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十四
(章十四)
接連幾天,我都守着他的家門,沒有去上學。
在沒有得到韓子玉的确切消息之前,我哪裏都不想去,什麽都無心去做。都不重要了,現在,什麽都不重要了,等到他,才是最重要的。我終于明白自己有多在意他。
而他卻有可能要離我而去。
我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更心慌,等到更坐立難安,等到幾乎崩潰,等到再等不下去。第五天的時候,我跑去了他的公司。
助理姐姐是認得我的。她說韓子玉已經五天沒有來上班了,她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裏。但是我卻瞟到了她的“正在通話”,正是韓子玉的號碼。
助理姐姐對我說謊時很是平靜。我想我是明白了什麽。卻又不大明白。
我說知道了,便離開了。走出大門的時候,我突然哭了出來。這是我十二歲以後第一次哭,眼淚停也停不下來。我便任由它流,直到再流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哭。人的心情是複雜的,往往不能用只言片語描述清楚。我只知道心裏難受,許多委屈承受不來,就是想大哭一場,哭到天昏地暗。男人就不可以哭了嗎?那傷心難過了該怎麽辦?反正沒有人看到,我就哭了,怎麽樣。
起碼……起碼他還好好的。知道了這一點,就怎麽樣都好了。連“為什麽”都不重要了。
回到學校,我以為班主任會訓斥我。但是沒有。顧煜說,他讓他媽替我請了假,說我發燒了。難怪班主任看我的眼光略帶同情,也沒有把我媽叫來。
顧煜問我什麽情況。我不知道該跟他說些什麽,因為我并不知道這算是什麽情況。
而另外的同學,則都拿異樣的眼光看我。我聽到他們在說“同性戀”之類的字眼,而同桌也告訴我學校論壇裏是如何如何傳我喜歡男人的事情。想想也知道,劉大個兒不會放過報仇的機會。
我苦笑不語。除了苦笑,我什麽都做不了。這裏沒有人需要我的解釋,我也不需要對誰解釋。只好慢慢疏遠了昔日的朋友和夥伴,變得獨來獨往。
縱然顧煜是支持我的,但在學校裏也總會有意無意地與我保持距離。我明白,他面對衆人的眼光,畢竟會感到壓力。其實他能做到現在這樣,我已經很感激他了。
臘月二十九,我們放了假。下午提前下課,我回宿舍去收拾東西準備回家。雖然媽媽勒令我要留在學校學習不準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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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不會這麽聽媽媽話的,都半年沒有回家了,我實在是受不了了。
結果搬着行李剛一下樓,就看到了停在門口的香槟色的車。韓子玉穿着一件白色的毛衣,站在車子旁邊,擡頭專注地望着我們的宿舍樓,表情很淡。他垂在身側的手指間夾着半支香煙,煙灰已經燒了很大一截,卻沒有落下。他許是點着了煙卻忘了去抽。
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抽煙。
我愣在了原地,遠遠望着他。兩秒鐘之後,他似乎感覺到了我的目光,卻又遲疑了兩秒,才将視線轉向我。
觸碰到他的目光的那一刻,我聽到了自己“砰砰砰砰”的心跳聲。不知道為什麽,他的樣子讓我心頭有一絲感動。
曾經聽誰說過,“對視”本身就是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情。人們用眼睛表達着心底最深沉的情感。這世上有多少段戀情,都起于一次不經意的對視。無須多言,只消一個眼神,便能刻骨銘心,萬劫不複。
我與他雖不是起于一場對視,卻發覺自己深深被他的目光所吸引。也許更早的時候,在我的心底深處,就已經發現了這個秘密,只是那時的我,并不知道這是怎樣的一種感情,也不敢把它拿出來細細思量。是我自欺欺人,其實我迷戀他很久,自從第一次見面起。
正是因為我早就喜歡上他,才讓自己這般糾結又糾結。
我感覺到眼眶有些濕潤,卻還是倔強地直視着他,一步一步向他走去。他站在原地不動,目光始終沉沉地落在我眼中。
走到一半距離時,我松開手,把手裏的東西都丢在了地上。告訴自己不要走得太快,也不要走得太慢。一步一步故作鎮定地走過去,走到他面前時,我伸手抱住了他。
我的頭靠在他的肩膀上,柔軟的羊毛蹭着臉頰溫暖而舒服。我看到他手裏的香煙已經快要燃盡,上面長長的煙灰随着我的動作一下子全都抖落,紛紛揚揚散了一地。他沒有回抱我,似乎是愣住了。
“羊羊哥哥……”我喊他。突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這些天你跑去哪裏了?不知道別人會擔心嗎?”
他沒有回答。
我說:“你的傷……嚴重嗎?”
