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北北
“吳清打電話說你實驗出了點問題，讓我過來給你看看。”梁慕岑的臉色看不出情緒，像是沒看到傅北北的滑稽舉動，語氣淡漠，沒有起伏。
傅北北卻是瞬間血液直充腦門，心髒突然一下子砰砰快要跳出來了一樣。吳清師兄不是讓自己選的嗎？？怎麽還能不通知她直接就去找梁慕岑了呢？她完全沒有心理準備，根本沒想到還有這種被逼接受指導的選擇......
天知道她多想原地遁走，什麽情況都好過一會兒要被梁慕岑鞭屍來的強吧？！
強忍住內心的絕望，她僵硬地伸了伸手，語氣幹澀地“嗨”了一聲，然後就成功引爆了第一個雷。
“你沒戴靜電手環？”
“什麽？”
傅北北一時間還沒反應的過來，就那麽保持了擡手跟他打招呼的姿勢，僵硬地伫立着，硬是沒敢再動一下。
只覺得梁慕岑的臉色更加難看了，他又語氣生硬地重複了一遍，“靜電手環，你的手上為什麽沒有戴靜電手環？”
傅北北愣愣地低下頭，看了一眼自己兩只空空如也的手腕，腦內畫面開始瘋狂倒帶。
她進來了，她站在了實驗臺邊上，她戴起了靜電手環，她開始摸到實驗儀器，她實驗bug了，她找手機去了，靜電手環的拉繩限制她活動了，她摘了......
她、摘、了！
摘！！了！！！
啊啊啊啊啊，操！她把靜電手環摘了！！！
腦子裏那根弦“啪”的一聲，斷了......
雖然感覺已經于事無補，但她還是想爬起來再找補一下，她确定摘了之後，她就沒再碰過儀器了。
然後就聽到空蕩蕩的實驗室裏，響起了她那茍着堅強的聲音，“師、師、師兄，其實...其實剛剛我戴了，我這是準備先結束了，所以摘了，我保證，摘了之後就沒碰到儀器了。”
梁慕岑似乎也沒有刻意去追究真假，只是語氣淡漠地重複了一遍，“你記得就好。”
又繞着她的實驗臺看了一圈。“你這每一路的信號，接入測量儀器前，功率都是多少啊？”
傅北北松了一口氣，還好昨天她有準備，終于等到了有準備的活！這題她會！
想着就手忙腳亂地翻開筆記本，找到昨天記錄的數據，一個一個報了一遍。怕梁慕岑記不住，還很狗腿地将本子遞到他的手邊，“師兄，你看，我這都有記錄呢！”
然後，成功引爆了第二個雷......
梁慕岑接過她手裏的筆記本，目光定定地看着筆記本上加粗的日期。
昨天的。
......
“要今天的。”梁慕岑将本子遞回去，面無表情地開了口。
“什麽？”這是傅北北的腦電波今天第二次接收不到正确的信號了。
“難道你今天恢複信號的時候，沒有重新測量每一路的功率嗎？”
“沒......”傅北北其實很想說，為什麽要重複再測一次？線路又沒有動，儀器又沒有換，昨天的數據難道不應該和今天的數據一模一樣嗎？
“昨天吃過飯了你今天就不吃了嗎？”
“......吃。”
梁慕岑戴上靜電手環，拿了手持功率計開始檢測每一路信號的功率大小，“只要儀器重新開機，就必須重新測量，如果數據有問題，那就說明前面的線路出了狀況，你這樣直接接入測量儀器，如果信號功率有異常，會損傷儀器。”
他擡眼給了她一個眼神，“知道嗎？”
傅北北有些瑟縮地點了點頭，這會兒剛知道的。
測完了所有分路，梁慕岑看了一眼功率計上的數據，松了口氣，“有一路沒信號，應該是前面哪邊連接的地方斷了。”
見傅北北還一副不明所以的狀态，硬生生咽了一口氣，繼續道：“你今天算幸運，沒出大問題，都只是信號弱而已，如果你今天是前面信號功率太大，把儀器弄壞了，你就玩完了。”
“我知道了......”傅北北嗫嚅着回答他，在梁慕岑連番的暴擊下，她終于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
“做事情不是光喊個口號就有用的，口號誰不會喊？我們現在做的實驗雖然小，可将來很有可能有一天，你做的東西要放到軍艦上，或者跟着飛行器上天，嚴謹精密是最基本的要求。要是總是這個态度，那我看你真的要好好想想，到底适不适合繼續讀。”
梁慕岑的話句句戳心，傅北北只覺得臉燒得發燙，她知道梁慕岑說的都是對的，但她就是委屈，不想繼續聽下去，想逃避這一切。
見傅北北的頭又開始向下低，梁慕岑突然想起來之前吳清說他不照顧小女生的情緒的破事，該不會她這是要哭吧？
