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喝酒
不等冉敏走到門前，朱力實已經進了垂花門，上了繪滿了紅綠吉祥圖案的廊道。
“喲，郡主身子大好了，這天寒地凍的怎麽就親自出來了，這不是折煞老奴嗎！”
冉敏斂了手低下身子，沖他微微一笑。
“剛出來透透氣，大官裏面請！”
朱力實的眯眯眼一掃，掃過正房門前跪着的雪燕，然後嘿嘿笑着擺了擺手，說道。
“皇上還惦記着沈三郎的棋藝呢，老奴就想着順道來看一眼郡主，回去之後皇上若是問起，老奴也能回上話來，皇上這幾天可沒少念叨郡主啊！”
冉敏這才了然，看來皇上是想要召沈西彥入宮，卻沒想到人家早上便已經離開王府了，這朱力實是怕回去挨訓，只好繞道進來探望探望她，如此一來，皇上要是想要追究沈西彥的下落，他便可以提起她來讓皇上轉移一下注意力。
她也就不勉強，柔聲對他說道。
“沈公子一早便離開王府了，只是這大雪封天的，說不定肅王世子會留了他賞雪喝酒呢！”
朱力實眼睛一亮，笑呵呵的躬下腰。
“丁大人也是這麽說的，老奴這就去肅王府瞧瞧。”
說着，他頓了一下話頭，低聲問道。
“郡主可有什麽話要對皇上說的？”
冉敏心中一突，一時沒能明白此話到底是個什麽意思。
見她遲疑，朱力實只好将那話重複了一遍，未了，又加了幾句話解釋道。
“皇上知道郡主是被冤枉的，但你也知道，馬家折了三條性命在河東王的手裏，太後娘娘要抓着這件事不放，他也沒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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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敏暗暗掂量了一番話裏的深淺，蒼白的面上露出幾分澀然來。
“勞煩大官替長寧帶句話給皇上，長寧在此謝過皇上的信賴，只是，遇刺的是皇家公主，而公主又是從長寧這離開的，就算長寧再冤，也改變不了這些事實，這幾日長寧纏綿病榻，外面究竟發生了何事是一無所知，還望皇上能明察秋毫！”
朱力實長嘆了口氣，對她說道。
“郡主的話老奴記住了，老奴先行告退！”
冉敏連忙上前一步，嘴裏說道。
“我送送大官！”
朱力實圓圓的腦袋歪了歪，笑眯眯的點頭說了聲有勞，然後轉身便朝垂花門走去。
冉敏便扶了阿香的手，将朱力實送到了大門處，直到看到他爬上了馬車，這才在步軍營士兵的目視下轉身往大門內走去。
朱力實到達甜水巷的時候，天空難得的露出了一角藍天，一道燦爛的光柱從天際投射到了大地之上，整個天地都随之明亮了起來。
風卻比下雪的時候來的更冷了。
朱力實撲了個空，他站在肅王府高高的臺階上仰頭看了一眼那道光柱，尋思着在宮門落鑰前能否尋到沈西彥，當得到否定答案時，他立馬沖自己的小徒弟招了招手，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然後上了馬車回延福宮交差去了。
此時的沈西彥正在大相國寺後山的大片紅梅間喝酒。
說是後山，其實也不過是個小土丘，原本是前朝皇帝修建皇宮時堆放碎磚廢瓦的地方，後來又為了擴充金明池，将池邊多餘的泥土也都堆了過來。
眼望着寺後憑空多了這麽一塊山丘，一直苦于寺中無風景的和尚們就跟皇家要了這塊地，将它圈進了寺廟的圍牆內，又在上面種了些花呀草呀的，不過幾年功夫，這塊廢地也草木茂盛起來。
後來，大相國寺來了位高僧，買來數百棵梅樹種在上面，又經後世數百年的經營，梅林成長為梅丘，一到冬日，便成了許多文人雅士趨之若鹜的盛景了。
只是，這樣的盛景卻不是人人都欣賞得到的，畢竟，大相國寺是皇家寺廟，能進來這裏的非富即貴，而若是碰到重要的日子，尋常的功勳人家也只得靠邊站。
沈西彥能坐在這裏喝酒，也是因為有唐韻在。
“你可知，人生在世，什麽才最重要？”
此時此刻，他舉着酒盅，對空與至交好友唐韻碰了一下杯，手還未放下，便開口問道。
翻過年來唐韻便是弱冠之年，但對于好友的話，他卻是滿臉的懵懂茫然。
“最重要的？難道不是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腦中浮現的是那張明明很稚氣，卻總是要故作堅強的臉，對她而言，這輩子，最遺憾的，也最重要的，應該就是能一直跟自己的家人在一起吧！
正想着，卻聽得好友從鼻端發出的不屑的嗤笑聲。
“跟家人在一起？世子爺，你難道不是每日都跟你的父王和母妃待在一起嗎？”
唐韻聽了，也不由的嗤笑了一聲，他仰頭喝了一口酒，然後望着頭頂處那片在白雪中愈發嬌豔的紅梅，喃喃說道。
“是啊，我這個肅王世子，可比不得你沈家三郎，能活得如此恣意潇灑，偌大的沈家，說離開便離開，連皇上的話都敢當做耳旁風，說實話。”
說着，他垂下眸，望着沈西彥，繼續說道。
“說實話，我一直都很羨慕你。”
聽了他這話，沈西彥不由的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是各人看重的東西不同罷了，我向往自由自在，你想要守護你的家族，求仁得仁，何必羨慕！”
一曲古調驟然響起，萦繞着紅梅白雪久久不散。
“求仁得仁？”
或許是因為琴聲的緣故，唐韻反複着這四個字，溫柔的眼神望着眼前白雪壓紅梅的美景，有片刻的恍惚。
直到一曲終了，他才收回目光，望向了自己的好友，不禁好奇的問道。
“那你呢，你最看重的便是自由？”
古樸的琴聲再次響起，卻是沒有了之前的悠揚而多了幾分快意江湖的灑脫，細細聽來，不覺讓人感嘆撫琴人的精湛技藝。
沈西彥瞬間便琴聲吸引，兩人俱是凝神靜聽起來。
待到琴聲終了之時，兩人的酒盅都已是一空。
兩人又等了一會兒，那琴聲便再未響起。
沈西彥不禁嘆氣，吟誦了一句一天一地一江湖，一生一世一雙人，然後站起身來拍着屁股就要離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