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春風3
許熒避開杜霄的目光，不再與他對視，整個人都有些不自然。她不敢回應杜霄挑釁的舉杯，只是假裝聽不懂他的話，默默回過頭來。和全場所有客人一樣，不把自己與杜霄買單的理由聯系起來。
張術和大家一樣在看18號桌，半晌，他微蹙眉頭，低聲道：“這個人怎麽有點眼熟？”
許熒用手撥弄了一下面前的勺子，有些不自在，“隔個簾你還能看到眼熟？”
“興許人有相似吧。”
許熒扯着嘴角帶出一個勉強的弧度。
張術打趣說：“終于有我以外的男人請你吃飯了，今天真是好日子。“
“滾蛋。”
張術是真心在笑，許熒的笑卻不達眼底。
借她十個狗膽，她也不敢想杜霄是還對她還有什麽。當年分手鬧成那樣，他恨她恨到恨不得要掐死她的程度。如今看到她不對她吐口水，想必還是人口素質大幅上升的緣故。
所以許熒怎麽都想不通，杜霄為什麽要這麽做？
對待杜霄，許熒實在是落于被動了。
……
秦助理在杜霄準許之下，和蘇一舟小酌了一杯，杜霄方才喝得無酒精飲料，所以他擔當了司機的角色。這種和諧的氛圍，大約也只有D.S的管理團隊才會出現。
地下停車場好像俄羅斯方塊游戲，每輛車橫豎停放，将每個位置都填滿了，頭頂提示空位的燈一片紅。一輛車離開，馬上又被別的車占了位置，忙碌而有秩序。
杜霄開得不快，跟着前車緩緩駛出。車輛右轉時，餘光就看到了許熒的身影。
她身材高挑，纖瘦但不見骨，細腰不盈一握，一身素色連衣裙也被她穿出幾分純欲之感。方才披散的長發被她随意盤成一個發髻固定在腦後，側臉可以看見溫柔神色。
她和張術一前一後在路邊走着，一輛車開得快，眼看着要撞向她，張術眼疾手快，一把摟過她的肩膀，将她扯入懷抱，帶到安全處。
驚魂未定一刻，張術低頭，許熒擡頭，兩人四目相對，暧昧的氛圍感淡淡萦繞。
杜霄眉頭微蹙，神色幾度變換，面上出現凜冬冰冷之色，幽深的眸子顯得愈發陰沉，他緊抿着嘴唇，強壓着胸口的滞悶，一腳剎車就踩了下去。
坐在後座的秦助理和蘇一舟都因為突然的慣性，整個人往前一傾，磕得人仰馬翻的。
蘇一舟不滿地吐槽：“杜霄你瘋了啊，突然這麽急剎車？”他揉了揉額頭：“今天一天都莫名其妙的，在餐廳就開始不正常。”
杜霄向左打方向盤，淡淡說：“換條路。”
“為什麽啊？馬上要出去了啊？”
“堵。”
秦助理一頭霧水，看向前方，“前面一輛車都沒有啊？”
杜霄不接話了，只是不爽地看了一眼前方，不理會身後二人的抗議，直接調頭，換了一個出口，油門踩得轟轟直響。
他說的堵，是添堵的堵。
還是眼不見為淨為好。
停車場裏一絲風都沒有，汽車的尾氣讓裏面更加悶熱，彌漫的熱浪讓人喘不過氣來。開快車的轎車，已經消失不見，尾氣都聞不到了。
許熒和張術都驚魂未定，還緊緊貼在一起，她擡起頭，看見張術緊張的臉驟然湊近，那纖長的睫毛好像要觸到她的臉一般，她下意識往後躲了一下。
“不好意思。”許熒脫離張術的胸懷，拉開兩人的距離，獨自站定，低聲說：“估計起太早了，人有點飄。”
張術也輕舒一口氣。
“沒事就好。”
****
遇到杜霄的第二天，許熒就收到了D.S的通知，她通過了星火計劃的面試。許熒有些困惑，反複問了幾次，才确認真的沒有打錯。
這是杜霄的決定嗎？許熒有點難以置信，他居然讓她進了？
帶着滿腹的疑問，許熒按照規定的時間來到了D.S。
星火計劃是D.S啓動的原創IP孵化計劃，第一期只選了九個人。工作人員讓大家坐在一個開放的休息區等候。九個人互相都不認識，進來都有些局促。
