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章節
裏鼓起一大團。
其餘的人也笑起來,紛紛揪着陸文橋問他怎麽回事。陸文橋咬緊牙關就是不肯說,末了道一句:我可能喜歡男人。
之後一直到他出國,都沒人再找他去看AV了。一個同性戀坐在一幫異性戀裏看着他們撸管打槍,他們想想就覺得背脊起毛。
初三的時候他出國了,在美國讀高中、讀大學。盧星海就讀的高中和他相距不遠,盧星海又是個愛帶着朋友一起瘋玩的人,兩個人在異國他鄉的金發小男生身上第一次嘗到了男人的滋味,就此一發不可收拾。
後來有一次參加完派對,他坐在盧星海的車裏打盹。欲`望被大大滿足後陸文橋有了些倦意,在派對上他玩得很開,身下壓着的人換了三四個,可惜當時喝得有點多,又磕了藥,根本想不起那些人的模樣。盧星海一路哼着歌,跟他說起剛剛自己操哭了一個黑頭發的小男孩。那男孩又哭又抖,連聲哀求,喊他哥哥。
“對了,這讓我想起個人。”盧星海說,“你還記得以前我們班的那個眼鏡仔麽?”
陸文橋愣了一下,笑道:“誰啊?你們班那麽多四眼,誰記得住?”
盧星海啧啧嘴:“就是那個常常被我們揍的四眼。你別說,我剛剛有點想起他。他其實長得挺不錯,很白,一看就是那種什麽都不懂的嫩雛。”
車子拐了個彎,陸文橋住的公寓就在前面。當時他和盧星海即将高中畢業,數年前的羸弱身影已經快要在陸文橋心裏消失的時候,又被盧星海說得勾了起來。
“當時不知道這麽爽。”盧星海沖他擠擠眼睛,“早知道我們哥倆輪他一回,嘗嘗味道。”
陸文橋後來想,幸好到了,他必須下車了。否則他可能會揮拳給盧星海一頓飽揍。
眼鏡仔并不是他陸文橋的什麽人,但卻是他真正碰過的第一個對象,有着很特殊的意義。他無法忍受那個總是帶着讨好和感激注視着他的人,被盧星海如此下流地談論着。
那是陸文橋短暫的初中生涯中很奇妙的一塊。他當晚做了個夢,夢見眼鏡仔坐在一棵特別高的樹下,陽光照亮他半張臉,笑得很稚嫩。他走過去摸眼鏡仔的頭發,很軟很溫暖。眼鏡仔問他你做完作業了嗎,我做完了,給你抄。他惱怒地說我懂得做,不需要抄,你他媽別小看我。眼鏡仔也不生氣,笑得眼角彎彎。
陸文橋醒了之後又想起盧星海的話。他确實長得很不錯。
在雜物房外的那一次之後,兩個人又在那裏見過幾次。陸文橋覺得自己有些欲罷不能,眼鏡仔很少說話,但喘氣的聲音又細又輕,像是拼命地壓抑着,又忍不住從唇縫裏露出一些歡愉的端倪。
他知道男人和男人之間應該怎麽做,但兩人最多也只是抱幾下,互相幫對方弄出來而已。眼鏡仔有時候會試圖親他,但陸文橋總會避開。那人就懂了,帶着怯意笑笑,很不好意思的樣子。
本來一直到他離開為止,一切都應該這樣持續下去,青春期莫名的小騷動,突如其來的醒悟,和躁動不安又勉強控制的情動。
盧星海知道他喜歡男人之後總是時不時要開他玩笑。真真假假的,周圍人聽了也就笑笑。那時候陸文橋在他們那幫人裏的角色大概有點類似小醜,而且是個試圖努力學習的怪異小醜。好在小醜很識大體,很貼心,他們誰都不讨厭他。
盧星海值日的時候照例讓眼鏡仔幫他做。他坐在窗臺上,長腿擱在桌子上,跟窗外的陸文橋等人聊天,順便監督眼鏡仔幹活。他問陸文橋有沒有摸過別人的鳥。陸文橋猶豫了一下,說摸過。
爽嗎?盧星海猥瑣地笑,其餘人也一臉類似的表情。
陸文橋當時飛快看了看正在擦黑板的眼鏡仔,笑着說好惡心,髒死了。
他們全都哈哈大笑。陸文橋瞥見眼鏡仔擦完黑板,提着垃圾筐去倒垃圾。他臉色很平靜,沒有任何波動,徑直從他們身邊走過,不小心被盧星海伸腿踢了一腳,居然還靈活地避開了。
陸文橋覺得手心又熱又黏。
後來他就走了,也沒有告別。心裏大概覺得也不是什麽特別重要的人事,如果真的要鄭重其事地告別,反而不太妥當了。
他在車裏抽完一支煙,又點起一支。掏出手機看時間的時候發現已經過了十二點,又是新的一天。
車窗被敲了幾下,陸文橋扭頭看到許亦然一臉漠然地站在外面。
他急忙開門下車:“你怎麽回來了?”
