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你知道‘分寸’兩個字怎麽寫嗎?”
最強咒術師坐在沙發上翹着二郎腿, 那副抱着手臂微擡下巴的輕蔑嚣張模樣,仿佛他處于不容質疑的支配地位。
“明知道我很忙,有重要的工作要做, 還無理取鬧, 要我抽時間來見你。”
貓就是別扭,明明一個短信就叫過來了,還要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勢讓你哄他。
希音心裏好笑, 但決定給他面子哄哄他。
于是環抱着他的脖頸,放軟聲調軟綿綿地撒嬌, “那真要謝謝你百忙之中抽出時間來陪我啊。”
五條悟側眸盯了她一眼, 從鼻子裏發出聲氣音,“你以前不是經常說要注意分寸,掌握距離……現在倒是說說看,憑什麽讓我推掉工作過來陪你啊?”
他果然很不擅長談判,昭然若揭的意圖簡直懶得掩飾。
可惜他面對的女人最是狡猾不過, 向來擅長模糊重點,誤導方向。
這時蹭着他的臉頰, 弄得他難耐心癢, 接着在他耳邊一聲輕笑,輕聲說:“因為你知道我很想你,想到快受不了了,你也一樣對不對?“
五條悟捏住她的下巴,稍稍拉開些距離, 仔細盯了她幾眼,才拖長了聲調,惡劣地重複着她的話,“哦~原來, 你想我想到不行了啊。”
希音抱着他吃吃地笑,過了好一會兒,才擡起霧氣迷蒙,像是要滴出水來的暗紫色眼睛看向他,輕聲問道:“是呢,難道我的心意,你感受不到嗎?”
說着,她伸手覆上他寬厚的手背,先是用手指劃了一下,接着用溫柔卻讓人無法抗拒的力道按着它向下移去。
在碰到那一片綿軟時,五條悟才反應過來,燙到似地收回了手。
争氣一點!
這時候要是沒撐過這家夥的糖衣炮彈,任她掌控節奏、為所欲為,那就翻身無望,要做一輩子見不得光的地下情人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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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強咒術師心想,我今年二十五歲了,什麽都毛病都沒有,大好青年一枚,憑什麽受這種委屈?
今年二十五歲,正當年,什麽毛病都沒有的正常男人,憑什麽要受這種委屈!
想到這裏,他硬生生把希音從身上扒下來,推開距離,竭力穩住已經有些濁重的呼吸,不肯讓她看出端倪。
“不好意思……你也很清楚吧,我忙得像個鬼一樣,每天睡覺的時間都不超過五小時,做的工作還都是些體力消耗極大的苦力活。”
這話是不是越說越不對勁了?
五條悟這樣想着,話鋒一轉,“我是說,我的時間可是很寶貴的,以前也就算了,有空就陪你随便玩玩,這次是你先做了過分的事,所以我們把話說清楚如何?”
他緊盯着希音的眼睛,神情冷酷決絕,心裏想得卻恰恰相反。
這個狠心的女人該不會順水推舟說正好不想繼續,不如結束算了……
我應該不至于這麽慘吧?
所謂慫到深處自然狠,最強咒術師怕着怕着發起狠來了。
算上懵懂的學生時期,她可是禍害了我整整十年,現在要是一言不合就想甩了我……怎麽可能,沒那麽容易!
好在希音今天的耐性比他想像的更好些,只要不是原則問題,她都樂意哄哄他,就當是情趣了。
“我們之間,難道還有什麽沒說清楚的嗎?”
她微低下頭,忽閃着眼神,顯得為難而落寂。
可五條悟早對她這套免疫了,并且相當火大,當場給她撅回去了,”哈,你在裝什麽傻?“
“我們之間有什麽是說清楚的嗎?”
希音有點生氣,撩起眼皮不滿地盯他一眼,道:”你到底想讓我說清楚什麽?“
她覺得五條悟的性格,在某方面實在認真迂腐到難纏。
他們倆都是成年人,一個因為失戀不想再戀愛了,一個忙到沒功夫戀愛,性格和身份也很不适合戀愛,正好都寂寞空虛需要填補,彼此之間是有吸引力的——既然如此,那就維持這樣彼此需要的關系就好,何必想那麽多,介意那麽多呢?
五條悟确實很了解她,此時也仿佛看穿了她的想法,咬牙切齒道:“我可不是什麽随便的男人,你這次不給我說清楚,也別想以後能這麽不明不白地繼續下去!”
“我們是什麽關系,我憑什麽随叫随到,任你消遣,你倒是給我好好說清楚啊!”
熾烈而冰冷,凜然而決絕。
這雙既像天空又像海洋的眼睛,此時正滿是不滿地瞪視着她,某種激蕩的,希音看不懂卻又着迷的情愫暈染其中,另它輝目耀眼,讓人目眩神迷,無法移開視線。
希音被迷惑般伸出手去想要碰一碰它,纖細的指尖在碰觸到那微顫的眼睫時,又似乎是被什麽燙到般地縮了回去。
有種難以明狀也不辨來處的悲傷突然湧上心頭,希音于是捧着他的臉,額頭抵着額頭,在什麽都看不清地距離裏,感受着彼此的呼吸,悵然落下淚來。
“我就只是想要這樣擁抱着你,感受你。”
“說到底我之所以會做這樣過分的,沒有分寸的事,就只是因為我需要你,僅此而已,這不夠嗎?”
