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不是壞人
這是楚書第二次見到這個名為織田作之助的男人。
說來也巧,他第一次見到這人的時候,同樣是在一家咖喱店,就連點的餐品都是跟這次一模一樣的特辣咖喱雞。
一次是巧合,兩次就基本能算是緣分了。
楚書點的餐還沒上來,他一邊維持着埋頭玩手機的樣子,一邊不動聲色地觀察着對面的這位“有緣人”。
做了這麽些年的卧底,楚書早就養成了一種職業病。對于自己稍微有點在意的人,他都會想盡一切辦法去調查這人的底細,更極端點的話甚至連對方的底褲是什麽牌子的他都能扒出來。
第一次見到織田作之助的時候,楚書就留意上了這個孤身帶四娃的堅強男媽媽,恰巧那個時候他正好才完成一個大任務,朗姆大發慈悲地給他批了個小長假,當時他正處于任務的空窗期,反正閑着也是閑着,他就順帶着調查了一下這位男媽媽的背景。
憑借他多年來不斷積累的龐大情報網,楚書其實沒花多少工夫就把織田的背景給調查得明明白白。
雖說還不至于到扒底褲那麽喪心病狂的程度,但離底褲也就只差一條褲子的距離了。
至于調查的結果,該怎麽說呢,跟楚書最開始猜測的牛郎不能說一點都不像吧,只能說毫無關系。
簡單來說就是一個前職業殺手在蹲了一次牢子之後不知道受到了什麽刺激幡然醒悟,出獄之後想要金盆洗手重新做人,此後就加入了港口黑/手/黨,成為了裏面的一名底層打工人。
情報到手後,楚書一時間也不知道是該感慨這個殺手不太冷好,還是該吐槽他放着好好的職業殺手不做,跑來黑/手/黨做一名底層打工人好。
不管是殺手還是黑/手/黨,兩者都是常年榮登警方黑名單的特殊職業,本質上其實沒有太大的區別。
不過這也怪不了織田,畢竟像他這種職業殺手鐵定是黑戶,就算想要轉行,也只能轉行到那種同樣能夠接納黑戶的特殊職業。
畢竟現在連牛郎這種不太清白的行業都要求家世清白了。
楚書對織田的印象不錯,看他一個單親爸爸辛辛苦苦拉扯四個娃不容易,甚至還動過扶貧的念頭。
不過他當時誤将他當成不受歡迎的牛郎,想的是什麽時候僞裝成富婆去指名他開幾瓶冬佩利。
Advertisement
但是現在這人成了黑/手/黨,他總不能去殺幾個人給他沖業績。
再說這人從轉行當了黑/手/黨之後,就再也沒有殺過一個人。
像是要與他的前半生徹底劃清界限。
不動聲色地打量了一陣子之後,楚書默默收回了自己的視線。雖說已經退休了,但對面這位好歹也是前職業殺手,他要是再這麽盯下去,遲早會被對方察覺。
從某方面來說,他們倆現在應該屬于同事的關系,兩人都是港口黑/手/黨的底層打工人。
不過楚書所在的黑蜥蜴隸屬于武鬥派小組,而織田所在的小組,基本就相當于後勤部門,包攬各種大大小小的打雜事務。
港口黑/手/黨對于內部的員工并沒有統一着裝的要求。所以像他們這樣隸屬于不同小組的員工,在外頭其實很難認出對方是自己的同事。
所以就算楚書想借着同事這一身份跟對方套套近乎,這一做法也是行不通的。
這個時間點正好是用餐高峰期,店內用餐的人越來越多,門口甚至排起了一條不短的隊列,穿着紅色制服的咖喱店員工前後忙活個不停,手上腳下的速度明顯提升了不少。
楚書點的特辣咖喱被端上來的時間比預算的時間要遲了十幾分鐘,而且端上來的時候,服務員不小心将咖喱的醬汁濺到了楚書的衣服上。
楚書本人倒是沒有太在意,不過是濺了幾滴醬汁,回去洗洗就行了。
反正這身衣服是他在打折促銷的店裏随便買的,等任務結束後,照樣是要扔掉的。
