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老妪咧嘴一笑,露出牙齒脫落,裸/露萎縮的牙床,“沒錯,被我控制的人會聽從我的命令一直攻擊下去,除非完全不能用了……要是還有意識不就太可憐了嗎,他們現在和夢游差不多,如果好好被解除術式,就和做夢醒過來一樣。”
“那你的操縱術,有人數,或者別的限制嗎?”
公布自己的術式,能相當程度的增幅術式效果,因此,老妪并不吝于講解。
“沒有人數限制,不過操縱得太多我會累的,老婆子年輕的時候操縱百來人也不在話下,現在是不行咯。”
她渾濁的眼中閃爍精光:“我的極限是操縱咒力量在我三分之一水平線以下的人,所以這招最好對普通人好用,對咒術師就有點麻煩了,不過就算是咒力量充沛的術師,想辦法熬一熬也是可以的。。”
毫無疑問,希音就在經歷被她煎熬的過程。
年邁的詛咒師打量她幾眼,話語中流露出令人發指的惡意:“你這麽年輕,雖然沒有術式,但光從咒力量來說,應該也摸到一級術師的門檻了,和我年輕時差不多,難得還這樣美貌,好好利用,肯定能派上大用場。”
“老婆子我會珍惜地使用你……現在,把弓丢下!”
她暴然一聲厲喝,用手中刀片在懷中小女孩的臉上又狠狠劃了一道。
懵懂的小姑娘眼裏泛起生理性的淚花,卻連疼都不會喊,那副樣子實在讓人難過。
希音手上一松,沉重的弓箭一聲鈍響掉在地上,被四口之家中的男孩小跑着沖過去遠遠踢到外間。
老妪滿意地笑道:“小姑娘真聽話,你這樣的女孩子一定會有個好結果的……老婆子也不勉強你束手就擒,你只要空着手和這幾個普通人過過招就好,萬一運氣好撐到你同伴來救你,那你和他們就都能得救了。”
說完,她把懷中的四五歲大的小姑娘放到地上,輕輕推了她一把,“乖乖,去和這個漂亮姐姐玩吧,羸了的話,奶奶給你糖吃。”
似乎接收到了某種訊息,呆立在一旁的夫妻倆也就近抄起趁手的東西向希音襲攻過去。
老妪在旁邊抱手看着,心中盤算,這女孩子心慈手軟,肯定下不了重手,就算下重手也沒用,被她操縱的人偶只要手腳能動就不會停下……這種戰鬥持續下去無疑極耗心力,比起咒力量,更快被削弱的是意志力。
她講解自己的術式時,十句話裏有九句是真的,唯獨最關鍵的一點說了謊,她的操縱術除了被咒力量限制,也和意志力有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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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提咒力,這個女孩子就會為了節省咒力苦苦支撐,等過了那個臨界值……
她唇邊揚起一抹陰冷的笑意,她就能如法炮制地用她去對付底下那個更難纏些的少年人了。
一分鐘後。
老妪雙目圓睜,不可思議道:“你們這屆咒術師怎麽回事,一點都不顧及普通人嗎?”
“你居然用絲線把這幾個人的手腳筋都割斷了,這樣就算被送去醫院也會有後遺症的,小姑娘心太狠了吧!”
希音手指上套着流光,微皺着眉頭,無奈道:“怎麽能這麽說呢,咒術師以保護普通人為已任,我雖是個優柔寡斷的人,卻也覺得因為自己的軟弱讓別人受到更大傷害是無法原諒的事呢,這已經是無奈中的最佳選擇了。”
詛咒師的操縱術确實厲害,希音割斷了那家人的手筋,他們還試圖沖過來用牙齒咬她,到最後她就只能把他們的腳筋也一并割斷了。
就算這樣,他們爬在地上也在用四肢挪動,試圖靠近她,好在已經無法構成威脅或者傷害他們自己了。
見希音站在橫倒一地的傀儡中央,臉上的神情平和柔順,看不到一絲動搖,老妪面皮抽動,再也無法維持之前的從容。
嘁,看走眼了,沒想到這女孩子看着一副柔柔弱弱的樣子,腦子很拎得清心也狠。
這一輩的年輕人,果然了不得。
心知大勢已去,她臉上的得意盡皆散去,只餘一片蕭瑟,老态畢現。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老婆子技不如人,也沒你心狠,栽了栽了。”
老妪雙手交握在一起向前伸去,一副放棄抵抗的姿态,“我看你也不想欺負老人家吧,這把老骨頭了,經不起折騰……你把我綁住好了,不要太粗暴。”
她這樣依賴術式的術師,一旦沒有使用的傀儡,就完全陷入劣勢了,況且年老體衰,拼體術也完全沒有優勢,束手就擒是明智的選擇。
希音一聲嘆息,輕聲問:“為什麽要做這種事呢,下面的咒物也是你放的吧?給許多人添麻煩了哦。”
“魚餌而已,用來釣魚的。”
看着希音走近過來,伸手要制服她,老姬手掌一翻,用和之前遲緩速度截然不同的敏捷帶起黑色刀片向她劃了過去!
