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已經過去了兩個星期,霍岚的傷勢在好轉,但那眼神卻黯淡了下去,也不怎麽說話了,情緒沒什麽起伏,好像又什麽都不在意了一樣。
白幕每日給他喂藥,他自己也從來沒問過這藥是什麽,對于別人來說,這只能說明是對用藥者全心全意的信任,但對于霍岚來說,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其實白幕雖然說話做事大大咧咧的,但實則感情細膩,很快就發現霍岚的內心是有着一種潛在恐懼的。從他睡覺的時候喜歡蜷縮起來,總是皺着眉頭,喜歡靠着牆壁就可以看出來。只是當這種恐懼積累到一定程度的時候,他就把自己吓死了,對于一個已經死了的人,當然什麽都不怕了,無畏,強勢,具有壓迫性,試圖依靠永無止境的侵略和威壓來獲得安全。所以,這種人不容易相信別人,只要受到過一次傷害就永遠銘記于心。
他怎麽可能那麽不小心?
白幕端着藥碗走過去,看見他縮在牆壁邊緣,一頭烏發柔順的披散着,那臉色看起來很蒼白,唇無血色。他手中拿着一枚玉對着光線看,那白玉被光線穿過發着淡淡的光暈。
“喝藥了。”
白幕拿着勺子遞到他唇邊。
他張了張嘴,咽了下去。
這十多天一來,霍岚老是在看那個玉,連睡覺都是緊緊握在手中。
那模樣着實令人可憐。
“傻貓,你為什麽老是看那個玉?”
他不理,又乖乖的喝了藥。
讓後整個人都縮進了被子裏,縮成小小的一團,真的像一只襁褓中的小貓。
霍岚安安靜靜地縮在被子裏,微涼的玉握在他的手心裏,聽到白幕已經出去了。才開始發出嘆息一般的聲音。
他想了很多。
從最開始遇見舒燕一直到現在,也許在無形之中,舒燕已經影響到了他。其實他那段瘋傻的日子并沒有被忘記,否則他也不可能這麽放任白幕在他身邊轉悠,連帶的連舒燕信任的葉炎也一并被他當成了自己人。
至于他當時為什麽那麽依賴舒燕,也許那種安全又溫柔的感覺已經載進了他的靈魂裏,抛開現實的羁絆,就毫無保留的表現了。
其實舒燕真的很好。
這個世界上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人了。
你看,只有舒燕不會騙他。
可是,舒燕為什麽不見了?
聽說,他生死未蔔。
那他要怎麽辦呢?
如果舒燕都死了,他又要到哪裏去找那麽個人?
為什麽總是要等到他離開,自己才會知道有多愛?
如果舒燕死了,他居然也覺得沒什麽可活的了。
每天每夜都是無休無止的掙紮,被各種各樣的人逼着去做各種各樣你不想做的事,直到死。
天地為爐,造化為工,陰陽為炭,萬物為銅。
這一生本來就是煎熬,死了,也就算了。
想着想着,就睡着了。
舒燕,舒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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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幕早上來的時候發現霍岚依舊蜷縮在牆角睡着,額頭上出了汗,打濕了發鬓。仿佛被夢魇着了,不停地說着胡話,“燕燕,燕燕……”,那手心裏還攥着那塊玉。
本來那劍傷就很重,多虧了白幕在才救活,要是換了一般的大夫,早就該準備棺椁了。身體虛弱,再加上精神脆弱。夢魇就出現了。
白幕想要把他叫醒,不過怎麽喊都喊不起來。又不敢動手,真是愁死了。瞬息之間他瞄到了霍岚手上的玉,要将它拿下來。不過怎麽奪都奪不過來,而且那手心被汗浸濕,那玉就更加不好拿了。
白幕将他的手指一根一根的掰開,将玉取了出來。
霍岚一下子睜開眼睛看着他!
那眼眸冷得攝人,若不是那眼中還維持着一絲清明,白幕就要以為他中邪了。
“還給我!”
