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抱抱 (1)
賀初棠的私人別墅位于清風雅居的西側, 別墅前後都有院子,後院裏有個露天游泳池,不過此時游泳池裏沒有水, 估計是不常來這裏住。
停好車, 賀初棠率先下車。
淩遇以為他是進去拿了獎杯就走, 便坐着沒動。
賀初棠走到別墅門口,開了門, 正想進去,察覺車上那人沒下來,他折了回去, 打開車後面, 冷聲道:“想要我把你抱下來?”
“不是、”淩遇有點懵, “我也要進去?”
賀初棠保持着拉車門的手勢, 臉上的意圖很明顯。
淩遇下了車,默默跟在賀初棠身後走進別墅。
賀初棠從鞋櫃裏拿了一雙粉紅色的女士拖鞋,扔在淩遇腳邊:“我妹的拖鞋, 她穿40碼,應該合你穿。”
“我是39碼……”淩遇想說,餘光瞄見鞋櫃裏只剩下一雙巨大的男士拖鞋, 便沒把這句說出來。
賀初棠将那雙44碼的男士拖鞋拿下來,穿在自己腳上, 接着自顧自地走了進去。
淩遇盯着地上的粉紅色拖鞋,想起在病房裏接到的那一通粉紅色的視頻電話,心情複雜地把粉色拖鞋穿上。
40碼的女士拖鞋穿在他腳上有點大, 這讓他心情更複雜了。
賀初棠穿過客廳, 進了廚房,什麽也沒交代。
淩遇在門口站了一會兒, 猶豫半天,幹脆蹲在了地上,賀初棠沒叫他進去坐,他不敢進去,也不敢坐。
這裏是別人家,在他的概念裏,只要家人不發話,他就不能在家裏亂跑、亂動和亂坐。
不管這個家是自己家,還是別人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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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過了多久,淩遇蹲得腳麻了,便站起來活動一下腿腳,又蹲了下去。
他好奇地看向廚房門口,應該有十分鐘了,賀初棠怎麽進去那麽久都沒出來?
淩遇多麽想走過去看看,但他不敢亂走,只好忍住好奇心,盯着鞋櫃上44碼的男士皮鞋發呆。
這時賀初棠從廚房裏走出來,下意識地看了眼客廳,沒看到淩遇的身影,正想喊人,餘光瞥見玄關處蹲着的小身影。
他臉色一黑,提步走過去:“你蹲那裏做什麽?”
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淩遇吓一跳,急忙站起來:“賀先生,你沒還好嗎?”
賀初棠板着臉:“我問你蹲在這裏做什麽?”
淩遇緊張的抓住衣角,身體不住往後退開了一步,回答:“等你啊。”
“淩遇!”賀初棠心裏燃起了一團無名火,“我不請你坐下,你就不坐是不是?”
淩遇遲疑地點頭:“……是。”
以前在家裏,如果家人不發話他就自己坐下的話,會被罵,甚至會被打耳光。
去別人家裏做客也一樣,會有很多雙眼睛盯着他,一旦他不請自坐,父親就會馬上當着外人的面罵他廢物丢人現眼,然後把他趕出去。
淩遇看着賀初棠兇巴巴的臉,直覺應該是自己做錯了什麽,下意識道歉:“對不起,那我還是到外面等着吧。”
他說完便轉身走人。
賀初棠提步上前,拉住他的手臂,将他拽緊客廳,最後把他按坐在沙發上。
“淩大爺,您坐好,等我把晚餐做好再過來伺候您,您看行嗎?”
“……”
賀初棠陰陽怪氣地說完,又若無其事地走回廚房去了。
淩遇呆呆地看着他的背影,回想起賀初棠剛才那番話,後知後覺戳中了自己的笑點,輕輕地勾起了唇。
他竟覺得這樣的賀初棠有點可愛。
賀初棠根據網上搜來的食譜,用電飯煲煮了一鍋青菜瘦肉粥,電飯煲上顯示需要40分鐘才熟。
他洗了手,走回客廳裏。
淩遇坐在沙發上,全身還保持着剛才的僵硬的坐姿,頭也垂得低低的,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賀初棠輕輕地咳了一聲:“粥大概還要35分鐘才熟,等會兒吧。”
淩遇擡頭問:“我的獎杯呢?”
