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葉秋桐的話說出口,那一刻,萬籁俱寂。
那時候,葉秋桐想起一句歌詞。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
四個人,兩兩挽着手,互相看着,各自的神情都不同。
謝飛哲一臉恍然大悟,他就說這個總裁好像對他有敵意,原來早跟葉秋桐有關系。
他過于驚訝,連剛才葉秋桐罵他垃圾都沒心思計較。
顏沛則是怔住,眼淚都忘了繼續往下流,腦子裏飛快思考着葉秋桐挽着的這個男人是誰,為什麽看起來這麽有錢還這麽帥?
秦譯緩緩收起頭頂上的問號,一瞬間推理出所有的事,板着臉,面無表情。
葉秋桐話已出口,此時才醒悟過來自己做了什麽,渾身僵硬地挽着秦譯,動都不敢動。
他是不是應該松開總裁,可是松開的話就前功盡棄了……
葉秋桐接着想起另一件事,秦譯是有潔癖的,最煩別人碰他。
他機械地扭動脖子,垂眸望着兩個人接觸的地方,他的手正穿過秦譯的手臂,牢牢地抓着秦譯的衣服,能感受到手掌底下強健的肌肉。
葉秋桐默默計算着秦譯這套衣服的價格。
這一年白幹了。
奇怪的是,總裁居然沒推開他。
葉秋桐擡起頭,正好秦譯扭頭,兩個人的眼神對上,葉秋桐從秦譯冷漠冰涼的目光裏讀出以下訊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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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死定了。
葉秋桐:“……”
好在此時謝飛哲最先回過神,對顏沛說:“我們走吧。”
顏沛連忙眨眨眼,乖巧地點頭。
兩個人越過葉秋桐和秦譯,向主宅走去,擦肩而過的時候,顏沛還不忘真誠地對葉秋桐說:“祝福你,你的男朋友好帥。”
葉秋桐:“……”
快走吧,別火上澆油了。
顏沛和謝飛哲沿着玻璃走廊漸漸遠去,葉秋桐和秦譯還手挽手站在那裏。
秦譯冷冷地說:“可以放開了吧?”
葉秋桐沒有立即松開,而是懇求地望着秦譯,說:“秦總,您聽我解釋。”
秦譯下了最後通牒:“放開。”
葉秋桐哆嗦着移開自己的手,秦譯一擺脫他,立刻轉身往回走。
葉秋桐吓死了,謝飛哲和顏沛剛進去,那不又撞上了。
可葉秋桐不敢阻攔秦譯,只能快步跟在後面。
重新進入室內後,秦譯首先去找了現場的一個人,葉秋桐也不知道那人是誰,只是見他一直陪伴在周正華的身邊,看起來像是周先生的親信。
那人與秦譯交談片刻,很快找來宴會現場的保安。
葉秋桐遠遠守着秦譯,過了一會,大廳邊緣傳來小小的騷動,葉秋桐分神看了一眼,看到剛進入主宅的謝飛哲與顏沛被請了出去。
葉秋桐沒心思管那些,把頭轉回來,緊張地注視着秦譯,直到宴會結束,秦譯都沒有再跟葉秋桐說一句話。
宴會結束,秦譯大步走向自己的豪車,準備離開。
在秦譯拉開車門的時候,葉秋桐終于鼓起勇氣,湊上前來,說道:“秦總,我一時沖動,不過腦子,只是想氣氣那兩個渣男,今晚的事您別放在心上。”
秦譯一只手搭在車門上,側着身體看着腦袋都快低到地底下的葉秋桐,嘲諷地說:“你把我當工具人?”
葉秋桐吓得大氣不敢出,慌張地說:“我不是那個意思……”
秦譯不想聽他說話,接二連三地質問他:“希望以後能多接觸公司的事務?”
“不想跟我的私事扯上關系?”
“不想別人以為你靠臉上位?”