他伸出手。
白幕被這強硬的态度吓得一抖,“好好好,還給你。”
霍岚接過,攥在手心裏。
此時白幕總算是知道這玉j□j不離十就是舒燕的了。
“吃藥了。”
白幕一勺一勺喂他喝。
霍岚心不在焉。
這幾日外面的事都是葉炎在應付,只是教主多日不見人影,難免讓人生疑,再者,這魔教中人,只要是坐上堂主這個位置的人,怎麽都是要成精的角色,難保猜不到教主受傷。于是又有人坐不住了,想要一探虛實。
葉炎都以教主這幾日閉關練功給擋了回去。
這些人自然是不相信,但又不敢明目張膽的闖進密室看個究竟,便又只好作罷。
葉炎道:“教主,各分堂堂主蠢蠢欲動,屬下不知如何是好,請教主拿主意。”
霍岚并不看他,還是看着那玉紋絲不動。
白幕郁悶道:“你看他那個樣子,自己都顧不過來,怎麽去管教中的事?只怕他現在想死也說不準。”
想死?
教主是那種會對現狀屈服的人?
“教主?”
霍岚淡淡道:“讓他們鬧,我不想管了。”
這怎麽可以?
教主這意思不就是把教主之位拱手讓人?
白幕也被他這無所謂的态度弄得心裏百般不是滋味,“傻貓你那麽悲觀幹嘛?舒燕還沒死呢!要是他哪天回來你卻出了事,那他豈不是也要傷心?”
霍岚聽到舒燕沒死這句話,眼神一亮,不過只是一瞬間,“不會的,他不會回來的。”
白幕道:“說什麽傻話!他一定會回來的!你現在就是要振作起來,把你這魔教管好,才好派人去找他!”
白幕其實也心裏沒底,舒燕生死不明,他也辛酸得很。但他總不會相信舒燕就那麽死了。
霍岚聽得一呆,“是啊……這樣我才能去找他。”
“對!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
“我要讓他一回來就看見一個好好的魔教,我什麽都不要他做了,我再也不兇他了,我要對他很好很好……”
他近乎呢喃的說出這句話。
很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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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過了十多天,霍岚的傷勢好得差不多了
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這次竟然有膽子大的人直接到門口來大喊大叫。
“李堂主請回,教主正在休息。”
那人不依不饒,拔高了聲音道:“休息?!怕是重傷要死吧?你算個什麽東西!滾開!”
葉炎拿着劍始終不讓開。
白幕越聽越生氣,“你好大的膽子!敢在你們教主門前叫板!葉炎是教主吩咐的臨時護法,你這堂主說起來還要矮一截!兇什麽兇!”
“哼!什麽教主!還不知道是死是活呢!閃開,你們若是不讓,那本堂主只好動武了!”
只是他這話剛一說完,就被人一掌掃在了地上,吐血不止。
他看着腳邊一雙黑靴,鑲嵌着金絲線。
“教,教主!”
方才那一掌絕對不是內力受損的人可以使出來的,頓時他腦門兒上挂滿了汗,這下可糟了。
那人冷冷的看着他,又笑起來,“适才堂主說什麽?本座沒有聽清楚,再說一遍可好?”
李堂主哪裏還敢再說一遍,只道:“屬下知罪!請教主恕罪!”
“哦?”他了然,“那堂主下次可要小心了,說什麽話的時候注意分寸,可不要讓本座不小心聽見了。”
“是,是。”他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道。
“嗯,退下吧。”
那人退出去,還恭敬地關上了門。心道這教主怎麽就這麽放過他了。
等到那人出去,白幕道:“那人真是可惡,就知道趁火打劫!只拍他一掌簡直就是便宜他!”
等轉過頭去看霍岚時,卻發現他扶着牆壁,吐出一口血來。
白幕忙拉過他的手腕診脈,“你強行調動內力,氣血虛乏,經脈受損。你自己知道不可以運功就不要強撐,你要這樣多來幾次,就可以歸西了。”
“我不這樣,他不會走的。”
總要有個人帶話才好,免得到時候再有人來,他就真的應付不了了。
現在過後的一段時間都不會有人來找茬了。
作者有話要說: 等到那人出去,白幕道:“那人真是可惡,就知道趁火打劫!只拍他一掌簡直就是便宜他!”
等轉過頭去看霍岚時,卻發現他扶着牆壁,吐出一口血來。
白幕忙拉過他的手腕診脈,神色複雜的看了他一眼,“是……是喜脈。”
霍岚眯起眼睛,“你說什麽?”
白幕鎮定道:“你有了。”
“我是男的。”
“不要懷疑我的醫術!”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