“在樓上。”賀初棠如是說,然後沒了下文。
淩遇挑眉:“要不,您現在上去拿下來?”
“急什麽。”賀初棠在淩遇身側坐下,伸手攬住他的細腰,同時把臉埋進他的頸懷,貪婪的聞着他身上獨有的少年氣息,“我給你煮了粥,你不打算回報我?”
淩遇額上緩緩地冒出一個問號,這也要回報?
他沉默片刻,試着商量:“我可以不吃嗎?”
賀初棠眸底一沉,倏地擡頭,噙住了淩遇微張的唇。
淩遇下意識擡手去推開,賀初棠突然抓住他的雙手并舉高,附在他耳邊低語:“你這麽迫不及待想把獎杯拿走,是不是想擺脫我?”
淩遇怔住,竟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賀初棠領會到他沉默的意思,無名的火氣頓時沖上了大腦,他陡然撕開淩遇的領口,在那雪白的肩頭狠狠地咬下一口。
“疼、”淩遇吃痛,想把人推開,奈何雙手被賀初棠的左手握着動不了,只好求饒,“賀先生……請你不要這樣。”
“不要哪樣?”賀初棠冷笑,“這樣嗎?”
淩遇掙紮了幾下,無果,最後躺平,聲音聽不出情緒:“以你的身份地位,想要什麽樣的伴侶沒有,放過我吧。”
如果時間能夠重來,他一定不會問賀初棠要那塊小蛋糕。
沒有那塊小蛋糕,就不會有今天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關系,到底算什麽?
他也有心,也會動情,可他注定要離開,像他這樣的殘廢,根本負擔不起任何感情。
“恐怕現在不行。”賀初棠開口,只因剛才情難自禁的懲罰過了火,他哪裏還剎得住,“我來感覺了,你幫我。”
“我……”淩遇想拒絕,才發現賀初棠那雙充滿血絲的眼睛,紅得吓人,他怯生生的咽了咽口水,“我不會。”
賀初棠附在他耳邊低語:“就像那晚我對你做的一樣。”
淩遇非常感激賀初棠做的那鍋粥,水放少了,鍋底都燒焦了,弄得廚房和客廳裏一股糊味兒。
剛剛那事只進行到一半,賀初棠自己跑洗手間解決後續去了,淩遇則進了廚房,幫忙收拾賀初棠那鍋失敗的粥。
他沒見過有人煮粥放的水比煮飯還少的,而且鍋裏的青菜和肉塊也切的奇形怪狀,一看就知道不常下廚。
難怪賀初棠剛才那麽自信的跟他邀功要回報。
可能這種沒經歷過人間疾苦的大少爺,一生中下一次廚很稀罕吧。
難道是第一次下廚?
如果真是第一次……淩遇心裏竟有些高興。
淩遇用冰箱裏剩餘的食材重新煮了一鍋青菜瘦肉粥,考慮到賀初棠可能也會吃,他沒有按照自己清淡的口味放調料。
電飯煲上顯示煲粥需要40分鐘,實際上不用這麽久,30分鐘就搞定了。
青菜瘦肉粥出鍋的時候,賀初棠剛好從樓上下來,他身上換了幹淨的衣服,還散發着一股淡淡的清香味,應該是解決了那事兒之後順便洗了澡,否則不會用到30分鐘。
“你會煮粥?”賀初棠驚訝。
淩遇回頭看他一眼:“不會煮才稀奇吧?”
