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那你丫的為什麽考警校啊!”小川教官忍不住了,右手握拳在辦公桌上砸了一下又一下。
是可忍孰不可忍。
這家夥各方便成績墊底也就算了,到底把警察當成了什麽啊!
桌面上的茶杯随着震動的頻率跳動,小川教官整個人仿佛被一團火籠罩着,只需要一秒鐘,他就能揪着眼前這個頑劣警員到校長室裏記個大過。
桑月面色忽然凝重,萦繞着某種暗淡而又悲憫的色調:“這是我進入警校前的想法。”
喔?所以說現在有了改觀了嗎?
小川教官手一攤,一副“我今天絕對不會放過你”的樣子,兇神惡煞地瞪着桑月:“繼續說。”
“我的父母遠在加拿大,他們工作太忙完全顧不上我。考警校,是他們對我的夙願,并不是我自己的意志。”桑月郎朗開口,信口胡謅。
“沒錯,我在學前訓練營裏保留了實力,假裝自己打不過伊藤同學,因為我想要讓自己落選。什麽所謂的速成班也是我瞎編的,因為我不想讓這麽多同僚都知道我的心事。”
很好,這樣解釋的話邏輯就通了。
小川教官的怒火稍稍降了幾個度,繼續聽着眼前這個女警員對自己闡述“心路歷程”。
“從小到大,我幾乎就是一個人生活。五歲的時候,我就能夠自己切菜做飯、六歲的時候我就能一個人在城市裏行走不迷路;
十歲的時候我能一個人扛着行李去另一個城市生活幾個月,十五歲的時候開始找零工賺取微薄的零花錢。
有的時候我都在想,假如那一天,我一個人生活的地方起火,火焰将我吞噬,遠在天邊的父母可能都不會在意我的死活。”
桑月靜靜地說着。
第一句是她瞎編的,但第二句就是她的真心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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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舌撩在她肌膚上的那種疼痛感,無論帶到下輩子,她都不會忘記。
即使如此,那種痛楚遠沒有父親抱着她同父異母的弟弟頭也不回離開的背影,所帶來的視覺沖擊力更讓人心碎。
女人幹瘦的背影仿佛被火燒的錫箔紙,逐漸蜷縮。
她似乎真的身處火焰之中,下意識的抱着手臂,撫摸着自己裸露出來的肌膚。
思緒回歸,桑月繼續編撰。
“學前集訓營裏,伊藤澤美對我所做的行徑,小川教官您知曉嗎?”她看着面前的教官,可憐巴巴地扁扁嘴。
“剪壞我的衣服、撕碎我的書籍、往我休息的床上潑水。這樣的人,未來竟然會成為一名警察,做着維護這塊土地治安的工作,這讓我無法接受。”
“呃……”小川教官動容了。
這件事他略有耳聞,但之前只當做是學員之間鬧了一些不愉快而已。
可是受害者親口說出,這種感覺更讓人心顫。
桑月深吸一口氣,莊重而又嚴肅的面朝教官:“我本以為自己會落選,但沒想到一位警員出了意外把她的名額讓給了我。這可能就是天意吧,既然如此,我也不想隐藏了。”
不裝了,攤牌了。
我,有栖桑月!滿場溜教官!徒手撕同僚!就是這麽強!
“或許我離一位優秀的警察還有很遠的距離。但我會努力成為一位讓市民們信賴的警察。”
女人本來就是很漂亮卻不妖豔的長相,現在故意裝可憐把眼眶擠得通紅,更讓人心疼。
桑月給自己樹立了一個非常不錯的人設。
因為不想受父母掌控而故意在學前訓練營裏營造學渣人設。但又因為親身經歷了校園暴力而想要成為可以保護人民的警察。
完美。
小川教官相信了,鬼塚教官鼓起了掌。
“好樣的有栖!”鬼塚教官贊許地看着她。“一個警察是否優秀的定義并不在于他的能力如何。而在于他是否有這份為民為國奉獻的恒心和意志。”
桑月重重的點頭,一臉驕傲。
鬼塚教官又瞪了一眼自己組的兩個人:“你們也要有這樣的覺悟,知道嗎!”
“是……”二人回應。
桑月長舒一口氣,撒謊這項技能max!
小川教官嘆氣着,從自己面前的桌子上翻出來一摞紙,朝着鬼塚組的那兩個人招招手。
“一周前,我們學校的渡邊同學遭遇恐怖襲擊,身中數刀因為失血過多而至今昏迷不醒的事,你們知道吧?”
桑月忙不疊地點頭,這段她可太熟悉了。
昨晚特地跟夏山迎讨論了一下這件事,旁敲側擊地了解到了部分細節,她牢記于心就等着這會兒呢。
那是3月23日晚發生的慘案,那日晚瓢潑大雨,路上沒有多少行人。
渡邊來歲在和朋友們聚會結束後,喝地半醉半醒回家,就在自己家樓下遇襲。因為渡邊來歲現在還未蘇醒,沒有人知道她當夜發生了什麽。
只知道路人發現的時候,她躺在血泊當中。
血水和雨水交織着,流淌在人行橫道上,把黃色的安全線染成了紅色。渡邊來歲身上的錢,被搶劫一空。
目标明确,下手狠毒。
“這是案發的照片,你們都來看看。”小川教官把文件夾裏面的照片攤開在桌子上,朝着桑月招手。
桑月指了指自己,有點不确定:“讓我看嗎?”
小川教官點點頭,桑月有些躊躇不安,怎麽會讓她看這種東西呢?她才警校入學第一天啊,就算是要去案發現場實習,那也得等到快畢業的時候吧。
另外兩個人就沒那麽多忌諱,不約而同的走上前來,一左一右把桑月圍在中間。
照片每一張都拍的很清晰,一看就是警用專業相機拍攝下來的。
約莫有二十多張照片,被降谷零和松田陣平默契地分成兩部分。
一個是案發現場,一個是受害者身上的傷口和随性物品。
案發地點上畫了一個橫躺的白色人形,旁邊掉落這一只黃色的圓形雨傘,鮮血順着地勢流淌到了下水道口。按照這個流血速度,稍微再晚一會兒,這個人的性命絕對保不住。
受害者身上的刀口基本上都分布在背部,身上的物品只剩下一只粉白色的女士斜挎包,裏面的東西全部都被奪走。
“這個人下手很精準。”松田指着被害者背部的刀口,得出這樣的結論。
“前三刀都精準的捅在同一個地方,後面四刀則帶了一種洩憤式的胡亂。”
一般正常情況下,雨夜裏視線受阻,很少能同樣幾刀都捅在一處。
“受害者身上沒有反抗的痕跡,應該是瞬間被對方制服,完全處于下風。”
降谷零指尖在照片上游走,最後落在桑月面前的一張照片上,紫灰色的薄色調瞳孔輕飄飄落在桑月身上。“有栖同學,你覺得呢?”
“嗯?”桑月。
我覺得什麽啊?我能覺得什麽啊?
你們倆不還打架呢嗎,遇到案子自動進入偵探推理模式是怎麽回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