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北北
晚上八點，梁慕岑和吳清一起從實驗室回寝室，閑聊吳清博士大論文的進展。
今年是吳清博士的最後一年，順利地話應該可以和傅北北一屆畢業。他的研究方向在實驗室算是稀缺，不出意外的話，今年畢業後就可以留校，所以林教授一開始就把傅北北的畢設交給他來帶。
梁慕岑雖然比他低了兩屆，但兩人住一個宿舍，關系一直很好。
到寝室後，放下随身的東西，梁慕岑便拉開椅子坐了下來，玩起了手機，并沒有收拾東西的架勢。
吳清很奇怪：“你不是每周五晚上都例行回家的嗎？今天怎麽還不收拾？”
揉了揉眼皮，梁慕岑有些疲累地回道：“嗯，等會兒再回去，今天有點累，再歇會兒。”
“關鋒下周應該回來了吧，到時候一起出去走一個啊！”吳清倚在桌邊，一邊刷手機一邊提議。
梁慕岑和關鋒兩個人是一屆的，今年博三。
梁慕岑和吳清在一個寝室，關鋒在他們隔壁寝室。關鋒還有個舍友，是個在讀博士，不過他從來沒在寝室見過，所以基本上算是一個人住。
突然想到了什麽，吳清走到梁慕岑的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肩，“對了，你上次做實驗的時候，寫的實驗總結，就光電振蕩器那個，給我發一份呗！”
“……幹嘛？”
梁慕岑擡頭瞥了他一眼，幹巴巴地開了口。
吳清撓着後腦勺，怪不好意思的，“那啥，我不是要帶傅北北做畢設嘛！你也知道我最近一直忙着寫大論文，上一次做實驗都不知道是啥時候了，我那找不到我寫的實驗總結的材料了……”
“所以呢？”
“而且你每次寫的實驗總結不都是老林誇得模板嘛！我這都寫得太爛了，拿不出手啊！”
“……”
“別那麽小氣嘛！借小師妹看看，學習一下怎麽啦！”
“……是小氣的事嗎？我跟你們方向差很多吧？你就不怕誤導她？”
吳清一臉無語地看着他，“你也太瞧不上傅北北了吧！看個格式、學個思路還能誤導了她？”
梁慕岑想着下午那個無腦點頭的少女，勾了勾嘴角，搖着頭，“那行啊，我無所謂，發你了！”
随着“叮”的一聲，文件傳送成功，吳清高高興興地點了接收，然後又繼續道：“還有！下周我打算找一天，讓她過來講講，你不是也很關注我這塊方向嘛，你也來參加一下，我讓你開開眼，看看師妹是多麽優秀！”
“有時間再說吧。”梁慕岑沉默了一會兒，沒有直接拒絕。
起身簡單地收拾了一下，将要洗的衣服打包，梁慕岑準備出門，冷不丁冒出一句，“诶，你确定要我也聽一下嗎？”
“怎麽？我還怕你不成？到時候讓師妹閃瞎你的狗眼！”
梁慕岑笑了，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微笑，“你确定不是翻車翻到海裏去嗎？你也說她可害怕我了，別再到時候吓得話都說不利索吧？”
吳清：“你、真、不、要、臉！”
梁慕岑欠欠地笑了聲，不再逗留，留了聲“周一見”便出門了。
因為是周五，傅北北跟着穆雪尋還有董籽晴出去浪了一個晚上。
董籽晴也是她倆的室友，還有另外一個舍友，陳心韻，因為去外地實習，已經有一段時間不在寝室了。
一回到寝室後，她就着急忙慌地打開了電腦。
董籽晴倚着她的椅把，調侃她學霸就是覺悟高。
傅北北無奈地嘆了口氣，看電影的時候突然接到了吳師兄的電話，當時電影的背景音樂很大，她的聲音也壓得低，也沒太聽清楚。
好像是說要把他發的材料的實驗思路好好吃透，下周四下午兩點要去實驗室做個彙報。
将文件下載完，打開後，傅北北有點奇怪。
《基于XXX的光電振蕩器的XX的實驗驗證》？好像和今天吳清給她講的實驗框架不太一樣啊。
吳清說下周要去做個彙報，傅北北揣測着，大概是想要她見習一下這個實驗吧。
***
到了下周四的下午兩點，傅北北準時出現在了實驗室。
吳清引她去了教研室對面的空教室，傅北北見投影儀已經打開了，有些驚訝。
吳清看她有點瑟縮，解釋道：“沒事兒，不用緊張，這是我們實驗室的傳統，再小的內部會議一樣也投影，主要是給大家找找感覺。等會我再叫幾個人來，大家一起幫你看看。”
傅北北木木地點頭，走到放置投影儀的桌邊，掏出電腦，将電腦和投影儀連接起來，調試了一下。
匆匆調完後，一擡頭便看見吳清拖着梁慕岑和另外一個帶着金絲邊框眼鏡的師兄一起進來。
“這位是梁慕岑梁師兄，這位是關鋒關師兄，北北師妹，都認識的吧，就當正式介紹了啊！今天，就我們三個來一起聽聽師妹第一次小組彙報吧。”
傅北北只覺得身體的血液直沖腦門，她沒想到這事還搞得很嚴謹的樣子，再加上還有那個黑着臉的梁師兄在，她更是緊張到頭皮發麻。
她略顯緊張地跟他們打了個招呼，然後坐下準備播放PPT。
吳清擡眼一看PPT封面，心裏咯噔了一下，基于XXX的光電振蕩器？
他一時沒反應過來，“師妹，怎麽PPT的封面是光電振蕩器呢？”
“啊？”