五條悟看着她那傷感難言,籠在霧氣中的眼睛,心裏有一根弦發出了崩斷的聲音,再也沒有抗拒的力氣。
安靜黑暗的房間,白發藍眼的咒術師霍然睜肯,眸中一片清明。
他單手覆臉,發出一聲痛苦的□□。
事到如今,差不多也應該承認現實了……我大概就是個沒用的,注定要被女人玩弄的傻瓜!
五條悟在心裏唾罵自己,龇牙咧嘴地從床上坐起來,完全不意外前不久才癡纏自己的女人現在已經徹底消失了。
他望了眼牆壁上的挂鐘,現在是淩晨三點,長期以往,已經适應了嚴苛生物鐘的身體在休眠三四個小時之後,已經精力充沛,精神飽滿,一點睡意都沒有了。
他掏出手機看了眼,想必伊地知那家夥有好好向別人解釋清楚他今天鐵心翹班,找也找不到,找到也沒用,也沒有未接電話或者信息之類的東西,非常清靜。
不過……不工作的話,如何度過這孤身一人的漫漫長夜?
某人想到這裏,果斷地給伊地知打過去一個電話。
“啥,你問我是誰?居然聽不出我的聲音嗎,這樣顯得很失職哦。”
“你問我有什麽事……大阪那邊的任務不是很緊急嗎,為了讓那邊的民衆明天能回自己家睡個安穩覺,你果然還是載我去新幹線,順便通知那邊的幹員接我。”
對面沉默了好一會兒,才傳來一聲虛弱的回應,“五條桑,你之前說要休息一晚,還在我面前關掉手機,一副絕對不會讓別人找到的架勢……我可是信以為真,艱難地接受了現實哦。”
然後收拾爛攤子,協調工作,到處道歉,最後拖着疲憊不堪的身體回到家中,以為起碼能睡個好覺……
“哦~我當時确實是很堅定,不過現在改變主意,覺得還是工作最重要了,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就算隔着聽筒,最強咒術師的聲音依舊嚣張的理直氣壯,讓腦袋不太清醒的伊地知瞬間想起被大魔王支配的恐懼來。
“沒問題……當然沒問題了,我馬上來接您!”
可憐的社畜嗚咽一聲,認命地從被鋪裏爬起來,繼續工作。
東京高專校長夜蛾正道所帶的最後一屆學生裏,有萬事不經心,永遠一副天塌下來總有高個子頂的家入硝子,有因受情傷刻意對前男友情況不聞不問的大野希音,五條悟可以說是最積極關注夏油傑情報的人了。
所以就算知道他突然造訪高專,入侵結界,他也沒覺得有多意外,只是和東京院的咒術師們一起去‘迎接’他了而已。
“悟,好久不見~”
那個男人穿着僧侶的五條袈裟,臉上帶着不正經的笑容,手搭在乙骨憂太的肩上,望向他親切中帶着熟稔,好像他們只是暫且分離一段時間,在路上偶遇的同學一樣。
他離開的這些年裏,實在發生了太多事,太多改變。
五條悟少見得笑不出來,甚至不知道應該用什麽表情面對他,于是只能面無表情地說:“其他暫且不提,先離我的學生們遠一點吧。”
“哦哦,原來這些都是你可愛的學生啊。”
夏油傑嘴上應着,但絕不聽話,倒是把學生時代五條悟的作派學了個十成十。
他保持着攬着乙骨的姿态,手搭涼棚掃了眼一圈在場的學生,然後挨個點評過去,因為冒犯真希,成功惹火了乙骨,被他一把揮開。
看着他這副放棄面部管理,活像個反派的神情作态,五條悟嫌棄地啧了一聲,突然偏移視線,望向夏油傑的斜後方,吃驚地叫起來:“希音,你怎麽來了,不是讓你不要來嗎?”
嚣張到不行把入侵高專結界被弄成衣錦還鄉,大搖大擺放飛自我的夏油傑僵硬起來,左右四顧,臉上的表情也嚴肅起來,終于有了些少年時代克制嚴謹的模樣。
五條悟大聲嘲笑他,“原來你也知道——希音只喜歡裝着正經制服,會老實把扣子扣到最上面一顆的那種男人,看到你現在這副樣子,她肯定後悔當初眼瞎看上你。”
打人何必打臉,殺人何必誅心?
本來很愉快地見面,夏油傑硬生生被昔日摯友弄到心情不愉。
“都已經為人師表,你怎麽還像從前那麽讨厭,”
他還很嘴硬,“希音之所以會喜歡把扣子扣到最上面的男人,因為當初我是……她喜歡我,所以我是什麽樣的男人她就中意什麽樣的。”
你對那個女人,居然有這種不切實際的幻想嗎?
五條悟簡直要被夏油傑給逗樂了。
夏油傑左右環顧了一圈,視線着重在那排站在五條悟身後不遠的高專咒術師們身上溜了一圈,最後失望道:“原來她真的沒來,虧我還想難得有機會見一見她。”
咒術界是相對封閉的地方,五條悟身後那群術師幾乎都是熟面孔,可惜其中并沒有他任何一個女同期。
看他這副樣子,五條悟心裏越發不是滋味,“你還是早點死心吧……我以為以那家夥的個性,當初你叛離高專的時候,應該就和你說清楚了才對。”
夏油傑立刻反駁道:“她才不會那麽容易變心,她會理解我的……我只是需要一點時間,向她證明我沒有走錯,我是正确的。”
五條悟看着他,不再言語。
他心想,你怎麽就這麽好騙,到現在都沒看穿那家夥的真面目呢?
你總不至于要被那個女人,騙到死為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