他默了一陣,搖搖頭,又搖搖頭,說:“已經好了。”
然後兩下無話。他的手依舊垂在身側。
我抱着他的手臂不自覺地又收緊了些,鼓起最大的勇氣,埋在他的肩胛,悶悶地說了一句:“羊羊哥哥……怎麽辦,我好像喜歡上你了。”
他沒有任何回應。
這讓我感覺到難堪,于是松了手,想要退開幾步。這個時候,一直無動于衷的他卻突然将我撈回懷裏,一手挑起我的下巴,垂頭吻了下來。
如同暴風雨一般,突然而至,很快就将我覆沒。腦袋裏一陣轟鳴,我便開始沉淪,意識變得輕飄飄的,辨不清身處何方,也無暇顧及周圍有沒有別人經過。我微微仰着頭,承接着他由淺入深的吻,貪婪地享受着,然後……有些生疏而羞澀地回應着。
被他輕輕抱着,心裏有說不出的喜悅。臉頰一點點燙了起來,唇齒間嘗到淡淡的煙草味道。我感覺到心髒“撲通撲通”快要跳出胸口,手掌間觸摸到的是毛衣下他結實的身體。心情抑制不住的激動。
原來跟喜歡的人接吻是這樣的妙不可言,記憶中我從未體驗過。此一刻,我不再去想我的性別,和他的性別,竟然一點也沒有覺得別扭。
我心想,完蛋完蛋,何爾萌,原來你天生就是彎的。
迫切地想要看到他的模樣,睜開眼卻只能看到他模糊的眉眼,和那一顆深沉的痣。
我不想用“吻到天昏地暗”來形容那天的光景,因為這樣聽起來實在是太黃太低級了。但事實上,對于我而言……的确是如此。何止天昏地暗,簡直天旋地轉。
等到他停下來時,我覺得我已經被自己的體溫燒暈了。
他就着還沒分開的姿勢揉一揉我的後腦勺,說:“上車。”
我傻傻地問:“去哪?”
“回家。”他說。然後就把我推到了車門處,自己走過去撿起被我胡亂丢在地上的行李。
我坐在車上看着他把我的大包小包一件一件丢到車裏,又看着他開門坐進來。直到他一切收拾妥,我還在直愣愣地看着他。
他回頭看我,說:“安全帶。”
我的臉一紅,慌忙躲閃他的目光,說:“我我……我沒有那個東西……”
然後我沒有聽到他的聲音。過了好一會兒,他才俯身過來,拉過我座位上的安全帶,替我系上。系的時候就勢擡頭瞥了我一眼,眼中滿是笑意。他說:“想什麽呢?我說‘安全帶’。”
我擡起頭來茫然看他,眨眨眼,又眨眨眼。對啊沒錯啊你問我有沒有安全……
“呀——”當我恍然大悟自己想到哪裏去了的時候,臉一下子就燒了起來。都不敢去照鏡子,害怕看見自己比龍蝦還紅的臉。
他輕笑出聲,眼中盡是少見的溫柔,沒再說什麽,轉回頭去發動車子。
從車庫到家門口,韓子玉一路牽着我的手。我們誰都沒有說話,也都不去看對方的眼睛。
我自然知道這意味着什麽。正是因為如此,才更加覺得緊張,呼吸都有點困難。
他單手開門的時候,我握着他的手緊了緊,小心地退了一步。他察覺,停下手裏的動作,回頭看我,安撫的眼神似乎是在問:“害怕嗎?”
我搖搖頭,咬着唇,低下頭,又搖搖頭,向他靠近了一些。
他繼續開門。一進門,我正低頭找尋拖鞋,他卻直接将我按在了門上,不由分說便吻了過來。一邊吻,一邊有條不紊地将我身上的校服和牛仔褲褪掉。我聽到他一點點解我拉鏈的聲音,神經仿佛被電擊了一般,向身體傳遞出一種莫名難安的興奮。
這種興奮令我感到惶恐和羞赧。因為我預感身體馬上将掙脫我的控制了。
雖說我是處于被動的狀态,心底卻又催促着自己配合他的動作。于是自己默默地甩掉了礙事的鞋子,又默默地解開了皮帶。做着這些動作時,我一邊羞得無地自容,一邊肆無忌憚地放縱。
他脫掉我的外衣後,又開始脫自己身上的衣服。因為是套頭毛衣,所以我們的唇有一段短暫時間的分開。我睜開眼睛,看到他被毛衣靜電帶起的頭發,微微淩亂,襯着他霧蒙蒙的雙眼,更顯迷離。
我看到他濕潤的薄唇,一想到上面的津液來自于我的唇舌,便覺得腦袋發脹,一陣陣的意亂情迷。暧昧的氣息侵襲了我的大腦、我的整個身體,我開始不能呼吸,只好大口大口地喘氣……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