“我剛才是第一次煮。”賀初棠眸底閃過一絲不自在,“允許你笑一分鐘。”
淩遇本來不想笑的,賀初棠這麽說,他才忍不住笑:“第一次煮就煮成這樣,挺有天賦的,我第一次煮燒壞了一個電磁爐,被我姑姑笑了好久。”
“你還有個姑姑?”賀初棠問。
“嗯。”淩遇點頭,卻不打算繼續這個話題,“粥熟了,你要吃嗎?我剛好煮了兩個人的份。”
賀初棠:“吃。”
淩遇盛了兩碗粥,二人移步到餐廳裏。
賀初棠嘗了一口,接着心急的吃了兩口。
淩遇提醒他:“剛出鍋的,小心燙。”
“挺好吃的。”賀初棠平時很少吃粥,這碗粥輕易征服了他的味蕾,“除了粥,你還會做什麽?”
淩遇吹了吹勺子裏的粥,漫不經心道:“基本的家常菜都會。”
賀初棠輕輕地揚了一下眉頭,那他以後豈不是有口福了?
頓了下,他才意識到自己的冒出了一個什麽樣的念頭。
親也親過了,做也做過了,還破天荒的把人帶回了自己最私密的兩個住處。
這種想時刻将對方占有的感覺,這分明就是動了心。
所以,試試又有何不可?
賀初棠突然喊了聲:“淩遇。”
淩遇緩緩擡頭:“嗯?”
“你的獎杯,”賀初棠放下勺子,露出一臉抱歉,“前兩天被我妹拿走了,她以為是我買給她的禮物,帶去了帝城,今天沒辦法還給你,下次吧。”
淩遇:“……”
淩遇簡直無話可說,還不能罵這個人,只能生悶氣,吃完粥他故意不收拾餐桌,反正又不止他一個人吃了。
盡管跟淩遇還不是那麽熟悉,但賀初棠卻看出了這只小狐貍精在鬧脾氣。
賀初棠心裏樂得很,還有點小小的得意。
他自覺的起身,收拾起桌上的飯碗,左手食指不知碰到了什麽,他“嘶”了一聲,把碗放回到桌上。
淩遇心頭一緊,急問:“怎麽了?”
“沒事,”賀初棠盯着自己的食指頭,“剛剛切菜不小心割了一下。”
“嚴不嚴重?”淩遇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抓住了賀初棠的左手,往自己面前帶。
作為賀家的小少爺,賀初棠從小沒做過家務,手上的肌膚白白嫩嫩的,食指尖有一道1厘米長的口子,弄得整個手指頭又紅又腫,似乎切得挺深。
這種小傷就算有成千上萬道割在自己身上,淩遇也不會覺得痛。
可不知道為什麽,這道傷刻在賀初棠身上,他的心裏竟隐隐有些痛意,情不自禁地把賀初棠的手指含在嘴裏。
賀初棠愣了下,唇角不受控的輕輕地勾起。
小狐貍精這是在心疼他麽?
淩遇只含了一會兒,直覺這道傷應該沒那麽痛了,他才松開嘴,接着自覺地收拾餐桌:“賀先生,你去休息吧,這裏交給我就好。”
賀初棠走到淩遇身側,往他臉上嘬了一口,這才轉身走開。
淩遇的臉瞬間紅了,心裏卻有些難過。
他忘不了自己做的每一個噩夢,他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鵝肉。
不知道等他離開之後,要花多少天才能忘記跟賀初棠有關的一切。
趁淩遇在廚房裏收拾,賀初棠走上二樓,将放在書房抽屜裏的獎杯取出來,轉而走到保險箱前,輸入密碼開箱,最後把獎杯鎖了進去。
半個小時後,賀初棠的保姆車開進了院子裏。
淩遇和賀初棠一起坐在了後座,葛姐坐在副駕座上。
車剛啓動,葛姐馬上回頭問:“賀少,說說呗,那個贊到底怎麽回事?”
聞言,淩遇心虛地繃直了身體,剛剛在賀初棠家裏光顧着吃粥,忘了自己捅的婁子還沒解決。
賀初棠一臉事不關己:“你們不是已經貼了公告,還問來做什麽?”