但是他選擇性地忘記了自己現在披着的是津島修治的馬甲,當初在選擇這個馬甲的時候,他為了讓自己能夠很快融入組織的底層,特意選擇了一頭看起來就賊社會的金毛,還故意在兩邊的手臂上都整滿了紋身貼。
在混黑的內部成員看來,他這副模樣或許很不入流,但是在一般人眼中,他就只差把“老子不好惹”這幾個字紋在身上了。
給他送餐的那名男性服務員看起來年紀不大,手上的動作也不甚熟練,估摸着是來這裏兼職的高中生或者大學生。
此刻他端着托盤,一臉驚慌地朝着楚書不停地鞠躬道歉,活像一只受了驚的兔子。
而楚書,就是那個要将他吞吃入腹的大灰狼。
這個點的餐廳裏到處都是人,服務員的這一表現自然落在了其他人的眼底,來自四面八方的打量視線落在這兩名當事人的身上,在看到楚書那頭晃眼的金毛和手臂上的紋身圖案之後,他們落在那名還在賠禮道歉的服務員身上的視線,不免就多了幾分同情與憐憫。
楚書也很無語,他明顯能夠感受到落在他身上的那些視線裏不少都夾雜着毫無緣由的厭惡與嫌棄,甚至餘光還掃到某個人正準備撥打“110”。
明明他才是那個受害者,但是現在他不僅一句話都沒說,還被莫名其妙地當成了加害者。
這該死的以貌取人的社會。
楚書在心中不滿地抱怨了一句。
完全忘記了他自己就是個以貌“娶”人的典型例子。
這件事最後驚動了這家店的店長,店長倒是個見多識廣的人,并沒有被楚書這身“社會”的打扮給吓到,他一邊掏出手帕擦汗一邊也是跟着賠禮道歉,表示這頓可以給他免單,并且賠償他衣服的清洗費。
店長的态度不錯,但是楚書可不想占這份便宜,就在剛才,他看見有人已經打通了110的電話,估摸着這個時候警/察正在趕來的路上。
橫濱的警/察和港口黑/手/黨向來不對付。雖說他只是個底層的打工人,但是誰知道那幫警/察會不會揪着他這點大做文章。
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楚書打算就這麽直接離開,不過還沒等他站起身,坐在他對面的織田就先放下了手中的勺子,他面前的那盤特辣咖喱雞肉飯被他吃得幹幹淨淨,看樣子這家店的咖喱很合他的口味。
飯錢在點餐的時候就已經付過了,所以他在喝完手邊那杯用來解辣的冰水後,就可以直接走人了。
不過在離開的時候,他順便帶走了對面的楚書。
真的只是順便,就好像将還沒有吃完的飯菜給打包帶走一樣。
楚書盯着男人拉着他手腕的那只手,頭頂驟然升起一排大大的疑問號。
“為什麽幫我?”
楚書想不明白,他這個“津島修治”的馬甲是頭一回與織田見面,就算此刻站在他面前的是他自己的大號,那也不過是第二次見面的陌生人,怎麽想,織田都沒有理由來幫他解圍。
雖然楚書自己也搞不懂剛才那能不能算是解圍。
在将他從咖喱店帶出來之後,織田就松開了楚書的手,此刻聽到楚書的這句疑問,他也只是從口袋裏摸出一塊手帕,遞到楚書的跟前。
“擦擦吧。”
楚書沿着他的視線低頭看着自己的領口,淺色的衣襟上沾着幾點深色的咖喱汁,咖喱那濃重的氣味讓楚書下意識屏住了呼吸,他皺着眉頭,從織田手裏接過那塊手帕,在沾到咖喱的地方擦了好幾下。
濺到衣服上的咖喱汁自然沒那麽容易被擦掉,楚書強忍着被濃厚的咖喱味團團包圍的不适感,向旁邊的男人道了聲謝。
“你不是壞人。”
楚書聽到旁邊的男人淡淡地說了一句。
“呃……”楚書被這句沒頭沒腦的話弄得有點懵,好幾秒後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回答他之前問他的那個問題。
為什麽要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