許熒将自己的包放在旁邊的桌子上，安靜地坐在角落裏，偷偷打量眼前一張張陌生而生動的面孔。每個人身上都能看到潮玩元素，有的是包上挂着潮玩，有的穿着聯名作品的衣服，有的是用了潮玩周邊……這讓許熒倍感親切。好像終于到了一個讓她有安全感的環境。
一個眉毛鬓角和頭發都很濃密的男人，假裝不經意地走過來和許熒搭讪，他臉上帶着笑意，微微躬身：“你是星火計劃的設計師嗎？我也是。我叫江濤，你可以叫我濤哥。”
許熒禮貌地回應：“我叫許熒。”
濤哥率先破冰，其餘的幾個設計師也都圍了上來，大家開始輪流自我介紹。
“我是小佳。”
“大家可以叫我CC。”
“我同學都喊我胖子。”
……
都是年輕人，大家很快就打成一片。今天是星火計劃啓動和簽約的儀式，每個人都難掩期待。
濤哥說：“聽說今天D.S的兩個老總都會到，太給星火計劃牌面了。”
胖子接話：“只要合同給了就行，老總來不來也無所謂，來了還壓力大。”
小佳和CC立刻異口同聲：“那怎麽行？必須來！”
CC說：“D.S兩個老總都是大帥哥。我都當握手會來的。嘿嘿。”
小佳立刻上去握手：“我也是。”
濤哥見兩人一副花癡樣，吐槽道：“膚淺，這就真的膚淺了。”
小佳撇嘴：“哪個女的不喜歡帥哥？你問許熒，她喜不喜歡帥哥？”
冷不防被cue，想到他們談論的是自己的前男友，許熒心裏還是咯噔一跳。看來皮相好的男人，在哪裏都是稀缺産品。
許熒頂着尴尬，假裝很松弛地回答：“我是土狗，我也喜歡帥哥。”
許熒剛說完，身後突然一陣騷亂。
就聽見CC突然激動了起來：“啊啊啊！來了！真的好帥啊！！”
小佳扯着CC，也跟着一起雀躍：“小聲點，嗷嗷，杜總！”
許熒一回頭，倏然呼吸一滞。杜霄的臉放大幾倍，出現在許熒的焦距範圍裏。大腦因為杜霄湊近的臉變得一片空白，她的手指瞬間就抓緊了。
溫熱的呼吸落在她頭頂，她下意識往後退了一步。所有人都看向許熒和杜霄，這讓她有些不知所措，緊繃的身體讓她下意識看向杜霄。
眼前的男人眼神淩厲，冷峻的面容，禁欲的氣質，帶着幾分領袖一般的侵略感，好像讓空氣都冷冽了幾分。他淡淡瞥了許熒一眼，用下巴指了指面前的地上。
許熒這才發現，原來是她的書包掉到了地上，幾個椅子又七七八八亂放，擋住了去路。許熒趕緊撿起了地上的書包，收出了一條窄路。
好像一陣清風，杜霄從許熒身邊走過，視線完全沒有在許熒身上多停留。一行人向會議室走去。他一身正式的西裝，剪裁簡潔，沒有多餘飾品，低調的不能再低調了。可是那顯眼的個頭，還是在一群男女裏顯得格外突出。
杜霄走後，許熒終于找回了自己呼吸的節奏，拎着書包重新坐下。
那倆姑娘看到杜霄以後，簡直要爆炸了。
“媽呀，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杜總，真是帥啊！”
“個子居然這麽高，之前誰說一米八，這都快一米九了吧？”
“喂，我是說應該有一米八往上，不是說只有一米八！”
聊得火熱的小佳突然轉頭問許熒：“許熒，剛杜總從你身邊走過，你離得近，體感比較準。你說杜總多高？”
“188。”許熒手上還在繞着書包帶，下意識接話。
小佳馬上激動了：“你看！我就說是接近一米九吧！”
“切，許熒的眼睛是尺啊？說188就是188啊？”
許熒痛恨自己怎麽嘴那麽快，看到大家齊刷刷看過來，尴尬得要用腳為自己摳三室一廳了。
她揪着自己的書包帶，又補了一句：“我随便說的，不一定準。”
她的眼睛不是尺，她只是看過杜霄的體檢表。
……