秦譯每說一句,葉秋桐的腦袋便低一分,到最後幾乎整個人趴在地上。
秦譯扯了扯唇角,說:“好一個心高氣傲,果然令人刮目相看。”
說完,他就進入車裏,眼見着要走,葉秋桐做最後的掙紮,絕望地擡起頭,說:“秦總,那您把衣服給我吧,我給你清洗,或者賠給您,”
秦譯看着他像看一個傻子,手一動,砰地把車門關上,汽車當着葉秋桐的面揚長而去。
這次連不要的垃圾都不肯丢給他了,葉秋桐絕望地望着汽車尾氣,在心裏哽咽。
皇上,聽臣妾……不對,是微臣解釋啊。
可皇上沒有聽到他的心聲,葉秋桐只能失魂落魄地獨自喊車回到酒店。
他一晚上都沒睡着,他能理解秦譯生氣的點。
那麽矜貴的一個人,被他當成工具人利用,能不惱火麽。
在葉秋桐心裏,秦譯将來是要娶環球小姐的,哪能跟他搞在一起。
葉秋桐默默在心裏流淚,好不容易緩期有減刑的苗頭,一下子又被他掐滅了。
會不會回到S城,等待他的是一張解聘通知啊。
葉秋桐懷着惴惴不安的心情登上返程的飛機,當然這次沒有商務艙的待遇,老老實實坐經濟艙。
一路上秦譯都沒有翻葉秋桐的牌子,讓別的助理協助他,同事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還恭喜葉秋桐:“秦總沒找你,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葉秋桐:生無可戀.jpg
飛機很快抵達S城,秦譯給所有陪同人員放了半天假,明天再去公司。
葉秋桐本來想加班表忠心,但實在疲憊,抵不住誘惑回到家。
說起來離開不過一個多星期,葉秋桐卻恍如隔世。
他收拾好行李,把髒衣服放進洗衣機,突然在行李箱裏看到一件黑色的大衣,葉秋桐愣住。
他把大衣拿出來,布料挺括又柔和,上面還殘留着淡淡的香氣。
葉秋桐回憶着秦譯穿這件衣服時的樣子,不得不承認總裁氣場十足,高大又帥氣,硬是穿出了黑幫大佬的派頭,可惜再也看不到了。
他嘆着氣,準備把這件大衣也拿去幹洗,然後與之前那套衣服放在一處,以後傳給後代當做傳家寶。
他想着宴會那天秦譯穿的禮服,已經被他碰到了,潔癖的總裁一定不會要了,怎麽不給他呢。
葉秋桐收拾好,走進浴室洗了個澡,然後躺到床上,胳膊一撈,把旁邊的秦總玩偶拿過來。
好像有點灰撲撲的啊,葉秋桐連忙起身,把玩偶拿到陽臺上拍拍打打,一邊抖落灰塵一邊說:“你最愛幹淨了,可見不得一點髒的。”
弄幹淨後,他捏着玩偶胖胖的身體,望着玩偶腦袋上的總裁照片,輕聲問:“這麽多天沒見,你有沒有想我啊。”
玩偶當然不會回答,葉秋桐抱住玩偶,開始發愁:“明天去公司又要見到你,該怎麽辦啊。”
上次葉秋桐背後罵總裁被本尊撞破,秦譯涼了他好幾天,這次葉秋桐早早來到公司,首先把裏裏外外收拾一遍,确保幹淨整潔,然後安靜地等待總裁上班。
秦譯按照平時的時間來到公司,一走進那道玻璃門,就看見葉秋桐的眼睛瞬間亮起光。
“秦總,早上好。”葉秋桐站起來,畢恭畢敬地說。
秦譯沒有理會,只是說:“待會開會,準備一下。”
葉秋桐得到回應,感動得要哭了,大聲說:“好的,秦總。”
秦譯皺了皺眉頭,嫌棄地加快步伐,走進辦公室。
葉秋桐暫時松了口氣,按照秦譯的要求去準備會議室。
