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 10
雖然已經打心底相信了将軍,可我目前還是沒有接受他的打算。畢竟我們都不是普通人,無法做到完全不顧及自己的立場。
對于我來說,也許娶一個總統或大臣的女兒才更符合身份些,在以後的事業中也會起到幫助的作用;而林恩也應該像歷代的德古拉将軍那樣,娶一個皇女來鞏固他們家族在帝國的地位。在目前這種敵對的情形下妄想排除萬難走到一起,別說我沒這種想法,就算是真的愛上他,也斷然不會做出背叛國家這麽荒唐的事情來。
那要如何才能在一起?帝國聯邦永遠和平?用腳趾頭想也是不可能的事。
此時的我并沒有對林恩産生什麽過深的感情,有的只是被熱情感染的喜悅與面對追求者的感動。畢竟我單身了這麽多個年頭,說不寂寞是假的。很多時候,我操縱着拿破侖號奔波在各個地域與空間一個人執行任務,心裏也是很想有個熱情的伴侶來溫暖。只是萬萬沒想到,這個終于出現在我面前的人竟是帝國的将軍。
我突然覺得有點失落,又擡手将監控開啓,目光久久地徘徊在屏幕裏的将軍身上,原先因信任而輕松了許多的心情再次變得複雜起來。不知道林恩心裏是怎麽想的,如果他足夠了解我的話,就不會不知道我的顧忌。
“嘀——嘀——”
清脆的提示音在耳旁響起,我本以為是管家給我發來的什麽信息,可擡頭朝屏幕上一看,才發現是林恩的聯絡器。熟睡的林恩似乎正在做着美夢,嘴角還漾着一抹微笑,聽到提示音時別扭地蹙起眉,翻了個身把腦袋埋在被子裏,直到被煩擾得不行才猛地坐起身,摘下那戒指形狀的聯絡器沒好氣地說:“怎麽啦?”
那頭的人不知說了句什麽,林恩揚了下眉,一雙從睡夢中醒來的眸子變得清明起來。“唐璜號測試異常?裴吉,你到底有沒有精密地按照我發給你的圖紙複原它?明明細節上需要注意的地方我都已經囑咐過你了,聯邦的制造師也都在協助我們,怎麽會出現異常?”在面對除了我之外的人,這位将軍顯得非常冷漠以及威嚴。
看來重造唐璜號真的只是林恩自己的意願。
可是那些連我都忘記了的圖紙和制造細節,他怎麽會知道?明明唐璜號機身毀滅的時候,他還沒有出生。
我愈發覺得疑惑起來,雙眼緊盯着屏幕上的林恩,同時調大音量,以便能更加清晰地聽到他的聲音。“材料和零件都嚴格按照我列出的清單去購買,不準出丁點差錯,再貴也不要猶豫。”林恩披上衣服走到窗前,看着環繞着整座別墅的鮮花,語氣仍是冷冷的,“我再把它的制造流程和內部電路圖傳給你一遍,如果下次還出現這樣的失誤,就給我收拾鋪蓋滾回帝國的鄉村種田!”
說着,他摘下脖子上的項鏈,不知觸碰到了那顆黑寶石挂墜上的哪個部位,使它極快地掠過一道綠瑩瑩的光,自中間分裂成兩半,露出裏面一個閃着微光的地方。林恩将掃描線覆在它的頂端,看着一道道漂浮着綠色符文的電碼波錄入自己的通訊器,加上防護鎖發送了出去。
我将電子眼朝黑寶石裂開的地方調近,發現那是一塊非常微小的殘缺芯片,仔細放大來看還能觀察到聯邦的徽章圖案,以及還在鮮活閃爍的生物電路。
——我的芯片。
我飛快地想出一種可能。如果這真是我的芯片,那麽之前的種種異常就可以解釋了。比如,林恩為什麽會在從未見過我的情況下對我表現得如此熟悉,敢情是通過殘缺的芯片讀取出了我的記憶。還有之前他為何會在百數以上的房間精确地找到我,那是因為殘缺的芯片對我這個之前的生物體宿主還表現着極大的親和性,所以能顯示出我所在的位置,而我已經更換的新型芯片卻感受不到它。
可是我的芯片為什麽會在林恩手裏?他今年才二十四歲,三十年前的希瑪島戰役怎麽會有他的參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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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這位将軍還是瞞了我些什麽嗎?我只是疑惑,卻沒有感到多大憤怒。我知道他沒有害我的意思,不然早就把這塊承載着我的記憶和聯邦軍事情報的芯片上交給國家了。
走出資料室後,我思索了一會兒,沒有去看訓斥完制造師後精心為我準備晚飯的将軍,也沒有去看仍在興致勃勃監督施工隊工作的變态妹妹,而是抱着管家圓滾滾的身子,在上面按下一串數字,打出了價格高昂的星際電話。
“……喂?”等待兩分鐘後,另一端響起了年輕男人懶洋洋的聲音。
羅道,某個平行空間內古地球的中國居民,全星際以高貴冷豔而聞名的禁區騎士,也是希瑪島戰役時服務于聯邦的騎士之一。他的本體是能量杯,因此算是所有騎士中最有名也是最另類的,雖然脾氣有些古怪,不過卻并不影響我和他的友情。我從這熟悉的聲音中得知此時的他心情不算太壞,于是開口道:“小羅道,我是你的伯奈斯蜀黍,你最近過得好嗎?”
“哦,伯奈斯啊。”他平靜地說着,周圍是潺潺的流水聲。“說實話,我過得不好。如果是你作為新型病毒的釋放源,被禁止出入數字城堡以及一切開放位面,甚至取消主神競選資格,我想你也不會覺得太好的。”
我呆了一下,問:“是‘霍金’?”
