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想好了
隊醫老頭指着宋程司, 氣得吹胡子瞪眼，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季漫瑤心底一顫，打封閉, 她不是沒聽過運動員為了能參加比賽而選擇這種迫不得已的方式。
但她從來沒想過, 這種極端的治療方式，有一天會離自己這麽近。
同樣聽到宋程司說這句話的鄧教搖搖頭：“你這孩子, 胡說什麽呢。”
“瑤瑤。”鄧教回過頭, “辛苦你一趟, 陪這小子去醫院吧。”
季漫瑤走上前，評委組那邊也給出了最後結果, 判定戰霆犯規, 比賽終止，成績不作數。
結果出來後，大偉幾個人沒說什麽, 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背包, 單肩背到身上：“走程哥。”
“去醫院去醫院。”
楊經理早就叫好了車, 宋程司躺在擔架上，到了醫院, 緊接一連串的CT射線檢查。
等待過程中, 季漫瑤坐不住，焦急地在過道上走來走去。
老K拉住她：“瑤瑤, 別急，魏老已經檢查過了，他說程哥沒傷到骨頭。”
“我知道。”季漫瑤點頭, 但兩只手還是緊揪在一起。
終于，醫生從檢查室裏出來，他拿着病例，例行問了句：“家屬在嗎？”
“在在在！”
“醫生，我們都是家屬，您有什麽直接給我們說就行。”
醫生掃了一圈，一群男孩都穿着統一的紅黑色隊服，他點點頭，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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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就直接說了。”
“您說。”季漫瑤緊張地小聲說。
“病人腰部本來就有舊傷，腰間盤突出，肌肉勞損，這點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知道。”大偉回答，這是每位運動員的職業病标配。
“嗯。”醫生點頭，從手邊白色袋子裏抽出CT結果。
“從CT上看，這次撞擊雖然沒有傷到骨頭，但考慮到他有舊傷，所以建議還是以靜養為主，近期不要進行任何劇烈活動。”
“可是大夫，我們現在正是賽季啊。”
“我知道。”醫生了然。
他從業這麽多年，就沒見過幾個謹聽醫囑的運動員。
職業特殊，除了斷骨頭，他們基本沒機會靜養。
“這樣吧，我先給他開點藥，至于要不要靜養，你們酌情考慮，好吧？”
“行。”
“那你們派個代表跟我一起去辦公室開藥吧。”
一群人看向季漫瑤，姑娘點頭：“我跟您去吧。”
醫師辦公室在走廊盡頭，這一路有些長，為了不讓氣氛太悶，醫生就随口扯了個話題。
“你是病人女朋友？”
“嗯。”季漫瑤恹恹的，她現在并沒有什麽聊天的心情。
“做運動員女朋友應該很累吧？”
“還行，不太累。”
“嘿，小姑娘，你跟我就別藏着掖着了。”醫生推開辦公室的門，把病例放到桌上。
“我做骨科大夫這麽多年了，對運動員的身體最了解不過了，你別看他們現在一個個都人高馬大的，過不了幾年，他們就會變成一顆顆隐藏的不定時炸/彈。”
“就拿你男朋友來說吧。”醫生拉開椅子坐下。
見季漫瑤還拘束地站在一旁，他笑，指指對面的椅子，灑脫地：“別傻站着了，你也請坐吧。”
季漫瑤依言落座，對面的人又順着剛才的話題繼續侃侃而談：“诶，我剛才說到哪兒了？”
“哦，對。”他想起來，“運動員的身體隐患嘛。”
他拿出宋程司的病例：“就拿你男朋友來說吧，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訴你，他絕對不止是腰部有問題。”
醫生端起水杯，輕吹兩口茶葉：“依我初步判斷，他的頸椎、腰椎，膝蓋、手腕，應該都有病症。”
他舉起水杯喝了兩口：“所以，你別看他現在利利索索，能蹦能跳的，等老了以後，還指不定能不能活動呢。”
“小姑娘，看你年紀輕輕的，聽我句勸，趁早分手吧，跟運動員談戀愛，你說這和天天抱顆不定時炸/彈睡覺有什麽區別？”
對面的醫生還在嘟嘟囔囔，但季漫瑤已經不知道他在絮叨什麽了，或者說，從他剛才簡單的分析後，她的心神就已經跑遠了。
季漫瑤不是沒有想過宋程司會身體不舒服。
恰恰相反，她每天都親眼目睹北野球員的高強度訓練，她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些訓練不是一個普通人能夠吃得消的。
宋程司也是一個普通人。
哪怕他僞裝得再好，但季漫瑤還是能夠從他的舉動中觀察到一些異樣。
比如，他每天訓完練都會去找大偉他們按摩放松。
比如，他的書桌抽屜裏塞滿了止痛藥。
比如，每次出門比賽時，他的止痛貼都能鋪滿半個行李箱。
季漫瑤本以為宋程司只是因為每日不間歇高強度訓練，乳酸分泌過多而引起的肌肉不适。
但她從來不知道，宋程司那看似堅實的臂膀下，原來已經隐藏了這麽多傷痛。
這樣想着，季漫瑤只覺得心裏疼得發澀，她吸吸鼻子，幾滴淚又不聽話地跑出來。
“嘿，姑娘，你怎麽哭了？”
長舌醫生吓了一跳，慌忙抽兩張紙遞過去，季漫瑤小聲道謝，胡亂擦了兩下，擡起頭：“大夫，請問您開好藥了嗎？”
醫生拍下腦門，“哎呀”一聲，光顧着唠嗑了，差點把正事給忘了。
他翻開病例，大手唰唰畫下鬼畫符，一邊龍飛鳳舞，一邊還不忘解釋。
“我給他開了兩種藥，內服外用都有，你一會拿藥的時候看着點，千萬別忘拿了。”
“嗯好，謝謝。”
“還有，我這邊還是建議病人近期要以靜養為主，不要參與任何激烈運動，當然，如果有條件的話，最好再來醫院做一下針灸推拿治療。”
“好，我知道了。”
“嗯，那就沒什麽了，把他的就診卡給我。”
季漫瑤打開包，拿出剛才挂號時辦的就診卡，醫生接過去，在電腦上快速選定好藥品。
“行，拿着卡去付款取藥吧。”
“好，謝謝您了。”季漫瑤把醫生手裏的所有東西都接過來，起身準備離開。
“等一下。”背後那人叫她。
“小姑娘，我剛才的建議你還是好好想想，人生苦短，別把青春都耗在一顆不定時炸/彈上。”
“謝謝您，不過我想我已經想好了。”季漫瑤背對他回答。
“是吧！”聽到季漫瑤這麽說，醫生欣慰地點點頭。
“我一看到你這姑娘就覺得你聰明有靈氣，現在一看果然是沒看錯，這就對了，多聽點過來人的意見總歸是沒錯的。”
他看着季漫瑤的背影，又大方地擺擺手：“好，你想明白了就行，不用謝我了，幫忙嘛，這些都是舉手之勞，應該的。”
“嗯，我想好了。”
季漫瑤回過頭，看着對面醫生的眼睛，平和地，溫柔地，一字一頓。
“我想，我已經準備好，去擁抱不定時炸/彈一輩子了。”
作者有話要說： 程哥：聽說我腰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