總裁返回S城的第一場會議,主題依舊圍繞着原材料進口與時鑫的動向,順帶承前啓後地提出了明年的計劃。
“速翔汽車宣布他們要生産新能源汽車,肯定要敲定電池合作廠商,我們明年第一個任務就是拿下這個項目。”
秦譯給在坐的各位高管下達了任務。
有人說:“國內我們的市場份額第一,口碑也好,速翔不可能不跟我們合作吧。”
秦譯看着那人說:“國外呢?你能保證別人不插一手?”他嚴肅地說,“我有種預感,會有人從中作梗,任何事都要從戰略上重視它,不能輕敵。”
不管其他人心裏怎麽想,反正表面上應下。
葉秋桐可以理解那些高管的心理,眼見着就要年底,面臨着進行中項目的盤點與竣工項目的結算,人人焦頭爛額,誰也沒有心思去想明年的新計劃。
秦譯也知道這點,所以只是督促了幾句,神色說不出的凝重。
葉秋桐神奇地發現,這次的會議內容,他聽得更清晰了,以前不懂的問題現在也都聽得懂了。
他自己都感受到自己的進步,原來出趟差這麽有用,葉秋桐在心裏暗暗高興。
會議結束後,秦譯回到辦公室,葉秋桐給他泡好茶,遞到他手上。
袅袅的熱氣隔絕在兩人之間,葉秋桐輕聲詢問:“秦總,還有別的吩咐嗎?”
秦譯喝了一口茶,擡眼看他,說:“有。”
秦譯放下茶杯,坐在椅子裏,深深望着葉秋桐,平靜地說:“我們算算賬。”
葉秋桐:“……”
“是你自己說要多接觸公司事務吧?”
葉秋桐只能點點頭。
秦譯盯着葉秋桐,臉上沒有笑容,平鋪直敘地說:“你來這裏也快半年了,先總結一下你的工作吧,今天下班之前交給我看看。”
葉秋桐微微愣住,說:“今天?”
秦譯不悅地眯起眼睛:“你到現在還不懂,上司布置的任務,你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嗎?”
“我明白了秦總,我馬上去做。”葉秋桐垂目。
葉秋桐走出辦公室,給自己加油鼓勁,立刻投入工作。
做總結其實沒什麽,問題是時間要求得很緊迫,葉秋桐不能耽誤自己的日常工作,而總裁剛從外地回來,來訪特別多,接待都需要葉秋桐,他沒什麽時間去做總結。
葉秋桐見縫插針一秒都沒休息,終于在下班之前趕出一份工作總結,交到秦譯手上。
秦譯只是掃了一眼,直接把那份總結摔進他懷裏,說:“這什麽東西,跟沙曼莎給你的交接文件有區別嗎?”
葉秋桐剛想解釋,秦譯就說:“重新弄,明早給我。”
那麽今晚就要加班。
葉秋桐抿抿嘴唇,不敢反對,說:“好的,秦總。”
第二天一大早,葉秋桐去找秦譯,秦譯這次看了三秒,沒有多說:“重做。”
葉秋桐同樣二話不說:“知道了,秦總。”
第三次提交,秦譯終于通過了,可還有下一項工作內容等着葉秋桐,秦譯遞給葉秋桐一大疊文件:“把整個總裁辦今年接待了哪些人,在哪些項目做了輔助工作全部總結好。”
葉秋桐愣住,這次不得不說:“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我沒有權力讓其他同事上交他們的數據,這種部門性質的統計工作一般都是林哥在做。”
總裁辦是個整體,裏面有十幾個員工,林哥便是辦公室主任的角色,平時負責牽頭與分發任務。
秦譯讓葉秋桐去做總結整個辦公室的業務內容,這不是越俎代庖嗎,林哥肯定不高興。
秦譯望着葉秋桐,臉上沒有笑容:“怎麽到現在還讨價還價?”