“我相信你不是個會對網紅撕逼感興趣的人,”葛姐氣笑了,“而且L&Z組合的另一個成員現在是《逐夢少年志》的練習生,現在網上輿論對這個練習生很不利,宇龍公司那邊私下給我打了幾個電話,要我給個解釋。”
賀初棠下意識看了眼淩遇,開口道:“你給他們回個話,如果他們堅持要解釋的話,我會讓小魚兒用我的微博號親自給他們一個解釋。”
淩遇眼神閃動,愕然不已地看着賀初棠的側臉。
葛姐下意識想發火,後知後覺,賀初棠剛剛看淩遇的那一眼有些古怪,突然想到了什麽,她驚訝看向淩遇的臉。
葛姐可以算得上娛樂圈經紀人的天花板,處理過的公關不計其數,如何聽不出來賀初棠的話外之意——
“淩遇是小魚兒?”
賀初棠颔首,卻沒打算解釋什麽。
葛姐驚呆了。
淩遇輕輕地清了清嗓子:“宇龍娛樂一開始想簽的人是我,不打算要祝之楠,于是我拒絕了,後來他們簽了祝之楠,然後我就成了忘恩負義的小魚兒。”
葛姐道:“宇龍娛樂就是這尿性,得不到的就毀滅,當初我就是因為跟他們三觀不合才從那裏離開的。”
淩遇驚:“你以前在宇龍娛樂待過?”
“嗯,呆了七年吧,”葛姐不太想回憶那些事,把話題帶了回來,“既然這才是事情的真相,那就好辦。”
她坐直身體,拿起手機,在微信上給宇龍娛樂的負責人回應這件事。
片刻後,葛姐又回過頭說:“他們那邊不吭聲了,這事兒到此結束。”
淩遇動了動唇,想問問葛姐是怎麽跟他們說的,又覺得自己沒什麽立場提問,只好作罷。
賀初棠突然湊過來問:“你資料上為什麽不填你在L&Z待過?”
淩遇琢磨片刻,他總不能說自己參加《逐夢少年志》不是為了夢想和名利,而是為了讨債和躲避債主。
以賀初棠對舞臺的珍視,聽到他說這番話,說不準會把他扔出車外。
思前想後,淩遇随口扯了個理由:“我想以素人的身份重新開始,向所有人證明,網紅不是垃圾。”
這應該是标準答案了吧。
賀初棠擡起手搓了搓他的頭發,“今晚的主題曲表演秀,好好表現。”
淩遇的肩膀垮了下來,他一點也不想好好表現。
葛姐登上微博小號掃了眼#賀初棠點贊#的後續,宇龍娛樂官博在1分鐘之前轉發了賀初棠工作室發的“手誤點贊”的聲明,并且還恭維了一番。
突然想到了什麽,葛姐回頭看了眼賀初棠,想說點什麽,礙于淩遇在場,他幹脆在微信上給賀初棠發信息:贊是淩遇點的?
賀初棠:嗯
葛姐:你居然把自己的手機給他玩???
賀初棠:嗯
葛姐:你不對勁。
葛姐:初舞臺那天直接把這個淩遇嘴到摔跤,結果晚上直播你卻第一個選了他的宿舍,人失蹤時你比他親生父母還着急。
葛姐:淩遇生病你破天荒的終止錄制,親自去宿舍看望不說,還用自己的專車送他到醫院做體檢,今天下午你還鴿了別的節目!
葛姐:我猜你讓我找的那支祛疤膏也是為淩遇準備的吧?
賀初棠:嗯
葛姐:為什麽對他這麽好?
賀初棠沒回話。
葛姐:入廠那天發生了什麽事?
賀初棠還是沒回話。
葛姐:我越想越覺得那天不對勁。
葛姐:你哪次住酒店不是人不在房間的時候才讓保潔進去打掃,那天我看到兩個保潔,一個在換床單,另一個在擦玻璃,房間裏還一股怪味……
賀初棠:我把他睡了。
發完這句賀初棠便撤回了消息。
葛姐:????
