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飛來橫禍
從夏清魚盯着她的眼神來看,她是完全暴露了,但她還想再掙紮一下,尴尬地笑了笑,打算問問老板怎麽會在這。她剛說出了一個“你”字,後面的詞句就都淹沒在了巨大的轟隆聲中。
剛剛還陽光明媚的天一下子黑了,地上的塵土被震動砸起漂浮在空中,嗆得依為夢一陣陣咳嗽。
等大地不再震顫,灰塵漸漸飄落,依為夢好不容易止住了咳嗽,她發覺自己好像被擁在一個懷抱裏。這是誰的懷抱不言而喻。溫暖的胸膛緊緊貼在她的背上,在這盛夏讓依為夢感到有些不适。
是不是只是因為貼得太近太熱了,她才渾身冒汗臉頰滾燙的,只有她自己知道。
“地震了嗎?”依為夢伸手摸了摸四周,身後是夏清魚,左側有牆壁,右側和前方是空的。
依為夢掙了掙,想脫離那個懷抱,對方感覺到她的動作,低聲說了句:“別動。”
低沉的聲音就在耳邊響起,溫熱的氣息擦着她的頸間,好似有什麽魔力,将她定住了。
又過了幾分鐘,夏清魚才緩緩放開箍住她的手臂,向後撤了小半步,拉開了兩人的距離。
依為夢的眼睛已經漸漸适應了黑暗,借着磚石瓦片的縫隙透過來的微光,加上他剛才站在自己身後的動作,分析出夏清魚用是自己的身體搭出了一個防禦,在意外來臨之際讓她免收傷害。
她活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四肢,又摸了摸頭,确認自己沒有受傷,剛要松一口氣,空氣中隐隐的血腥氣傳入了她的鼻腔。
“你受傷了?”依為夢又湊到夏清魚身邊,擔憂地問。
“沒事。”夏清魚的聲音還是那樣冷靜如常,這句“沒事”說的像是“沒有”一樣,好懸就把依為夢糊弄過去了。
依為夢拽着夏清魚的胳膊,把人拖到了有微光的地方,等她看清了傷勢,趕緊松了手,倒抽一口涼氣。
她拽着的那只胳膊小臂上有一條長餘十公分的傷口,不知是被什麽鋒利的東西劃的。傷口深且寬,邊緣外翻,雖然看不見骨頭,但依為夢并未見過比這還要嚴重的傷勢,一時竟有些吓傻了。
血幾乎染紅了夏清魚的胳膊,他一聲都沒吭,而自己剛才一直拽着,雖感到了手上滑膩,竟還以為是汗水,真是太殘忍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很疼吧?”依為夢 輕聲問,仿佛聲音大了會刺激對方的傷口。
夏清魚搖了搖頭,依為夢沒看見,他只好又重複了一遍“沒事”,然後他轉了半圈,把受傷的胳膊那側安置在沒有陽光的黑暗裏,不讓人看。
依為夢正低頭手忙腳亂地翻自己的包,是一個很簡單的斜挂包,她小時候好動,經常爬上爬下的,磕了碰了是常事,媽媽就在她的口袋裏塞上創口貼,這習慣一直延續到了成年。她從包裏翻出一整盒創口貼,拆開一個試圖貼在夏清魚的傷口上,手抖得太厲害,根本對不準傷口,就算對的準也沒用,這麽嚴重的傷,到醫院是要縫針的,幾個創口貼能頂什麽用?
依為夢又氣又沮喪,把拆開了卻用不上的創口貼團成一團砸了出去,權當發洩。發洩完她又繼續道歉:“對不起對不起,我真的不知道會這樣。”
夏清魚沒用責怪她,反而用另一只沒有受傷的手摸了摸她的頭,出言寬慰她:“你又不能預知未來。”
“要是我剛才買了水就好了,現在還能幫你消消毒。” 依為夢嘟着嘴抱怨自己,眼睛盯着頭頂的小縫隙,天光漸漸暗了,應該是黑夜要來臨了。
“放心吧,我們很快就會出去的。”夏清魚的手這次搭在了依為夢的肩上,還捏了兩下,讓她放松些。
“你那胳膊,真的不疼嗎?”