草！一時沒忍住，嘴又欠了！！
愣怔了半天，梁慕岑覺得也許應該說點什麽誇誇她，安撫一下。
琢磨了半天，自認為語氣柔和地開了口，“不過......你這線路布線還是非常整齊的，膠帶碼得整整齊齊，挺好的。”
“啊，這個不是我弄的，是吳清師兄弄的。他可能有點強迫症。”完全沒有察覺出來梁慕岑是想誇她，傅北北只顧着解釋清楚，畢竟這個确實不是她做的。
說完她突然覺得氣氛越來越尴尬。梁慕岑好像有點皮笑肉不笑的意味。她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無意中成功踩了第三個雷。
她根本不知道，碼得整整齊齊不是因為強迫症，而是因為要讓實驗線路穩定度提高，減少外部環境的幹擾。
梁慕岑也不敢再說什麽，只覺得手足無措......想逃。他已經很克制了，要是再待下去，傅北北大概是真的要哭了。“那既然問題已經找到了，你加油吧，繼續測吧，我......就先回去了。”說罷便腳底抹油往門口去了。
“謝謝梁師兄......”回應傅北北的是“嘭”的一聲關門聲。
一出了實驗室，梁慕岑就掏出手機翻到吳清的對話框。
【梁慕岑】：？？？？？？？？
吳清那邊很快回了消息。
【吳清】：？
【吳清】：問題很嚴重？解決不了？？
【梁慕岑】：你丫到底怎麽帶的傅北北啊？最基本的實驗規範都不講嗎？
這次吳清那頭過了好一會兒，才回了消息。
【吳清】：應該......講了吧......怎麽了？出什麽事情了嗎？
【梁慕岑】：............
傅北北這邊，梁慕岑幫她找到了問題點，她對症下藥，很快解決了問題，後續的實驗測量進行的還算順利。
吳清回來之後，大略看了一下她的測試數據，覺得沒有什麽大問題，便讓她先結束實驗，把儀器分門別類放回原位。如果後續論文寫作中需要加新內容，那就到時候再補測數據。
本來吳清想問問她梁慕岑今天是不是又嘴欠了，但看她情緒低落，不太想說話的樣子，他想想還是忍住了，還是別在傅北北傷口上撒鹽了，有啥好問的，梁慕岑這狗脾氣，他的嘴什麽時候不欠過......
把實驗臺子收拾幹淨，将儀器歸還後，傅北北心事重重地回了寝室。
這事怎麽說呢，她的內心好矛盾。
她确實做得不好，做的不對。梁慕岑好像說得句句在理，她也能理解，安慰自己梁慕岑說的話都是為了她好，可就是莫名其妙，她覺得特別委屈。
她實在是想不明白，到底這事矛盾的點在哪裏。她是做錯了，可梁慕岑兇她了，她又好委屈。
晚上，她和穆雪尋擠在一張床上看最新播出的綜藝節目，雖然節目笑點連連，可她怎麽也笑不出來。
穆雪尋很快察覺出來，轉頭看着她的苦瓜臉，嘆了口氣，把節目叉掉了。
“北北，你有什麽心事跟我說呀，別悶在心裏。”她伸手抱住她，輕輕在她背上一下一下的拍着安撫她。
傅北北一五一十地跟她複述了今天在實驗室發生的事情，也說了自己矛盾的心裏狀态。
穆雪尋想了想，“這個事情吧，感覺也沒有絕對的對錯。要怪只能怪梁慕岑太不解風情，他嘴欠又不照顧女生的情緒，可能他缺點共情能力吧。”
“可是我又會想說，我憑什麽要求人家師兄顧及我的情緒問題呢，我們不過是只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他有意見就發表，我憑什麽要期待他在照顧我情緒的情況下還給我指出問題呢。”傅北北捏着抱枕，喃喃開了口。
“所以就是說他不會和人相處，做人有點缺陷吧。你也說你們實驗室的師姐還跟你說，平時離他遠一點，他這個人呢，可能就是真的不好相處。”
穆雪尋雖然之前一直在開玩笑地慫恿她去追梁慕岑，可是現在這種情況，傅北北真的受到了傷害，她當然不願意再亂點鴛鴦譜。
傅北北想了想，“所以就是說，也不是誰對誰錯，但反正事實就是周圍的人都說梁慕岑脾氣不好，又兇又難處，所以大不了我以後躲着他點不就好了！”
這樣想好像一切又都沒那麽嚴重了，她在心裏暗暗下定決心，以後要是去實驗室，一定躲着梁慕岑，雖然他說的對，但是自己玻璃心啊，那就兩相不往來不就好了嘛！
作者有話說：
收集小天使爪印中～
各位走過路過的小天使真的不收藏不評論一下子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