葛姐:…………
賀初棠唇角微揚,在微信裏輸入一句:我想對他好一點。
葛姐:我知道了,你們自己藏好點就行。
賀初棠回了一個“嗯”字,将手機放好,接着攬住淩遇的脖子,将他帶進懷裏,往他唇上嘬了一口。
淩遇:“?”
回到節目組已是晚上的7點多,葛姐和司機被賀初棠叫下了車。
淩遇就想跟着下車走人,不料賀初棠從背後摟住了他的腰,将他帶了過去。
淩遇下意識想掙紮,耳邊突然傳來賀初棠低沉的聲音:“我不進去了,今晚主題曲錄制結束,我在休息室等你。”
“等我做什麽?”淩遇回過頭問。
下一秒,賀初棠張口咬住了他來不及合上的唇,快速席卷了一遍。
莫約過了十來分鐘,淩遇低着頭從車上下來,連走帶跑地進了宿舍樓。
葛姐回到車裏,坐在副駕座上,提醒他:“好歹在節目組,注意下分寸。”
賀初棠舔了舔唇,不舍地回味剛剛那甜蜜的滋味,半響才開口:“你還有什麽事?”
“能有什麽事。”葛姐拿出一份劇本,遞回去給他,“這是《大雨來》劇本,月底之前把主題曲做出來。”
賀初棠蹙眉:“我什麽時候接的這曲子?”
葛姐回過頭,沒好氣道:“入廠前一晚,10點05分的時候,我給你打電話,你應了一聲嗯。”
賀初棠細細回想那晚接的那通電話,當時他正跟小狐貍精在落地窗前對着夜景翻雲覆雨,壓根沒聽進電話那頭的葛姐說了什麽。
算了,一首歌而已。
賀初棠接過劇本,“我回去看看。”
葛姐沒再說什麽,拉開車門下了車,随即司機回到車上,片刻後,車開上了山。
淩遇回宿舍換了班服,接着進了化妝間,簡單做了個造型,接着來到錄制主題曲表演秀的舞臺。
此時其他練習生還在舞臺上練習,中央凸起的圓舞臺上,C位還空着,褚楚和連詩厚在2號3號位,岑逍遙是4號位,姜亦臣是5號位,再往後那幾個練習生淩遇不認識。
等這一百位練習生過完一遍,工作人員走到淩遇身側,提醒:“淩遇,到你上場了。”
淩遇颔首,走上舞臺,站上了C位。
後邊褚楚笑道:“弟弟,你可算回來了,還好吧?”
“還好。”淩遇道,“紅疙瘩都退了。”
連詩厚道:“你也真是的,以前沒吃過蝦嗎?”
“沒……”淩遇随口答,反正不能說自己是白白找罪受,“以後都不吃了。”
褚楚笑:“你都不知道,你被送去醫院之後好多公司想讓你把首C讓出來,簡直就是修羅場,結果賀PD一個電話打進來,他們屁都不敢再放一個。”
淩遇幹笑:“回頭我一定好好謝謝賀老師。”
連詩厚突然來一句:“咦,你嘴巴是不是腫了?”
“額、”淩遇臉一熱,下意識地捂了下嘴,“有嗎?可能是燈光原因。”
賀初棠這老混蛋。
這時,導演在舞臺下喊:“好了,請安靜,現在全員都到齊了,我們全體再來一次,争取一次過。”
現場安靜下來,主題曲響起。
淩遇很快收起了心思,将狀态投入到主題曲中。
幸好他早就把主題曲練熟了,一遍下來沒失誤,可惜其他人配合得不行,之後又錄了幾遍,愣是折騰了兩個小時才結束。
離開演播廳之前,淩遇偷偷找了導演,問:“導演,主題曲表演秀大概什麽時候會放出去?”
