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未婚妻
“盛耘,你說什麽?”江擎不可置信的看着懷中的女子,沉聲诘問。
盛耘執拗道,“我說我今日不舒服,你……”
江擎突然傾身,堵住她還沒說出口的話,他懲罰性的奪走了她所有的呼吸,風卷殘雲間,令她只能依附自己。
“盛耘,別忘了自己的身份,”一吻過後,他喘着氣,緊貼着她的額頭,道,“你只是我江擎的侍妾,不配跟我談平等、談尊重,我想要你時,你只要還能喘氣,就得好生伺候着,我不想要你時,便是讓你去伺候同僚,你也得受着。”
盛耘眼眸暗淡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他們呼吸交纏,如交頸鴛鴦,也有過最親密的關系,可此時,他卻是如此的陌生。
“上次的藥還有嗎?”她突然問道。
江擎愣了一下,“什麽藥?”
盛耘面無表情道,“讓我認清楚自己身份的藥。”
江擎眼底一片陰翳,他緩緩擡手,按在盛耘的唇上,“在多寶閣第三層第五個盒子裏,自己去吃。”
盛耘拿開他的手,轉身走向多寶閣。
盒子應該是十粒的量,如今只剩下兩粒,盛耘取出一粒吞了。
她想,若沒有助興的藥,她多看他一眼都得吐。
一夜濃情,次日盛耘醒來時,江擎早已離開。
軟竹聽到聲音,進來小心的伺候着。
“你知道東跨院以前住過誰嗎?”沐浴時,盛耘忽然問軟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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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竹聞言,緊抿着唇,猶豫了片刻,才道,“是顧姑娘。”
“嗯?”盛耘挑眉。
軟竹道,“大人雖然一直未成親,但以前也曾訂過婚,只是很不巧,幾任未婚妻都因家中有長輩去世要守孝而退了和大人的婚事,這位顧姑娘就是大人的第一任未婚妻。”
“她先是為母親守了三年孝,接着又為父親守了三年孝,好容易守得雲開見月明,重新定了親,這時顧老太爺卻被人彈劾貪污赈災銀兩,此案震驚朝野,牽連甚廣,最終顧家男丁十二歲以上全被流放,女眷則在教坊司挂牌售賣。”
“大人與顧姑娘退婚多年,按理說已經沒有關系,偏有個同僚多事,将顧姑娘贖買出來,贈給了大人。大人不好拒絕,就将人安置在東跨院,給了侍妾的身份,收用了。”
“只可惜顧姑娘始終沒有認清自己的身份,慣常頂撞大人,大人留了她個把月,新鮮勁兒過了,懶怠見她那番模樣,就将人轉送給了其他同僚,聽聞那位同僚還得了顧姑娘的妹妹,只是待過了新鮮勁兒,又全賣回給了教坊司。”
“顧姑娘也是到了教坊司後日日迎來送往,才知道外面的好,後來還托人給大人送過信,可大人早就膩了她,又怎會理會。”
盛耘聽罷,心狠狠地沉了下去……
在這個世界,女子根本就不被看作人,她們和金銀物品一樣,只是資源。
尤其是入了奴籍後,她們可以被買賣,可以被轉送,甚至可以只用來換一匹馬。
這也是她當時盡力掩飾自己的格格不入,不敢展露一絲過人之處,只偏安一隅的原因。
甚至她最初選霍據也只是因為他家庭簡單,兼疾病纏身,進了門就能自己做主,也不用擔心他會拈花惹草,令她不快。
事實證明,她沒有選錯人,縱使她已不是清白之身,霍據也從無半點嫌棄,他恨不得千刀萬剮的,只是江擎。這樣的男人,莫說南臨朝,就是千年後也不多見。
可這一切,終究因為江擎成了泡影。
甚至她如今還能好端端的站在這裏,而不是被帶出去服侍同僚,只是因為他還沒膩了她。
“軟竹,你到底喜歡江擎什麽?”良久後,盛耘問道。
軟竹臉色一白,眼皮輕輕磕了一下,道,“奴婢知道姨娘不想伺候大人,只是想替姨娘分憂。”她也是下午與途安大哥禀告時才知道,盛姨娘心裏竟是已經有了人,原本已經按捺下去的争寵之心立刻又死灰複燃。
盛耘挑眉,“你就不怕他以後又讓你服侍旁人?”
軟竹笑了笑,“奴婢家中世代為奴,早就習慣了身不由己,服侍誰都是一樣的。”
她的态度太過坦然,盛耘不禁道,“可門當戶對,方可贏得長久。”
“贏得長久的痛苦嗎?”軟竹收了笑,臉上多了幾分悲怆,“奴婢的母親便是如姨娘所說一般,嫁給了門當戶對的小厮,可結果呢,自奴婢記事起,父親就時常流連花樓,甚至将樓子裏的花娘帶回家中,他們在榻上翻雲覆雨,奴婢則和母親在外間打地鋪,待他們完事了,還要送熱水進去。”
盛耘沒想到軟竹會有這麽悲慘的身世,眉頭緊蹙。
“若只是如此,便也罷了,就當我和母親天生就是伺候人的賤命,”軟竹說着,眼神越發悲傷,嘲諷的道,“然而麻繩專挑細處斷,厄運專找苦命人,父親他為了哄那花娘開心,竟聽了她的哄騙,将母親典了出去為人生子,母親五年間生生被典了六次,最後不堪折磨,自缢在了第七戶人家裏。”
“那戶人家讓父親賠錢,父親實在拿不出那個數目,又将主意打到了我的身上,他原是想将我賣去花樓的,是大人看見我在花樓後院被打得可憐,于是便将我帶回府裏為奴。”
提到江擎時,軟竹眼睛亮的跟星子一般,那是一種飛蛾撲火甘之如饴的情愫。
盛耘無聲嘆了口氣,沒有再勸她。
烏雲是在幾天後的一個深夜回來的,江擎剛好不在。
盛耘因為腹痛,久久不得安枕,第一時間起身披衣去了窗邊。
她先摸了摸烏雲清瘦不少的下巴,然後才去檢查鈴铛,裏面字條沒了,多了一丸黃母丹。
這藥是花樓女子對付一些難纏的客人時用的,服用後,男子先會亢奮,之後則越來越冷淡,直至徹底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