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章節
寒,蜿蜒的江邊小道上,陸續走過了幾個行人。
金葦江江寬數裏,早幾日下了場暴雨,江面水勢看漲,浩蕩蕩猶如怒海,江浪不停地沖刷着岸邊的江泥。
江面上一層層白沫葦花,時有小魚露出水面,嬉戲着葦花。
穿過了成片高葦後,一片開闊的月牙形江渡口呈現在兩人眼前。
才到蕩口,就見三五一簇,四五一堆的商客路人,顯然沒趕上傍晚那班船,打算一早渡江的人并不在僅有王抱石。
夕陽已經隐下了江面,江面半黑半亮,有人點起了篝火。
“渡口原本有個茶亭,我們先過去看看,”為了趕路,兩人都是未吃晚飯,就一路趕來,王抱石爬涉了幾天,他畢竟是個普通人,也生出了些疲态來,只想喝幾口熱水啃些幹糧進肚,找處幹爽的地方,早些休息。
茶亭很破舊,連個遮風的屋頂都沒有,也沒有茶水好供應。
不過這一帶不缺生活的幹草,過往又都是常年在外的商旅,大多身邊攜了煮食的器具沒,近水通風,倒也不愁吃飯的活。
夜殊和王抱石割下了幾從蘆葦,四下尋找着避風幹爽的位置。
找了一圈後,才發現好的位置俱被人搶去了。
“如此情形,明早怕還是走不掉,”王抱石點了下在金葦蕩邊紮地過夜的人,有七八十人。就憑着這些人,往來還需要好幾趟。總不能在這種地方宿上幾夜吧。
再折回去回金葦鎮,也不實際,一來一回,只怕過往的人更多,乘船的機會就更小了。
“既來之則安之,大叔也不必焦慮,不能過江的大有人在,總是能想出法子的,”夜殊到還沉得住氣的。她的蟒坤袋裏,已經多了幾瓶新練的粟米原漿,多宿上幾日也不礙事。
夜殊見了這麽一堆人,心裏不憂反喜,她手上戴着的如意戒不知被設了什麽禁制,一時也取不下來。
金葦蕩眼下看着還算安全,又有如此多的人駐紮,也不用擔心遇到了什麽妖獸,她今夜倒是可以睡個安穩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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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叔,前頭那塊地還算空曠,我們就在那裏紮地,”夜殊指向了渡口,那裏只坐着名男子。
渡口的商客多是商隊出行,甚少有像王抱石那樣的游商,隊伍也多是五六人。
王抱石也瞥見了那名和衆人格格不入的男子。
渡口在這幾日裏已經俨然成了個小型野營地,熙熙攘攘,過往的商客有抱怨天氣冷的,也有抱怨渡裏的怪鲶的。
嘈雜的人聲和那名男子形成了強烈的對比,他如同泥塑般,垂頭抱住了手中的一把形狀特別的重劍。
男子看不清年齡相貌,一頭肮髒似鳥窩的亂發遮住了眼,只露出了石刻般的鼻梁。勉強蔽體的短褂下,隆起的肌肉猶如小山丘,暗紅的皮膚。
他手中合臂抱着把青銅色的重劍,劍身厚寬無刃,密布着各式浮雕,無鞘無殼,垂直靠在地上,足有半人多高。
男子所坐之處,緊挨着渡口停船處,是最占優的上船位置,也不知為何沒有一人敢緊挨着他坐下。
“那人不好相處,我們還是坐遠些,”王抱石眼力了得,瞧出了那名男子周身隐隐帶着股戾氣,此人必然是個在刀尖上舔血過日子的人。
夜殊好奇着再看了男子幾眼。
王抱石雖說不敢近了那男人,可也沒白浪費了陌生男子的那一身戾氣,他尋思了下,在男子十米開外處,鋪下了毯子。
馬毛墊子髒舊不說,還帶了股濕氣,王抱石倒不挑剔,在下面墊了層幹草,再讓夜殊點了火,倒頭就呼呼大睡了起來。
夜殊坐在了篝火旁,啃了幾口幹糧後,和衣躺下了。
坐在了對面的男子依舊紋絲不動,夜風中金蘆葦的杆葉發出了沙沙聲。
渡口旁的營地裏,篝火由亮變暗,睡夢之中,依稀着,夜殊的神識之中,變大的陰陽鼎發出了幽幽的黑光,像是張開了大口的怪獸,嗷嗷待哺着。
耳邊一陣嘩啦啦的水聲,緊接着,數陣叫聲打破了夜的靜谧,夜殊和王抱石都被驚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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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 水怪疑雲(首訂)