淩遇是張奕重點推薦過來的選手,導演自然是知無不言:“明天完成剪輯,晚上八點全平臺播出,同時開啓投票通道,到周日晚上十點第一次順位排名投票截止。”
導演的話淩遇只聽進了前半段,後半段他一個字也沒聽得進去。
明天晚上播出主題曲的話,那他就明天離開吧。
今天除了淩遇離開了小半天之外,其他練習生幾乎一整天時間都在這間演播廳裏錄制主題曲,一個個累得不行,為了安撫這群孩子,節目組特地讓餐廳安排了宵夜。
淩遇沒什麽食欲,一個人回了宿舍。
至于賀初棠那句“今晚主題曲錄制結束,我在休息室等你”,淩遇壓根沒放在心上,不信賀初棠敢跑進宿舍堵他。
洗完澡出來,淩遇頭上挂着一條浴巾,走到衣櫃前,将破舊的行李箱拖出來。
要跑路的話,扛着個壞掉的行李箱好像不太方便。
算了,就幾件破衣服,又不值錢,行李箱不要了,只要有手機就行。
不過,想要拿回手機也是不容易。
淩遇下意識想到褚楚和連詩厚這倆冤家,讓他們幫忙把手機拿回來應該不難。
但萬一他倆都拿不回來,明天他就走不掉了。
保險起見,還是得找賀初棠幫忙,順便跟他道個別吧。
淩遇把行李箱塞回櫃子裏,抓了件A班班服在身上,拿房卡便出門。
距離主題曲錄制結束過了有一個小時,不知道賀初棠還在不在那間休息室等他,不在就算了,明天再想辦法要回手機。
這個時間大部分練習生都在食堂吃夜宵,賀初棠休息室所在的這棟樓沒什麽人,走廊上靜悄悄的。
淩遇來到休息室門口,猶豫再三,擡手敲門。
等了許久,無人回應。
賀初棠已經走了嗎?
淩遇就想轉身走人,門突然開啓,裏邊伸出一只手,将他拖了進去。
砰!
伴随着門關閉的聲音,淩遇的身體被按在牆上,熾熱的吻落了下來,将他的呼吸掠奪得一幹二淨。
眼看懷裏的人兒憋得滿臉通紅,賀初棠略微不滿的松開嘴:“吻了那麽多次,怎麽還是不會換氣?”
淩遇連忙用力的吸了幾口氧氣,等氣順了才開口:“我想把手機拿回來。”
賀初棠:“手機?”
淩遇又道:“我要用手機,賀先生可以幫我把手機拿回來嗎?”
“用我的手機不行?”賀初棠說完就掏出了自己的手機。
淩遇搖頭:“我要用自己的手機,要用兩天。”
賀初棠微微蹙眉:“有要緊事?”
“嗯。”淩遇點頭,頓了下,他擡眸望向賀初棠的眼睛,“要我怎麽做,賀先生才答應幫我拿回手機兩天?”
“那要看你的……”賀初棠垂眸,與他對視,徐徐開口,“誠意。”
淩遇臉上生出了兩團紅暈。
他明白賀初棠的意思。
那麽多次被賀初棠霸道索吻,甚至被迫做了更親密的事,他次次掙紮,卻次次淪陷,到底是對這個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癞蛤蟆想吃天鵝肉嘛,夢裏那些人罵的不錯。
反正他明天就要離開了,天鵝肉那麽好吃,再吃一口又怎麽樣?又沒人知道。
淩遇閉上眼,雙手勾住賀初棠的頸脖,主動将唇送了過去。
賀初棠有些受寵若驚,只是淩遇雖然主動,卻礙于沒經驗,吻得毫無章法,越吻賀初棠愈發難受。
情動時也顧不上那麽多,什麽章法規矩,什麽原則克制,這一刻又塌得徹底。
直到嘴裏嘗到甜鹹的味道,賀初棠愣了下,将懷裏柔似無骨的人兒推開,才發現這人不知什麽時候哭濕了臉。
賀初棠眼底掠過一絲驚慌,手忙腳亂的為他抹淚:“好端端的哭什麽?”