“嗯。”羅道身後忽然響起肥魚在水桶裏撲騰的聲音。他似乎是正在往溪水裏撒着餌料,身邊還有魚竿摩擦着溪石的響動。“數字城堡現在一籌莫展,沒有找出任何能夠解決‘霍金’的辦法,只好先拿以黑洞做補給能源的能量杯下手,而作為實體化黑洞的我,自然就是他們第一個下手的對象。”
我聽得皺起眉,忽然有些擔心他,于是問:“那你現在在哪兒?”
“正在一顆原始星球上釣魚。”電話那頭嘩啦一聲響,像是一條魚成抛物線狀被羅道扔到了水桶裏。他用手中的魚竿攪動着溪水,沒什麽情緒地說:“好了,我的事不重要,現在只是暫時被流放而已,等霍金病毒的周期被技術員破解,應該就能回去了。你還是抓緊時間說自己的事吧,我非常好奇究竟是什麽能讓你這只鐵公雞打出這麽貴的付費電話來。”
見他不願多說自己的情況,我就不再勉強,低頭看了眼管家的計時器,也有點心疼這些嘩嘩流走的錢,于是用極快的語速道:“我需要動用數字城堡的監控系統,找到三十年前希瑪島戰役時的影訊資料。”稍微停頓了一下,“我必須得查清楚我遺失的那一小塊芯片去了哪裏。”
“……你瘋了嗎?”羅道好像在故意挑戰我的耐性,過了很久才慢悠悠地說,“當時的帝國和聯邦總部對數字城堡所處的空間發送了屏蔽病毒,多角監控失去意義,只有全局監控開着,遺存下來的資料非常少,先別說芯片那麽小的東西會不會被拍攝到,說不定連你的影子都沒有。而且現在‘霍金’的攻擊還沒有停止,能找到一段完整的錄像都很難,更別說你伯奈斯的芯片了。”
雖然早就料到了會有這個結果,我還是覺得有些失望。“……沒有任何辦法了嗎?”我嘆息着看了一眼計時器,準備把它挂斷。
噼裏啪啦的柴火燃燒聲從羅道的通訊器裏傳過來,我猜這家夥肯定是在吃烤魚。“我現在被剝奪了禁區騎士的權力,所以幫不了你,不過我的奶媽還在數字城堡。”他一邊吃着烤魚,一邊含混不清地說,“這樣吧,我先聯系他幫你問問,如果有消息就讓他打給你。”
聽到還有希望,我頓時放松下來。挂掉電話長籲一口氣,看看時間還早,我換上舒适的家居服帶着管家一起穿梭在奢華的通道內,找了間寬闊的娛樂室看電影。
捧着管家拿來的爆米花津津有味地看着,在滿室奶油的香味中,管家頭上的指示燈終于亮了。“你好,奶媽先生。”我對那頭的人說。對方愣了一下,用沉着的男中音說:“咳,我叫孫英維。”
“好的,孫先生。”這位禁區騎士孫英維是羅道未成年時的監護人,在數字城堡享有很高的聲望,被譽為十分溫柔的奶媽先生。雖然我和他接觸得不多,不過也挺欣賞他的。
孫英維顯然沒有和我寒暄的心思,例行公事般發送過來一份加有密碼的檔案,說:“我在技術員那裏要到了你的芯片資料,關于它的去處……”
“等等,尊敬的騎士先生。”我示意管家把剛才拍攝到的芯片截圖發給他,然後問,“你看這塊殘缺的芯片是屬于我的嗎?”
孫英維沉默了一會兒,像是在認真地觀察它并核對信息。“沒錯,這的确是你的芯片。”他下結論道,“面積只有0.024平方厘米,厚度不足0.001厘米,這麽小的東西也能被發現,你家的電子眼真是厲害。”
“可它目前歸屬于帝國的将軍。”我皺起眉,心思顯然不在他關注的點上。“這麽一來也就是說,林恩·德古拉通過某種渠道獲得了我原本遺失在希瑪島底層空間的芯片?”
一種極大的危機感在心中悄然滋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我屬于殘缺芯片上的記憶已不知被多少人掃描查看過了,聯邦的機密是否洩漏暫且不提,這種赤裸裸地被從裏到外舔舐過的感覺實在有些惡心。
“不,芯片從未遭過轉手。”孫英維說,“是當年的林恩·德古拉在你的初級生命體将要完全毀滅之時,留下了芯片中的一塊。”
“這是怎麽回事?”我詫異道,“雖然我沒有當年的記憶,可依照德古拉将軍的年齡,他根本不可能會和希瑪島戰役産生關系。”
“那可不一定。我從微縮水晶球上收集到的資料顯示,雖然林恩·德古拉今年的确是二十四歲不假,但因為曾接受過帝國的基因改造計劃,将身體冷凍了很長時間,他的出生日期一欄是僞造的。”孫英維不緊不慢地解釋,“而且他是能量杯,能量杯的長相會定格在一生中各項機能最優秀的時候,直到死去都不會改變,你應該很清楚這一點才是。”
我關掉仍在放映的電影,盤腿坐着思索起來。
我現在腦部的芯片內早就沒了希瑪島戰役的大部分記憶,所以不記得自己在那裏遇到過什麽人,照孫英維這麽說,我曾在那裏邂逅過年輕的林恩·德古拉?甚至還是在他面前死去的?
“我在查找資料的時候發現了數字城堡當年隐藏在底層空間的鏡頭,恰好找到了一段你可能會感興趣的影像。”孫英維耐心地等待着我的反應,然後說,“要看看它嗎?特納團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