯。
連喝了兩杯，本明就來了興致，他一拍手，便讓小沙彌放下經卷去喚常了。
“去問問他公主要的佛經可都好了，若是好了，便讓他也過來坐坐。”
說完，便沖着沈西彥說道。
“等老衲這徒弟來了，你倒是可以與他比上一比，誰才是萬一挑一的人才！”
沈西彥不由的同唐韻相視一眼，頓時對這個叫常了的有了興趣。
誰知，等小沙彌去而複返，卻是一個人回來的，手裏還捧着三卷經文，對本明和尚回禀道。
“公主的經文已經抄好，師兄說公主喜歡這寺裏的梅花，他去折些梅花來好讓公主帶回府裏留着看。”
本明一聽常了去摘梅花，連忙交代小沙彌。
“你再跑一趟，讓他多折些，勻沈公子幾支帶回河東王府去，老衲之前還答應了要請長寧郡主過來賞梅，明日一走，差點就做了言而不信之人了。”
唐韻偷偷瞥了沈西彥一眼，見他對本明的提議無異議，頓時徹底放心了下來。
他就知道，自己這個好友做事不會如此沒有擔當的。
“既然如此，那我也要沾沾姑母的光了，這大相國寺梅丘上的紅梅，總不能少了我肅王府的一份。”
本明見他開口讨花，便笑着催那小沙彌去梅丘幫忙。
“還不快去幫幫你師兄！”
小沙彌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這才轉身走了。
始終站在一旁沒有開口的沈歡目送這那小沙彌離開，便忍不住問本明。
“大師，您何時收了兩個徒弟啊，在西蜀的時候您不都是一人嗎？”
唐芸确實喜歡這寺裏的紅梅，聽他這麽一問，忍不住笑着接口解釋了起來。
“這兩位可是大師的關門弟子，從小便寄名在了大師的名下，因為大師常年雲游四方，就沒帶在身邊。”
沈歡哦了一聲，想起那小沙彌的眉清目秀猶在自己之上，便不由的歪了頭扁着嘴吐了一句槽。
“光着個頭也不嫌冷……”
話被唐芸聽到，逗得她不由的輕笑了一聲。
“你這小書僮倒是有些意思！”
“除了不聽話，別的倒挺好的，長公主若是喜歡，西彥今日就做個人情，把他送給您好了！”
唐芸掩唇一笑，然後指着沈西彥輕聲笑罵起來。
“你看看，這哪裏是外人所傳的那個沈家三郎，明明就是個潑皮無賴，也不知那些流言都是怎麽傳出來的。”
本明念了句阿彌陀佛，又說了句流言不過耳，門外便有陌生的小沙彌進來說有人來找沈西彥。
沈西彥看了唐韻一眼，後者連忙起身走到茶寮外，低聲問了何人何事來尋，得了答案之後便又折了回來對沈西彥說道。
“皇上讓你進宮。”
“現在？”
唐芸轉頭朝外看了一眼，外面天色已漸漸昏沉，正是黃昏将近之時。
沈西彥将杯中殘茶倒入一旁的水缽中，站起身來。
“叨擾大師了。”
本明坐在茶桌前虛手一引，道了聲有緣再見再無他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