淩遇把臉往他掌心裏蹭了蹭,搖了搖頭。
賀初棠被他的淚灼得掌心有些生疼,“弄疼你了?”
淩遇還是搖頭,眼淚怎麽也停不下來。
他的嘴巴不疼,就是心裏疼得厲害,只比當年失去阿弟時的痛輕了一點點。
連他自己也想不到,離開賀初棠心裏會那麽難受。
但他可以确定的是,他是喜歡賀初棠的,比他想象中的還要喜歡。
可他終究是要走的。
賀初棠看他哭個不停,心中越發着急:“到底怎麽了?”
“你可以抱抱我嗎?”淩遇緩緩擡頭,一雙哭濕的桃花眼似被風拂過的深潭,藏在深處那股莫大的悲傷,頃刻間全都湧了出來。
那晶瑩的淚珠就像傾盆大雨,頃刻間澆滅了賀初棠身體裏的那把邪火。
賀初棠哪裏還有心思再欺負這只可憐的小淚人,用力把人撈進懷裏,“別哭了,我們不做了。”
“手機……”淩遇每次真正難過時都會哭成這樣,他沒辦法控制住自己的情緒,好在他哭泣時理智不會掉線,心裏還惦記着要拿回自己的手機,“你答應我的,我的手機。”
賀初棠:“……”
這一刻,賀初棠已經分辨不出來,這只小狐貍精究竟是在故意裝可憐讓他心軟,還是真的在難過什麽。
十來分鐘後,葛姐悄悄從工作人員那裏要來了淩遇的手機。
淩遇拿到手機後,立即開機,第一件事是登進某寶裏看看餘額有沒有少。
54000塊積蓄,幸好一分不少。
淩遇想起了一件事,剛想說賠償他那件2萬塊襯衫的事,轉念一想,又覺得這個時候談錢不合适。
他想低調的走,不想被人知道,還是等離開之後再談還錢這件事吧。
賀初棠突然湊過來問:“不是說有要緊事?”
淩遇沒什麽要緊事,但還是妝模作樣的登上了微信,給一個永遠都收不到回複的微信號發信息:阿弟,我在這邊過得很好,你在那邊還好嗎?
雖說賀初棠很想看看淩遇在跟誰聊天,但涉及到對方的隐私,賀初棠忍住了好奇心。
不過他還是看到了淩遇聊天窗口上方的名字,只有兩個字母:LK。
無意間,賀初棠掃到淩遇腳上那雙開了線的舊鞋,驚覺這雙鞋是他們第一次見面時,淩遇腳上穿的那一雙。
賀初棠脫口而出:“你穿幾碼的鞋?”
“39碼。”淩遇漫不經心地回。
賀初棠會意,不再打擾淩遇跟人“談要緊事”,拿起手機登上某品牌官網,看了一圈,最後看中一雙藍白色運動鞋。
他把圖片保存下來,發給葛姐:這雙鞋,幫我買一雙,39碼。
葛姐:???
賀初棠:淩遇的鞋開線了,我想送他一雙。
葛姐:我就納悶你要買39碼的男款鞋要幹嘛,看淩遇那麽高,腳居然這麽小?
确實,淩遇179的身高,腳只有39碼是有點小了。
不過……
賀初棠不由得想起了那荒唐的一夜,他觸摸過淩遇的雙腳,又細又軟,完全不像男人的腳,捏起來還挺舒服。
回味起那一晚的點點滴滴,賀初棠再無心回複葛姐。
片刻後,葛姐又發了條消息過來:您可真是好眼光,這雙鞋網上已經炒到15萬,我派了一個精英群才勉強搶到一雙,要三天後才發貨。
賀初棠回複:錢從我這個月工資裏扣。
回完消息,他看了眼淩遇的手機頁面,發現這只小狐貍精居然在玩消消樂。
“正事談完了?”賀初棠問。
“今晚的暫時談完了,”淩遇點頭道,他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賀先生,快十一點了,我可以回去了嗎?”