渡口的蘆葦蕩邊,出事的睡眠,水波還沒平息,一晃一晃着。
駐紮在蕩口休息的人全都醒了,兩名驚慌失措的商客青着臉,口中念叨着,“江裏有怪物,”被驚醒的商客們全都圍了過來。
王抱石稍一打聽,就有了消息。
失蹤的一人,同岸邊的兩名商家都是金葦鎮上的本地商客,這一帶靠江邊的蘆葦編制制作的葦器為生。金秋剛過,三名商人就帶了些編織好的蘆葦制品打算渡江往省城裏走。
他們打着和王抱石一樣的主意,挨着渡口夜宿,想第二天趕早搶個頭籌登上渡船,營地也就緊挨着江面。
夜半時,三人中的一人起身方便,才走到了蘆葦蕩邊,就出了事。
聞了聲起身的另外兩人,只來得及看到同伴跌進水裏時,落在了岸上的火把。
其中的一人,手裏正舉着那根火把,口口聲聲,說是見到水下鑽出了只怪物,一身鱗片,跟穿山甲似的。
人被拖下水後,一下子就沒了蹤影。
衆人打着火把,走至出事的地方。
那名商人方便的地方是一處茂密的長葦灘。蘆葦這種植物,臨水而生,根系發達,枝葉繁茂,遮擋住了江水的同時,也蓋住了江下可能潛伏着的異物。
被江水拍打的松軟無比的江泥土上,一條長長的拖痕從岸上延伸進了蘆葦蕩。
所有人都跟在了火把後,獨獨那名抱劍的男子還是如生了根似的,端坐在他的那塊地頭上。
兩名商旅中一人說落水的是他的本家堂弟,焦急着說是要涉水下蘆葦蕩幫忙找失蹤的同伴。
又有幾人随着他下了水,蕩口的水不深,才剛到膝蓋,點着火把來回找了好幾圈後,也沒發現落水的人的行蹤。
睡眠黑黝黝的,火把的火光只能照亮小部分的水域。
“啥玩意都沒,完了,一定是被水怪吃了,”提議下水,又站在了最外圍江域上的那名本地商販搜尋四周後,沒發現有任何魚類栖息的痕跡,倒是有幾只水鳥被驚飛着,飛出了蘆葦蕩。
那名站在了岸上的本地商客中的另外一名哆着手,指着漢子的身後,“小心,水怪又來了。”
江面上黑壓壓的,啥都看不清楚,站在了水中的那名商客還來不及呼救,人已經滑進了水裏。
只見他下身快速下沉,舉着火把的手臂瞬間就沒過了水面。
跟着下水幾人吓得棄了手中的火把,滾爬着嗆了幾口水爬上了渡口。
一時之間,河岸上人聲再次炸開,衆人驚慌失措,夜亮如晝,整排的火把朝着渡口相反的方向逃去,沒過多久,本來還無處落腳的金葦渡口,只剩下了寥寥幾人。
夜殊撿起了只被人丢棄在地的松油火把,悄然點燃。
渡口一團雜亂,蘆葦被踩踏着倒了一地,四周滿是商客們來不及帶走的雜貨,篝火的灰燼散得滿地都是。
王抱石見了如此的情形,異常的冷靜,他觑了眼抱劍男子,見他依舊沒有反應,憋出了句話:“橫豎都是個走字,一切等明早天亮了,渡船的艄公來了再說。”
夜半的事從發生到結束,那名重劍男子還是繼續石化着,連低頭的姿勢毫無變化,他的臉至始至終隐藏在那頭亂糟糟的發下。
江面又恢複了平靜,天蒙蒙亮了,江面上浮着層白霧,如此的情形,和菩提仙府的神秘河谷倒有幾分相似。
經了昨晚的事,渡口餘下的人幾乎全跑光了,金葦鎮上必然已經謠傳開了有新水怪出現的謠言。
留下來的人或是和夜姝王抱石那樣,非渡江不可。
天亮時分,發生了讓人詫異的一幕,從河岸裏,爬上了個年輕男人,不消一會兒,又來了兩名男子,正是昨夜叫喊着有人落水的那三人。
“李哥,我早就說過了,經這麽一下,再沒人敢跟我們搶渡船,如此一來,就能搶在別人前頭将貨物運到對岸了,”原來昨夜那場只是場人為的事故,三人一唱一和,只是想吓走渡口的搭船家。
王抱石對于三人的行徑,似也不意外,只是吩咐着夜殊,烹煮些熱食。
夜殊的手藝不錯,這還是王抱石偶然在山間吃了一頓她煮的肉面疙瘩時發現的,尤其是她控制食物的火候,比一般人要強上數倍。
渡口也沒什麽可用的材料,夜殊就湊合着将幹糧烤熱了,再兌水煮了半鍋靈栗漿液,如此的幾碗下熱湯肚,一夜的困頓頓時全消。
“一夜寒風,醒來就能有口熱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