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自動過濾傷痛的能力
“我最近一直在加班。現在剛好和一個前輩喝咖啡，他一會兒就走。你如果有時間，可以過來找我。”
後面，是個家咖啡廳的定位。
就在離許諾諾并不遠的步行街上。
“好消息。”許諾諾的眼睛都亮了幾度，也顧不上吃太撐是不能劇烈運動的，發足狂奔起來。
雲層流動，仍然沒有要下雨的意思。
空氣，卻仿佛沒有了一早的凝滞感。
……
許諾諾氣息微喘，渾身是汗，腳步卻到門外時，停下，擡頭看着裏面。
咖啡廳裏。
阮淩帆坐的位置靠窗，她正低頭在翻什麽雜志，也沒留意到其他。
許諾諾深深的吸了口氣，告訴自己：沒什麽大不了，十五年找不到，就再找十五年。
發生過的事，在她生命裏曾出現過的人，她相信，只要不放棄，就會有找到的一天。
許諾諾擡手，推門，直接往那邊的阮淩帆走了過去。
“阮姐姐！”
阮淩帆擡頭，看到她燦爛純粹的笑容時，她怔了怔，而後很快，微笑，指了指位置，“坐吧，想喝什麽吃什麽，随便點，我請客。”
許諾諾從肩上取了包，放在旁邊，雙手托着臉，甜甜一笑：“你們醫院，發獎金了嗎？”
阮淩帆合上手裏雜志，笑容溫柔，“你好歹喊我一聲姐姐，請你吃飯還用發獎金嗎？”
許諾諾也不和她客氣，接過侍者遞上的單子，點了好幾樣。
侍者轉身，離開。
許諾諾眼巴巴看着阮淩帆，心跳加速，“阮姐姐，你在電話裏說，是好消息。”
阮淩帆看她，有些可憐兮兮的表情，沒忍住，笑道：“你只聽一半嗎？我說算好消息。”
許諾諾心忽地一下，感覺輕飄飄的，沒着沒落，試探性的問：“所以？”
阮淩帆見她是真的很心急，等着侍者把甜品和咖啡放下，轉身後，她才把包裏的東西取了出來。
“這些，是當時醫院，提供給警方的一些資料，對你是不是有用，我也不知道。”
許諾諾看着對方，仍是很誠摯的道謝，“阮姐姐，謝謝你。”
有資料，就比她盲目中無處下手強。
阮淩帆又忍不住打量她，欲言又止的模樣。
許諾諾福至心靈，猜到她在好奇什麽，她垂了眼睫，盯着黑色的杯子，平靜道：“跳樓自殺的女人，是我媽媽。”
阮淩帆一怔，“你那時幾歲？”
許諾諾用很平常的聲音說：“五歲吧。”
那一年，她八月過完五歲生日，十二月底，風雪夜……
“諾諾，你是個堅強的女孩子。”阮淩帆握住她手，眼裏有心疼，還有欣賞。
許諾諾擡起頭來，明媚的笑顏裏透着豁達，“這世上太多東西卻無法挽留她，選什麽樣的結局，是她的自由。”
阮淩帆在想的是，她這麽年輕，不過二十歲的女孩子……可她經歷過那樣慘烈的童年，卻依然這樣率真快樂。
很難得。
她們再聊了聊，就一起離開咖啡廳。
而她們剛剛坐的背後，卡座裏。
桌上，一只修長的手，十分随意地轉動着白色杯子。
黑色的西裝，同色襯衫，領帶打的一絲不茍……
男人下颌繃出冷峻的弧度，唇角微沉，寡淡的臉上露出幾分觸動和……困惑。
五歲的女孩子，她只記住了被人救？卻遺忘了另一個悲慘的事件？
一個人，有自動過濾傷痛的能力嗎？
咖啡廳門口。
助理小于走進來，四下掃了掃，往窗邊的卡座走過去，站在他身邊，“葉先生，醫院主任來了急診病人，說今天不能和您見面了。”
“嗯。我知道了。”
葉幀的目光還落在窗外，某個路口紅燈下高挑的身影上，看她要去的方向，并不是回家。
星期六，哦，她是要去馬場。
葉幀鬼使神差地起身，淡淡的說：“我們去馬場。”
助理臉上閃過一絲錯愕，不過還是點頭，“好的。葉先生。”
……
紅燈變綠燈，行人匆匆來往。
許諾諾手捏了捏雙肩包帶，仰起臉，對着烏雲微微笑，“奶奶，我會好好的。”
她邁步，過了馬路，站在待停區，攔車。
一輛黑色的邁巴赫，緩緩在許諾諾身邊停了下來，她一怔。
緊接着，車窗降下。
葉幀的臉掩在陰影裏，半昏半昧，下颌線條冷冽，唇角卻輕輕勾着一抹弧度，彎了下脖子，看她：“我去馬場，你呢？”
“我也要去！”許諾諾笑彎了眼，打開車門，不客氣的坐進來。
前面司機和助理，對她報以微笑。
許諾諾和兩人客氣地打了招呼，把包放在中間，她手撐了車窗，偏頭看葉幀，“葉叔叔，你今天不用加班嗎？”
不知道為什麽。
她發覺，自己問出這個問題時，旁邊的男人臉色，相比剛剛陰郁了兩分。
葉幀睨了她一眼，淡漠道：“我又不是機器，适當休息放松都不行？”
許諾諾笑的歡暢，“當然可以呀！”
前面的司機和助理，有意無意往後面偷瞥了好幾眼。
葉幀捕捉到了，淡淡掃了兩人一下，兩人立馬做起了空氣，規矩盯着路況強忍了好奇。
“葉爺爺這幾天還好嗎？”許諾諾臉上不自覺地，流露出幾分擔憂來。
她還記得病房門外，醫生那番話。
當着葉爺爺這個當事人，還有葉幀。
所以大家其實，都清楚葉老先生身體狀況……
葉幀眸光一閃，正欲點頭，卻忽而改變了主意，聲音郁郁道：“不太好，剛剛我見了他主治醫生。”他別開了臉，目光投向窗外，眼角餘光卻在觀察着她舉動。
許諾諾看着他，感覺到那種親人即将離開，而他卻無力挽留的惆悵……她下意識地，伸手，輕輕拍拍他擱在腿上的手。
“沒關系的。還有時間，你可以趁現在，抽時間多陪葉爺爺，多做讓他開心的事。不給自己留遺憾就好了。”
葉幀驀然回頭，寒涼的眼眸裏異樣一閃而逝，他凝着她臉，沉默良久。
許諾諾似乎終于覺察出，自己這動作有點兒……不太合适。
她本能地想要收回自己爪子，卻被一只大手迅速反握，輕輕一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