“我不是讨價還價,秦總,只是這樣不合适。”葉秋桐有些急切。
秦譯說:“合不合适由我來決定,我發現你特別喜歡質疑我。”
他的目光很冷,語氣裏沒有任何溫度:“我不是不參考下屬的意見,但你覺得你有那個水平嗎?你的意見值得我浪費時間嗎?”
葉秋桐站在寬敞的辦公室裏,低垂着頭,小聲回答:“沒有。”
他的水平沒到,所以即使現在無法理解總裁的意圖,也必須無條件地照做。
這是葉秋桐自己要求的,要求秦譯多在公司事務上磨砺他。
他開始懷念在N城的日子。
跟着蘇琳亞時他覺得憋屈,可秦譯會安撫他,請他吃飯,給他買衣服。
因為不管是蘇琳亞還是周先生的生日,都與秦譯的私事有關,葉秋桐受了委屈,秦譯會彌補。
可來到公司,公事公辦,每一個領導層都有自己的管理風格,秦譯的風格就是鐵血無情。
他對每一個員工都這樣,不是只針對葉秋桐。
葉秋桐明白這點,微微鞠躬,說:“我這就去做。”
秦譯揮揮手,打發他:“去吧。”
葉秋桐轉身準備走出辦公室,到了門口的時候停下來,回頭看了看秦譯。
秦譯挑起眉,問:“還有什麽異議?”
葉秋桐愣了愣,搖頭,接着走出去。
其實他想問,總裁真的只是在磨砺他,而沒有一點公報私仇的意思嗎?
就像葉秋桐預料的,他去找其他助理要一年的資料,好多人都不太配合,特別是林哥,簡直如臨大敵,直接問葉秋桐:“秦總是不是對我不滿?想讓你接手我的事麽?”
葉秋桐無奈地告訴他:“秦總不是對你不滿,是對我不滿。”
不管葉秋桐如何解釋,工作推進都很慢,好在這回秦譯沒有給他限定時間,只是本來年底就事多,每天還要加班加點完成附加任務,他更是忙得雙腳不沾地。
每天回家都到了深夜,躺在床上動都不想動,葉秋桐覺得自己就是條風幹的鹹魚,幾乎幹涸,毫無水分。
葉秋桐有氣無力地把秦總玩偶抓在手裏,指着秦譯的鼻子說:“給你起個新名字,心針小兄。”
心眼比針尖還小,簡稱心針小。
上次他背後罵秦譯壞話被聽見,秦譯狠狠折騰過他一回,這次他把秦譯當工具人在狗男男面前炫耀,秦譯照樣不高興。
葉秋桐覺得,總裁的确是想培養他,但同時确實咽不下這口氣,于是公私夾雜,對他進行殘酷的打擊報複。
“我就是心高氣傲,我不會屈服的!”葉秋桐給自己加油打氣,眼皮子卻有千斤重,怎麽也睜不開。
就在他昏昏欲睡的時候,手機響起消息提示音,他怕是工作,掙紮着起身,看了一眼屏幕。
是吳若瑤。
葉秋桐剛回S城的時候,吳若瑤聯系過他,當時葉秋桐太忙,兩人沒說幾句就斷了,今天這麽晚,吳若瑤突然找他,不知道是什麽事。
葉秋桐不看不打緊,一看立刻清醒過來。
吳若瑤發來一段聊天記錄,記錄裏顏沛一通大放厥詞。
“其實我在N城還遇到一件事,我碰到了謝老師的前任。”
“我沒什麽的,你們不用安慰我,成年人嘛,在沒遇到真命天子之前,總會有幾段錯誤的戀情,所以我不在意謝老師以前跟別人交往過。”
“話說回來,那位前任長得真好看,哪怕是個男的,也能稱作美人。可惜美人要求太高,看不上我們一心搞學術的謝老師,投入了大老板的懷抱。”
“當時我們遇到他的時候都驚呆了,他一把抱緊那個大老板,還罵我們,我都替謝老師委屈,謝老師不跟他計較,拉着我急匆匆地走了。”
葉秋桐再困,此時也被氣醒了。
好一個白蓮花,歪曲事實還給他扣屎盆子。
明明自己是小三,話裏話外卻說他愛慕虛榮抛棄謝飛哲。
還有“大老板”這個詞,用的實在精妙,讓人瞬間腦補了一個大腹便便的禿頭中年人形象,又潑了一盆髒水過來。
葉秋桐氣得七竅生煙,偏偏吳若瑤還小心翼翼問了一句:“他說的不是真的吧?”