“我知道像您這樣上了年紀的老人家,肯定會留一手。”
金屬交擊,一聲脆響,刀片被流光打到一邊,撞到牆壁上。
“您在上面抹了毒吧,被割到會死嗎?”
老妪的瞳孔收縮如針,望着抵在自己喉頭的尖利護甲,雖然擔心呼吸的動作略大些就被割傷,卻不敢不答。
“怎麽會……頂多讓你動不了而已。”
希音好脾氣地,商量似地同她問:“差不多了,你應該沒有其他招數了吧?”
“沒有了,沒有了!”老婦人顫聲回道。
希音垂眸望她,溫柔道:“你跪下,手背到背後。我的耐心也不是無限度的哦。”
不聽她的話,就算不會死,想必也免不了皮肉之苦……現在的小姑娘,真是了不得啊。
老妪心裏苦笑,忍着屈辱跪到地上。
她這樣的詛咒師,倒是有仔細研究過咒術協會和咒術師們的行事作風,她知道自己會被押送去協會審判,但是她的術确實好用,想必協會也不會不給她‘賣命’的機會……
如此想着,她徹底沒有了抵抗的心力,馴服地把雙手背到身後。
“失禮了。”
年輕美貌的少女咒術師知節守禮,想必出生世家,就算到這種時候依舊不肯丢下風度,讓老妪不由感到安心。
她看到她繞到自己身後,手搭上她的肩膀,俯低身體,在她耳邊疑惑地問:“你做這些事,傷害別人的時候,好像一點也不難過,一點都不覺得痛苦呢。”
什,什麽?
“完全壞掉了嗎……就算只有一點,一點也好,我也能說服自己原諒你啊。”
像有一陣輕風拂過脖頸,再接着,老姬眼中的世界突然開始翻轉倒騰,等停止時,她居然看到那少女低垂着眉眼,恣意溫柔地向自己投來注視的模樣。
我的頭,被割掉了啊!
老妪的眼珠在眼眶中瘋狂打轉,竭盡全力要找自己的軀體。
希音蹲下去幫她調整了一下角度,讓她如願見到自己罪人般跪伏在地上,失去頭顱的身體。
血跡像溪流般蜿蜒于地面,她張大嘴,雙目暴突,發出沒有聲音,撕心裂肺的哀嚎。
“你在負一層放的餌,釣來我們之前,就已經害死十多個人了。”
魔女溫柔地解釋:“還有這一家子,本來就受了驚吓,現在變成連我都要頭痛的爛攤子了,都已經一大把年紀了,稍微為自己做的事,負點責任吧。”
不幸中的萬幸,詛咒師殒命之後,術式自動解除,傷員因為體力消耗和失血過多,沒有清醒過來的跡象。
希音挂了個電話給硝子,請她務必看在情況特殊的份上,讓夜蛾同意她來現場一趟。
之後,她看着滿屋狼藉,有些頭痛報告要怎麽寫。
絲線造成的傷害好在創面細窄,橫屍遍地的場景看起來可怕,其實已經不流血了。
麻煩的還是那具頭首分享的屍身,就算是詛咒師,也不是想殺就能殺的,她起碼得在報告書裏寫上‘迫于無奈、戰況激烈’之類的字眼解釋。
否則……雖然也不會有什麽處分,但免不得被打上個心性不定,留待觀察的标簽,況且,況且也不能不考慮男朋友的感受啊!
希音想到這裏,不由頭痛。
她環顧一圈,先把倒在地上的小女孩扶起來擦淨臉上模糊的血跡,想了想,又去拿了伏原手中的匕首。
十分鐘後,夏油傑解決了地下室裏的詛咒,成功回收咒物返回上層找到女友時,看到的是副令他心驚的場景。
橫倒在地上的傷員幾乎讓房間沒了下腳的地方,粗略望去,身上的傷痕與其說來自詛咒,倒更像是被咒具所傷。
最可怕的是,居然還有具斷了頭的老婦屍身,夏油傑心神俱震,腳下不由急促起來。
繞過遮蔽視線的貨櫃,他看到女友倚靠在椅上,單手支着額頭,滿臉的失神迷惘。
她的另一只手無力地垂在身側,鮮紅血液順着蒼白指尖滴落到地上,聽到身後傳來的動靜,才用渙散的眼神向男友投去視線:“我把事情弄得一團糟呢。”
夏油傑愣了幾秒,瞳孔收縮,悚然道:“你是被普通人襲擊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