賀初棠提醒:“手機藏好一點,不要讓人發現了。”
“我會的。”這臺收手機現在是淩遇的命根子,他可不敢被節目組發現。
淩遇起身欲走,賀初棠哪能這麽輕易就讓他離開,把他按在沙發上吻了十幾分鐘才肯放人。
回到宿舍時,褚楚和連詩厚還沒睡,似乎是在等他。
見他回來,褚楚馬上問:“弟弟,你去哪兒了?這麽晚才回來。”
淩遇把攝像頭遮住,一邊換睡衣一邊說:“夜跑。”
“不是、”褚楚稀奇道,“你跳了兩個小時主題曲不累嗎?還夜跑?”
淩遇道:“還好。”
他走回自己床上躺下來,接着問:“如果是自己退賽,是不是要賠違約金?”
聞言,褚楚和連詩厚隔着一張床對望了一眼。
褚楚道:“你真要退賽啊?”
淩遇應了一聲“嗯”。
連詩厚勸道:“你已經拿到了初C,而且明晚主題曲就要放出去了,你家人看到之後說不定不抓你回去呢?還是別退了吧。”
“你們不用再勸我,我已經決定好了,”淩遇一臉淡然,頓了下,又問一遍,“違約金多少,你們知道嗎?”
褚楚猜測:“估計要10萬以上。”
連詩厚道:“我看過合約,至少要賠50萬。”
淩遇:“……”
居然要賠這麽多,賣了他也賠不起50萬。
雖說淩遇也沒打算在娛樂圈混,但欠着這麽一筆巨款,以後的日子也難安生。
要不然……
淩遇鑽進被窩裏,掏出手機,給賀初棠發微信:賀先生,我想找你借錢。
賀初棠看到這個請求,眸色沉了下來。
淩遇這個“借”字用得很微妙,以他們目前的關系,哪怕淩遇直接問他要錢,他也不會拒絕。
只是他沒想到,淩遇這麽快就按耐不住了。
賀初棠回問:借多少?
淩遇:50萬。
口氣還不小,一開口就要50萬。
賀初棠冷笑,問他:用來做什麽?
淩遇:救命。
賀初棠頓住,想起剛才淩遇在休息室十萬火急的找他幫忙拿回自己的手機,最後還哭得稀裏嘩啦的,難道真是出了事?
賀初棠馬上問:家裏人病了?
淩遇:嗯
賀初棠:卡號發給我。
淩遇把自己一張不常用的銀行卡賬號發了過去。
賀初棠:明天中午之前會到賬,打算怎麽還我?
淩遇想了想,回複:等我賺到錢就還給你。
比起欠節目組50萬,欠賀初棠的讓他更安心一點,至于怎麽還,以後再說。
賀初棠:那要等到什麽時候?
淩遇:我也不知道。
賀初棠:如果還不起,你可以用其他方式。
淩遇:……
淩遇:什麽方式?
賀初棠發去一個可愛的表情:下次再告訴你,不早了,先睡覺吧。
淩遇:晚安。
賀初棠沒再回複。
淩遇睡不着。
褚楚和連詩厚錄了一天主題曲,累得不輕,沒多久就睡過去了,兩個人還打起了呼嚕,一個響了到另一個響,對山歌都沒這麽激烈。
淩遇悄悄爬起床,把錢包證件裝好進斜挎包,接着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小本子,走到洗手間裏寫告別信。
「褚哥,連哥,對不起,我要走了,卡裏有50萬違約金,密碼是715715,麻煩你們幫我把這張卡交給節目組,謝謝節目組對我的關照,也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江湖不見,祝各自安好。」
寫好了信,淩遇将銀行卡和這封信一道塞進抽屜裏。
早上七點多,淩遇若無其事的跟褚楚和連詩厚一起去食堂吃了早餐,之後倆冤家決定去健身房鍛煉身體。
淩遇則找了個借口,自己一個人先回宿舍。
等會兒十點鐘就要錄制一公組隊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