葉秋桐咬着牙打字:“當然不是!”
他想了想,把謝飛哲劈腿顏沛的事告訴了吳若瑤。
反正丢臉比被人誣陷強。
吳若瑤聽得目瞪口呆,不敢置信:“瘋了吧,有了你還要劈腿?是不是眼瞎?還有顏沛……他家世不錯啊,為什麽要當小三。”
吳若瑤雖然看不慣顏沛的個性,但也知道他的公子哥做派,有些疑惑他沒道理這樣。
葉秋桐還在氣頭上,問:“你信我還是信他。”
吳若瑤連忙表忠心:“當然信你,那顏沛說的大老板是怎麽回事?”
葉秋桐想起秦譯的臭臉,再把總裁牽扯進來,總裁非得殺了他,但他已經在顏沛面前炫耀過,如果告訴吳若瑤實情,不經意間透露給顏沛怎麽辦。
他只能含糊地說:“沒什麽,他故意編排我。”
吳若瑤語重心長地說:“如此這般,你更要快點找到一個高富帥談戀愛,狠狠打狗男男的臉。”
葉秋桐心想,他都把總裁借來打顏沛的臉了,誰知道顏沛的臉皮這麽厚,還能這樣颠倒是非。
他心情不好,很快與吳若瑤說了晚安。
葉秋桐一整晚沒怎麽睡着,琢磨着自己為什麽這麽倒黴,第一次談戀愛遇上謝飛哲這種人,還附帶一個惡毒白蓮花小三惡心他。
第二天他急匆匆趕到公司,争分奪秒地處理秦譯給他的任務,別的事沒有時間多想。
果然還是工作好,一忙起來什麽都忘了。
葉秋桐想起吳若瑤的話,到哪裏去找什麽高富帥,他忙得狗都不搭理。
今天秦譯外出,葉秋桐留守在公司裏,一直在做自己的事。秦譯要求的報告已經快要完成,只差最後的整理,葉秋桐想一口氣弄完。
他在辦公桌前一直從白天坐到晚上,最後一個加班的同事即将離開,跟葉秋桐打了聲招呼:“葉秘書,你還不走啊?”
葉秋桐擡起頭,笑眯眯地說:“馬上就好,我待會再走。”
那位同事只能說:“別太辛苦了,再見。”
葉秋桐跟同事道別,伸出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
他昨晚就沒睡好,熬到現在兩眼發花,可報告只剩一點點就完成了,就這麽回去留到明天他不甘心。
一想到明天一大早就能把辛苦數日的結果交給秦譯,葉秋桐就充滿了鬥志。
戀愛算什麽,狗男男又算什麽,葉秋桐宣布,此時此刻,工作才是他的愛人。
他再次伏下身體,盯着電腦開始幹活。
反正如果太晚了,他就在公司過夜好了,他又不是沒在公司裏睡過。
想到這個,葉秋桐一愣。
上次在公司過夜,還是他跟謝飛哲分手後喝酒,醉倒在秦譯面前,秦譯善心大發,讓他睡在總裁辦公室的休息室。
話說回來,當時他醉得不省人事,是怎麽移動到休息室的?