“如果你不提醒我的話,我都忘了。” 夏清魚歪了歪頭,難得笑了一下,“你總惦記着它,它才會疼。”
依為夢光速道歉:“我錯了。”
可能是兩個人呆在這麽個暗無天日的小空間裏,不說點什麽實在太過沉悶壓抑,依為夢盡可能地找各種話題,難得夏清魚都一一給出回應,說到自己了解的內容時還會多說幾句,他的話要比平時多很多。
比如提到趙青格的時候,他就把趙青格說的那些又重複了一遍,相差不多;依為夢問到每年的休息時間,夏清魚回答說,他也有自己想要做的事。
“你也沒有別人說的那麽高冷嘛。”
“我只是不會聊天。你問什麽,我就說什麽。”
依為夢回想剛才兩人的對話,确實是自己先問了,夏清魚才有答。不過他以前都喜歡用簡單的句子回應所有疑問,今天的句子都抻長了些。有可能是他想分散自己的注意力,讓傷口的疼痛能減輕幾分,才跟自己說這麽多的。唯一沒變的是他的語調和風格,平穩而幹練,沒什麽廢話。依為夢的肚子咕嚕了一聲,她有些餓了。
下午出來之前沒吃飯,這一天她除了那根冰棍,只吃了早上夏清魚給她帶的早飯。能量早就消耗光了,被砸在廢墟裏之前,她還為了逃出那些人的視線,狠狠運動了一下,連冰棍帶來的那點糖分都用掉了。
“你餓了?”夏清魚主動問。
“嗯,”依為夢老實承認,“還有點困。”說着她打了個哈欠。
根據身體反應判斷,現在應該是晚上九點了。因為依為夢每到這個時候都會突如其來地困倦。她猶豫了一會兒自己是不是應該在這種情況下睡覺,忽然靈光一閃,決定說睡就睡,管他呢。
依為夢睡着了,頭還枕在夏清魚的腿上。
夏清魚在黑暗中描摹着那張看不清晰的臉,苦笑了一下,想着,雲疏的夢還真準,夢到他在他就一定在。不過那夢裏雲疏自己也在,依為夢的出現是個變數。
跟秋荻一起看這段夢境的時候,他心裏還抱着幾分僥幸,因為這是過去真實發生過的事情,沒準不會成為現實。人死不能複生,雲疏的力量再強大,也不能讓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活過來,再死一次。要是真能複活他們,她又怎麽可能想要傷害他們?
可過高的夢靈值又讓他不得不正視,這次的事件一定會發生,但如何發生,他竟判斷不出來。
就像宋昕烊拖人入夢的範圍越來越大一樣,雲疏的能力也在發生變化。
依為夢睡在他腿上,夏清魚便沒動,只是點開手機屏幕,借着這點微弱的光,轉了轉頭打量着他們被困住的地方。陰暗狹小的空間呈一個不太規則的三角體空間,周圍都是散亂的磚塊和鋼筋水泥,亂動的話很容易撞上凸出的硬物,弄傷自己。這裏很限制他的活動範圍,他站起來的時候必須要微彎膝蓋。好在這裏夠暗,依為夢一直沒注意到。以她的身高來說,可以在她周圍一平方米的地方站裏,稍微活動一下身體,再往外就不行了。
他的胳膊應該是被墜落的鋼筋條割開的。說一點不疼不可能,但尚在可以忍受的範圍內。不是他能忍,而是他的痛覺要比其他人弱一些。這好也不好,好處是他可以承受遠超過一般人承受能力之內的疼痛,壞處就是他對足以損傷身體的疼痛缺乏一定的危機感。
依為夢動了動,一手撐地支起了身子離開夏清魚的膝蓋,轉到一旁裝模作樣翻了翻自己的包,拿出一盒酒精棉和一卷紗布。
夏清魚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就按亮了手機屏幕。等他看清了依為夢手中的東西,不由得問:“哪兒來的?”
“就,我包裏的,壓在下面了,我剛才着急沒翻到。” 依為夢回答得磕磕絆絆,沒什麽可信度,但夏清魚沒再追究,而是老老實實一手舉着手機,另一只手伸過去,讓她借着光替自己清理傷口。
能順利拿到酒精棉和紗布,依為夢還是有點驚喜的。
自從上次無意中把橘子糖帶出了夢境,她猜測沒準這就是自己的特殊能力。于是她開始有意識地嘗試從夢中帶東西回來。并不是每次都能成功,但最近成功的次數比較多。剛才打哈欠的時候她想起來自己的這個能力,就想利用一番,果然可以做到。
只是這事兒說出來過于離奇,她先前多番試探,幾乎确認夏清魚跟夢靈研究院沒有關系,所以她不能跟他說出實情,就扯了個謊。好在夏清魚沒有多問。
依為夢用了整整一盒酒精棉,每一團棉花都染得通紅了才扔掉,只把那傷口和周圍堪堪處理了個大概。早知道她應該多帶幾盒出來的,反正她家櫃子裏有好幾盒。
整個過程中夏清魚一言不發,依為夢也不敢說話。等到紗布都纏好了,她才放松下來,長噓了一口氣。
那裂縫依然沒有光透進來,現在還是夜裏。也許是處理傷口的時候神經太過緊張,導致依為夢做完這些感到很疲累,沒多久就又睡着了。
這次她離夏清魚有了點距離,倚着一塊還算平整的牆,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