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臺階
“是，我家少爺看府裏的梅花開得好，便讓小的摘了些做了這梅花膏，郡主一會兒嘗嘗，看合不合口味。”
少年的性子還不沉穩，見冉敏對自己的手藝感興趣，心中難免得意，一開口，便将實情給講了出來，待話音落下，聽到身旁雪燕突然跪倒在地的聲響，這才咯噔了一下，意識到自己或許，可能真的犯了什麽了不得的大錯了。
少爺這個随便摘花的毛病，以後得多規勸規勸了。沈歡暗暗嘀咕了一句，也不等冉敏質問，便低下頭來認錯了。
“郡主息怒，此事雪燕姐姐并不知情，是小的，小的少爺初來乍到，不知王府規矩，郡主若是要罰，就請責罰小的，小的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一人做事一人當的道理，還請郡主莫要錯怪他人！”
說着說着，他偷偷掀開眼簾往冉敏臉上瞄了一眼，見她小臉冷凝，顯然已經發怒，雖不知到底是何緣故，卻也不敢大意，認錯的模樣也就愈發的誠懇了。
冉敏沉着臉，偏頭望着二人始終不發一言，直看得兩人心頭一陣忐忑。
昨日她見着那株紅梅，還只當是今年花開了少了，卻不想是有人為了滿足口腹之欲不告自取了。
但這又能怎樣，她深深的看着雪燕，然後擺擺手，對二人說道。
“算了，不就幾朵花兒嗎，你們都下去吧，我這裏不用人伺候了。”
“郡主？”
雪燕擡頭，委屈的喚了一聲，冉敏卻已經低頭在吃粥了，她躊躇了一下，最後還是扽着沈歡背後的衣服，讓他一起離開。
剛開始沈歡不願走，還想多說兩句原諒的話，仔細想想，畢竟是自己理虧，便只好不甘不願的跟着雪燕出了屋子。
待二人出了門，雪燕又将房門合上了，冉敏這才放下勺子，走到了窗前，輕輕的推開了窗戶。
冬日天亮得晚，即使五更已過，天色還是漆黑一片，廊下亮着一盞風燈，孤零零的撐起巴掌大個的地方的光亮，再遠，便只能看到個大概的影子。
這個時辰，除了倒夜香的，誰也不願離開溫暖的被窩出門來受這份苦的。
冉敏在心中嘆口氣，将木棱窗重新合上，回到桌前，将碗中剩下的米粥喝幹淨，找水漱了口，便又躺回到了床上，繼續補眠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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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是昨晚那碗藥改了方子還是因為肚子裏有了東西，冉敏的頭一沾枕頭，便再次沉睡了過去，一直睡到了巳時才幽幽醒轉。
過了沈西彥說好的吃藥的時間。
她心中一跳，一下就坐了起來。
“醒了，吃藥吧！”
清朗的聲音就這麽在屋子裏響起，冉敏吓得差點沒叫起來。
“看來已經大好了。”
緊拽在被子上的手被沈西彥看在眼底，他不由的調笑了一句，這才在桌上輕輕敲了兩下，又提醒了一句。
“時辰過了。”
“雪燕呢，我要洗漱。”
“先喝藥。”
“我先……”
冉敏看看他，又看看桌上那碗藥，要說她不忐忑那是不可能的，昨日折騰那麽一下午，她的兩條腿站起來都在打着顫，她可不想再來一次。
從床上下來，窸窸窣窣的找了晚上披的那件鬥篷披在肩上，她這才走到桌前，蹙着眉頭端起了藥碗，一看到裏面濃黑的藥汁，她的肚子便一陣難受。
她不由的放下碗，偷偷看了沈西彥一眼，卻見對方正斜吊着眼角，似笑非笑的 望着自己，她臉上一熱，一仰頭，閉着眼睛便将那碗藥給喝了個幹幹淨淨。
待到咽下最後那一口苦藥，她将藥碗啪的一下放在桌上，便朝外走去。
沈西彥兀自拿着一本書在那裏看着，沒有起身要走，也沒有問她做什麽去。
冉敏自己開了門，沖外喊了一聲雪燕，一個小丫頭應聲而來。
見來的不是雪燕，冉敏面色微愠，瞪着那小丫頭便問道。
“雪燕呢？”
那小丫頭名喚阿香，只是個三等丫頭，不過十來歲的年紀，滿臉的稚氣，見到冉敏，低眉順眼的行了一禮，這才恭恭敬敬的答道。
“三公主來了，雪燕姐姐正在前頭陪着公主說話呢。”
冉敏眉心一擰，問道。
“公主何時來的，怎麽沒人通報？”
“來了有大半個時辰了，沈公子跟三公主說，郡主昨夜五更才睡，一時半會兒不會醒，讓三公主明日再來，三公主便說要在府裏等郡主醒了再走，雪燕姐姐只得陪在花廳裏了。”
回頭看了一眼，冉敏心中略一思忖，便對阿香吩咐道。
“你去打些水來，我要洗漱。”
阿香低頭應了聲是，轉身去給她取熱水，冉敏擡頭看了看天色，見天空雖然布滿烏雲，卻有陽光透過雲層照了下來，她心中不由的長吸了口氣，這才回了屋。
沈西彥仍端坐在桌前凳子上看他的書，聽到她進屋的聲音，頭也不擡的說道。
“不用謝我，我只是跟三公主說了幾句實話而已。”
沈歡是他的書僮，昨晚發生了什麽事，他知道了也不算奇怪，而他再次将三公主攔在門外，多少讓她感覺有所不妥。
不論這三公主是不是為臘八那日的事而來，該給的臉色昨日已經給了，再端着架子，就顯得自己太過小氣了，怎麽的都得給她一個臺階，如此一來，她下得來，自己才能上的去，畢竟，在形勢還沒有明朗之前，河東王府與大內不能這樣一直僵持不下。
思量着，她走到梳妝臺前坐下，将自己一頭及腰長發放下，拿起了梳子，正要擡手梳頭，突然意識到屋裏還有個男人在。
兩人這副模樣，要是被人看見，只怕又會是滿城風雨。
“沈公子不打算出去嗎？”
聽到她的質問，沈西彥擡起目光看了她一眼，這才慢條斯理的合上書，施施然的起身走了。
冉敏沖他的背影瞪了好幾眼，這才将自己收拾了一番，等阿香的熱水送來，她已經梳好了頭，換了件明麗點的衣衫，臉色看起來也沒那麽蒼白了。
阿香便來詢問早膳擺在哪裏。
“等等吧，你陪我去前面見見三公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