秦譯有潔癖,肯定不會碰他,可能是把保镖喊上來搬他。
葉秋桐腦補自己被幾個壯漢擡着進休息室的場景,臉皮子立馬紅了。
這種丢人的畫面被總裁一五一十看在眼裏,怪不得總裁總是嫌棄他。
葉秋桐舒了口氣,把這些有的沒的抛到腦後,繼續奮鬥他的報告。
秦譯今天出門公務帶着許睦,此時夜幕降臨,該吃的飯吃了,該見的人也見了,星星在夜空中隐隐約約閃耀,提示着人們該睡覺了。
秦譯沒有急着回去,而是坐在車上小憩。
車門未關,許睦站在一旁與總裁搭話,不遠處圍着一圈保镖,倒也安全。
在生意場上厮殺一天,有熱血也有疲憊,許睦很想點一支煙,但秦譯就在身邊,他只能作罷,說道:“你可能想太多,速翔沒有理由不選擇我們,就算是汪德成從中作梗,也無關緊要啊,他一個做充電寶的能掀起什麽風浪。”
秦譯側坐在車輛後座,雙腿舒展到車門邊緣,姿态閑散而慵懶,語氣卻冰涼:“你不懂,我有預感。”
許睦驚訝:“談項目也講玄學?”
秦譯擺擺手,示意不聊這件事,許睦換了個話題:“好,那說說守家的小秘書。”
說起這個,許睦難得苦口婆心:“人家才剛畢業兩年,你就指望他八面玲珑,什麽都會做?我當了這麽多年助理,有時候還不明白你要幹嘛呢。你也別太拔苗助長了,看把人家蹉跎的,小臉都瘦了一圈。”
秦譯冷冷看他,警告道:“注意措辭。”
許睦點點頭,說:“行,我只是想表達放過葉秘書吧,讓人家休息休息。”
秦譯沒有吭聲。
許睦奇怪了:“你怎麽這麽喜歡欺負葉秘書啊?”
秦譯瞥了他一眼:“我什麽時候欺負他了?”
“這還不叫欺負?”許睦擺出一副講道理的姿勢,跟秦譯一項一項盤點,“是不是對葉秘書要求最高?是不是總讓葉秘書返工?是不是總讓人家加班?人家怕是現在都還留在公司。”
秦譯平靜地說:“那是為他好。”
許睦差點翻白眼:“小心人家辭職不幹了。”
過了一會,他意識到什麽,問秦譯:“你是小學生麽?”
秦譯不解,擡起頭。
許睦解釋:“只有小學生才會去扯女同學的辮子。”
秦譯:“?”
雖然不懂扯女同學辮子與欺負葉秋桐有什麽聯系,但顯然不是什麽好話,秦譯面帶寒霜,當着許睦的面關上車門,吩咐司機開車。
許睦被抛下,留他一個人站在那裏,卻也不氣不惱,只是小聲嘀咕:“真難伺候。”
的确難為葉秘書了。
秦譯坐在車上,靜靜地靠着,車窗外,都市繁華的夜景不斷後退,他表情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司機照例在路口詢問總裁接下來的去向,秦譯頓了頓,說:“去公司。”
不過是因為許睦說了一句“人家怕是現在都還留在公司”。
秦譯捏了捏眉間,頓時又升起焦躁。
這股焦躁說不清道不明,像許睦所說,非要欺負欺負某人才能平息。
他放下手,半垂着眼睛,街邊的燈光落進他的眼眸裏,明暗交織,如同洶湧的暗流。
半個小時後,司機将車停在時銳科技的大樓下,秦譯卻沒急着下車。
他又在車裏坐了一會,才走下車去。
眼見着又要到十二點,整個大樓雖不是完全黑暗,但也一片寂靜。
秦譯慢吞吞地從直梯上樓。
這幅光景,似乎似曾相識。
那一日他便是這樣踏着月色來到公司,結果在桌子後面收獲一只醉醺醺的小秘書。