***
星火計劃的啓動儀式在D.S的大會議室開，會議室有精心布置過，放了許多D.S參與或者孵化過的IP作品。
許熒跟着大家進去，站在人群的最後面，努力隐匿着自己的存在。略過前面高低不同的肩頭，一眼就看到人群裏的杜霄。
他從容地上臺，狀态很松弛。會議室裏所有的燈都打開了，不同的光線色調不同，在他身上籠了一層淡淡的陰影。他的五官在疏淡的光線中，有一種恍惚的不真實感。他尋常地往臺下看了一眼，清冷的目光掃了許熒，原本橫平的嘴角，抿出了冷淡的弧度。
杜霄的聲音從音響裏傳來。
“這三年，中國的潮玩圈發展迅猛，其中盲盒為潮玩的發展貢獻了最大的力量。盲盒強情感聯結、低門檻疊加驚喜和滿足收集欲的特色，直擊年輕消費者。D.S作為IP孵化平臺，我們希望能幫助更多設計師實現玩具夢想。“
“不論是盲盒市場，還是城市地标IP合作，最根本的還是IP本身。做一款潮玩不難，難的是IP要有屬于自己的産品屬性和文化基因。這也是我們D.S需要大家的原因，我希望你們可以為我們帶來新的，有力量的作品。”
……
杜霄的好口才和從容不迫的模樣打動了在場的設計師們，雞血一會兒就打上了。好像高三的誓師大會，大家大有一副要為D.S肝腦塗地的意思了。
啓動儀式的最後一個流程，是給大家頒發聘書，然後一個個輪流握手拍照，還真弄得跟握手會似的，傻乎乎地，卻充滿了儀式感。
其實許熒是很期待這一刻的，可是臺上的男人是她的前男友，這讓她很難做到和旁人一樣心無旁骛。馬上就輪到她了，看着幾步之遙的杜霄，許熒着實有幾分不知所措。
許熒從蘇一舟手上拿過聘書，然後按照流程，緩慢地走到杜霄面前。
許熒深吸了一口氣，鼓起勇氣擡起頭看向杜霄。
他身上的西裝外套脫掉了，單穿了一件白色的襯衫，沒有系領帶。領口松開兩顆扣子，露出凸起的喉結和線條漂亮的鎖骨。
周圍的聲音有些嘈雜，兩人面對面伫立，卻好像在一個真空的結界裏一樣。
許熒表情懇切而真誠，低聲說：“沒想到你肯給我機會，真的很感謝。我會努力為公司掙錢的。”
杜霄棱角分明的臉上沒有任何波瀾，幽深的眸子促狹看向許熒，好像聽了什麽好笑的笑話。似笑非笑，低沉的尾音好似攜着寒芒。
“你覺得，是我把你選進來的？”
許熒呆愣了一刻，小心問道：“不是嗎？”
杜霄扯動嘴角，英俊的臉上漫開肆意的興味。
“許熒，要是我選，你覺得還會有你嗎？”
“……”許熒被秒打臉，社死極了。一時也不知該接什麽，局促得恨不得抱着聘書原地消失。
杜霄瞥了許熒一眼，冷冽啓口：“不要浪費時間。”
他往前跨了一步，靜默無聲地靠近，他微微低頭，視線完全落在許熒身上。
近在咫尺的距離，讓許熒覺得眼前瞬間失去了焦距。
他慢慢靠近，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好像會勾人心魄，許熒炙熱的心髒開始一陣狂跳。
下一刻，D.S的徽章被杜霄貼在了許熒手臂上，冰冰涼涼，卻又隐隐帶着一絲杜霄手上的溫度。
杜霄的嘴唇就在許熒的額頭上方，她甚至能感覺到他帶着薄荷氣息的鼻息，好像下一刻就要親下來一般。
他的嘴唇在最接近她的臉時，驟然轉了方向，湊近她的耳畔，細微的氣息拂掃而過，她後背一怔，汗毛根根豎起。
半晌，他慢條斯理地低語：
“發什麽呆，還不走？”
作者有話說：
說好了修，沒想到每天都在重寫。
也是沒誰了
沒有通知，還有讀者每天都來看，真是太感恩了~我繼續下一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