許亦然看看他,很好笑的樣子:“我不回來住哪裏?不是說還有一周嗎?我在找房子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陸文橋把煙熄了,辯解道。
許亦然看看他手裏那根,又聞到車裏濃郁的煙味,眉頭擰得死緊:“你有病嗎?關門關窗在裏面抽煙?你是想毒死自己?”
陸文橋有很多話想跟他說,一時又不知道說什麽好,最後憋出一句“房子還是先別找了”。
許亦然已經朝公寓樓走去,聞言回頭瞅他一眼,嘴角扯扯,很冷淡地笑了下,轉身繼續往前走。
陸文橋忙跟着他往家裏去。
進門之後許亦然問他要談談嗎。
他太過主動,反而讓陸文橋招架不住。他想到許亦然好像一直試圖在這個關系裏拿捏主動權,不由得笑了下。
“笑什麽?”許亦然邊喝水邊擰着眉毛看他,“談不談,不談我去洗澡了。”
“你洗完再談。”陸文橋說。
許亦然于是遞給他一杯水,要求他喝下,轉身去拿衣服洗澡了。他身上帶着醫院的氣息,消毒水的味道和瀕死者的絕望,陸文橋覺得他很憔悴。
他坐在沙發上一口口喝水,想起了他和許亦然在一起之後的一些事情。
那次他主動勾許亦然要求再陪一晚,許亦然的表現讓他覺得很可愛。他在抗拒着很多正常反應,比如自己給他做手活,比如自己想親他。但原來許亦然不是顧及,而是傷懷。陸文橋什麽都沒有意識到,而許亦然則用過去的時光套在現在的陸文橋身上。
青年注視着他的時候,眼神裏有愕然,有緊張,有羞澀。
陸文橋心頭一緊:仿佛間中數年時光消失于無形,那個坐在雜物房門外樹下等候他的少年臉上的神情永遠也不會變。
曾為他做過的事情,陸文橋再次做了;但他要求親吻許亦然的時候,卻被幹脆拒絕。
說心裏沒想法是不可能的。陸文橋心想難怪他惡心我。畢竟是我先惡心了他。
他此刻十分篤定,許亦然早就認出了自己。但他沒弄懂許亦然是什麽意思。眷戀嗎?或是留戀?陸文橋想到許亦然在自己面前的那些微小的反應,心裏很确定:他對自己是有感覺的。
這個念頭令他略略雀躍。
雀躍之後又陷入迷惑。
許亦然對我有感覺,我高興什麽?
他還沒想明白許亦然就出來了。
“你洗麽?”
陸文橋拍拍身邊的沙發:“過來。”
許亦然坐在他身邊,打了個噴嚏。
“你太臭了。”他說,“酒臭,煙臭,陸總你能不能注意一下個人衛生?”
陸文橋不理會他岔開話題的意圖,徑直問:“你當時就知道我是誰了,對不對?”
許亦然擦幹頭發,把毛巾扔在沙發靠背上,不說話。細長落地燈映亮他的眼睛,他溫和清俊的臉上顯露出一種令陸文橋心驚的表情。
仿佛是破釜沉舟。
“是。”許亦然平靜地說,“我在陸氏的分公司工作,連大老板是誰都不知道那就太可笑了。”
陸文橋側身看他。許亦然盯着牆角的燈光,嘴巴一張一合。
“太缺錢了。我晚上也做兼職,幫別人翻譯文稿。很輕松,但錢不多。那天我去酒吧送稿子,出來之後看到你站在街口。陸總,你站得太招搖了,想看不到都不行。”他笑了笑,很溫柔的樣子,“真巧啊,我還以為要等到員工大會的時候才能看到你的。這麽多年不見,你變了很多,但還是很好認。”
“我以為你當時只是随便找個人就……”陸文橋一時語塞,“就……就……”
他說不出那個詞了。
許亦然笑出聲:“不是随便找個人就能賣。至少要找個不那麽變态的,而且,而且心還不錯的。”
陸文橋心頭又開始猛跳。
心還不錯的人是說他?
他有些恍惚。自己對待情人和床伴向來都是很溫柔的,場面上的朋友也很講義氣,說他人好的确實不少。但許亦然這樣說的意義完全不同。
陸文橋知道他說的不是現在的自己,而是數年前為他把書包收拾好的陸文橋。
或者還是那個一邊兇巴巴地罵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