這一次他走進辦公樓層,不像上次那麽昏暗,總裁辦公室那邊還有光亮。
秦譯一步一步走過去。
外面的燈全關了,只有秘書桌頂上的那盞燈還亮着,散發着不算柔和的光,照亮了很大一片地方。
這片光亮下,葉秋桐趴在桌子上,閉着眼睛,顯然睡着了。
秦譯料到葉秋桐會在,可沒想到他睡着了,隔着玻璃門看了一會,确定他睡得香甜,完全沒有蘇醒的意思,才打開門走了進來。
他在葉秋桐的桌子前方站定。
秦譯從始至終沒有刻意放輕自己的動作,這樣葉秋桐都沒有反應,看來确實累着了。
秦譯稍稍走動,繞到後面,動了動葉秋桐手邊的鼠标。
葉秋桐前方的電腦屏幕退出了屏保,上面顯示着一片文檔,文檔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正是秦譯要求葉秋桐調察歸納的東西。
秦譯低下頭,看着趴在桌子上的人。
葉秋桐枕着胳膊,側臉壓在自己的手臂上,睡得香甜。
烏黑的發絲軟軟地垂在他的額前,差點遮住他的眼睛,平日那雙靈動的眼睛此時緊緊閉着,只有長長的睫毛随着他清淺的呼吸緩緩起伏,如同撲閃的蝶翼。
秦譯盯着葉秋桐白皙的皮膚,突然想起許睦的話。
小臉都瘦了一圈。
秦譯仔細觀察,好像确實瘦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便迅速被秦譯抛出腦海,今晚他被許睦影響太多了。
許睦那個口無遮攔的,說的話不用當真。
秦譯深沉地收回目光,在葉秋桐旁邊站了一會。
小秘書睡得這麽沉,今晚估計都醒不過來了,這種場面他也見過,上次葉秋桐醉倒之後就是這樣。
葉秋桐就這麽趴着睡,身上還穿着工作西裝,大冬天的不算多保暖。
半夜時分,中央空調早停了,四周的溫度降下來,空氣中帶着寒意。
秦譯記起來,葉秋桐怕冷。
再看看,青年蜷縮成一團趴在桌子上,是有點像畏寒的松鼠。
“麻煩。”秦譯低低地說了一句。
他開始回憶自己上一次是怎麽做的,邁開步伐走進辦公室,從休息室裏拿出一張毛毯出來。
他并不是僅僅用毛毯給葉秋桐蓋上就完事,而是将毛毯搭在葉秋桐的脖子下方,毯子上面兩角越過葉秋桐的肩膀,下面兩角垂到葉秋桐的腿邊。
秦譯隔着毯子扒拉了一下葉秋桐的身體,葉秋桐往後倒去,靠在椅子上,正好把毯子壓在脊背下面。
這下好操作了,秦譯一手拽着毯子的上面兩角,另一只手扯着下面兩角,直接把葉秋桐從椅子上拎了起來。
秦譯面無表情地用力,邁開步子,準備連毯子帶人一起打包帶進休息室裏。
上次也是這樣,秦譯就這麽把不省人事的葉秋桐丢到休息室的床上。
可上次葉秋桐是醉得幾乎昏迷,自然什麽都不知道,這一次他只是睡着了。
于是颠簸中,葉秋桐醒過來,迷茫地發現自己被裹在一塊寬大的布裏,這布搖搖晃晃,讓他恍惚想起小學時玩過的吊床……
接着,他便察覺,自己真的像睡在吊床裏那樣,身體縮在布裏,只露出腦袋和腳。
而固定那塊布的也不是吊床的繩子,而是一雙有力的手。
葉秋桐感覺自己像被塑料袋裝着的鹹魚,驚恐地瞪大眼睛,艱難地扭動懸空的脖子,目光往上,看到了秦譯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