傅北北一緊張，腦子更懵了，這難道不是吳清師兄給自己發的材料嗎？？
吳清轉過頭，和梁慕岑的視線相撞，他總覺得梁慕岑的眼睛裏有揶揄和挑釁的意味。
“那個——”吳清拍了拍後腦勺，盡量讓自己的失落顯得不那麽明顯，“我的意思是讓你參考這個材料的實驗思路來分析一下你要做的那個實驗。怪我沒說清楚，你搞混了也正常。要不……回去重新準備一下，下周一再來講吧？”
傅北北的臉因為緊張又尴尬的情緒而慢慢漲紅，真的要尴尬地扣出三室一廳了！！
“既然都做了，講講也無妨。”梁慕岑淡淡地出聲，翹起二郎腿，後背緩緩向椅背靠去，一副可以開始了的表情。
“也好……那就試着講講這個吧，就當熟悉一下彙報流程。”吳清苦笑着，鼓勵她。
因為臨場才發現沒有正确理解吳清布置的任務，傅北北腦子一團亂。
再加上本來就對材料內容不甚明白，現下的情況她更是只能機械地複述PPT中的內容。
好不容易翻完PPT，她悄悄地、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吳清看向關鋒，詢問他有沒有什麽要說的。關鋒很官方地鼓勵了傅北北的PPT做的不錯，簡潔有重點，表示期待下次的表現。
又轉頭，認命地看向梁慕岑。
“你PPT裏提到的鎖相，聽你吳師兄說過，和你們要做的實驗方案架構上有重疊，那這裏面提到實驗架構的一個優勢是能夠自動鎖相，能具體闡述一下怎麽實現的嗎？”梁慕岑直起腰，修長的手指随意地轉動着手裏的手機，很是游刃有餘。
傅北北覺得她聽懂了每一個字，但就是連到一起，怎麽就這麽難回答呢。
“我理解的是這樣的，……”
聽完她的回答，梁慕岑這邊頓了好幾秒，終究還是開了口，“我覺得吧，材料既然看了，就要好好思考，而不是光照着抄一遍，這樣一點意思都沒有，還不如不做，這你懂吧？”
果然，又嚴厲又冷淡，不留一絲情面。
傅北北握着鼠标的手微微發抖，她強忍着心裏的酸楚，開口的語氣很是堅定，“謝謝梁師兄，我知道了，我以後一定不會這樣了。”
結束後，吳清交代傅北北收拾一下，好好加油，下次再來講一講關于那個實驗的相關內容。
傅北北乖巧地點頭，眼眶有點泛紅，低着頭默默地收好東西，跟師兄們道了謝後，才離開實驗室。
背着電腦包，拖着沉重的腳步，傅北北一步一步挪回寝室。
一推門，穆雪尋便迎了上來。“怎麽樣？順利過關了嗎？”她關切地問。
“唉，我這次真的是臉都丢盡了，理解錯了意思，看錯了材料，做錯了PPT，答錯了問題，我就沒有一點是對的……”傅北北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腦門，一副能拍出水的模樣。
嘆了口氣，又一臉絕望地補充道：“更慘的是，我就是被梁師兄給無情拆穿的，果然，他是我想象中冷酷無情的樣子，他真的，當時特別兇，我都吓傻了，差點沒當場就哭了，真是太丢臉了。”
穆雪尋也不知道該怎麽安慰她了，憋了半天，才終于憋出一句，“那個……換個思路想想，這說明、說明梁慕岑他對你很負責任、很上心啊！對不對！”
***
晚上回到寝室後，吳清忍不住吐槽梁慕岑，凡事不要太較真，容易注孤生。
梁慕岑不明所以。
“……”
“你就為了和我較真她沒有閃瞎你的狗眼？你就上杆子說那種話？沒發現你要把小師妹逼哭了嗎？”
“她哭了？”
“……”
梁慕岑有些意外，“是我為難她了嗎？我難道不是在給她展示的機會嗎？”
“她不過是才來實驗室幾天啊，相關知識都才剛剛接觸，你就那麽兇她，而且女孩子的面子又薄，你好歹給她留點面子吧？話也說的太重了吧？你這張嘴，怕是這輩子也脫不了單了……”
“你又很懂了？”梁慕岑挑眉看他。
“那當然，你這母胎單身狗當然不懂，真是白瞎了你這張人模狗樣的臉。怕是要等哪天你祖墳冒青煙，才會有人願意忍受你這張臭嘴。”吳清鄙夷地回怼他。
梁慕岑只覺得心累，怎麽做都不對。今天的事情，他自認為問心無愧，自己完全沒有因為那天吳清的話故意為難傅北北，他是真心地覺得，沒事不要做無用功。
至于到底該如何與女孩子相處，他從來不知道，也覺得沒有去學習的必要。
雖然吳清從不避諱自己和老婆的相識、相知、相戀的歷程，經常和老婆在他面前秀恩愛，企圖以切身案例拯救一下這個母胎單身鐵憨憨。
然而梁慕岑從來不吃這一套。
和男生、和女生的相處需要有區別嗎？
這麽多年，梁慕岑向來疏離，從不曾主動和哪個女生深入接觸過。
這些年，他一直固執地告訴自己，一個人挺好，何必兩個人煩惱。
愛情這種虛幻缥缈的存在，說來就來，說走就走，一點也不講道理。
這種不能掌控的感覺讓梁慕岑感到恐懼。
愛情從來不是自己的必需品，他覺得自己的精神世界已經很豐富。所以，從一開始，就決不允許愛情成為必需品。
作者有話說：
狗，你會為你今天的所作所為付出代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