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豬骨頭
從喜宴回家的路上, 杜喬感覺到楊春梅女士怪怪的。
首先她沒再像之前那樣笑呵呵的,還避開孫繁琛不再與之說話。其次是對自己的态度,眼含怨念很暴躁。
孫繁琛也意識到了什麽, 想和她搭話,她完全不給機會。
回到家, 杜喬想找她聊聊, 卻被楊春梅捷足先登了。
“小喬,你過來我問你點事。”
幾分鐘後, 兩人坐在縫紉機旁,楊春梅先開口問:“是不是你讓你師母給我介紹對象的?”
見她是因為這個生氣, 杜喬笑了。“對啊,她今天跟你說了?”
楊春梅見她笑得這麽開心就更來氣了, “你是不是嫌我在這裏拖累你, 所以才給我說門親事?”
“……”杜喬一怔, 随即噗嗤一笑, “媽, 你腦子裏想的劇情好狗血, 你可別冤枉我, 我沒那麽想。孫叔叔是個好人, 我只是覺得你們不在一起有點可惜。”
啥是狗血?楊春梅不太懂, 可後面的話卻是聽懂了。
“我四十他五十歲,多說還有二十年可活,我倆這歲數還有啥可折騰的?再說我也不願意讓別人戳我脊梁骨。”
這麽大歲數了還再婚, 說出去不好聽……
“沒人會戳你脊梁骨,院子裏的人都知道我那渣爹什麽德行, 他們如果知道你再婚, 只會拍手叫好。再說以後日子只會越過越好, 大家沒準都能活到一百歲呢,你不至于想得那麽悲觀。”
“我說不過你,反正不是你說的那麽回事兒。”楊春梅臉一撇,不打算再聽了。
杜喬知道這個時代的人思想保守,想要改變她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怕她産生逆反心理就沒再勸。
該說的都說了,還是順其自然吧,如今捅破這層窗戶紙,接下來只能靠孫叔叔自己努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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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中旬。
家屬院裏又有一件大事發生:王振峰找到組織,決定把家裏領養的女孩也給親媽送回去。
當初是因為兩個孩子沒人照顧,他才領養的,如今親媽回來了,他再繼續照顧确實容易引非議。
組織上念他是單身,父母年齡也都大了,當初領養孩子是好心,便同意了他的決定。
怕父母舍不得又要哭,王振峰是悄悄把孩子送到組織的,然後再由組織把她交給親媽。
說實話,把孩子送走他也難過。但架不住親媽總以各種理由找到家裏來,還只字不提把孩子領走的事。
家屬院裏的流言蜚語太傷人,他媽的眼睛都快哭瞎了。照這樣發展下去,沒準他真要把戰友的妻子娶回家才能善終。
俗話說朋友妻不可欺,打死他都不能幹這事兒!
送走孩子後,王家這對老夫妻最初還很難過,過了幾天也就慢慢适應了。
本以為日子能太平了。這一天,四歲的丫丫又跑回來了。
她說親媽打她,要留在王家。小孩子站在院子裏哭鬧,又引來不少人圍觀。
王嬸看到這場面,險些血壓升高暈過去。大家見孩子這麽可憐,不由得心軟,“要不你先把她領屋去吧,估計是娃太想你,偷偷跑出來的。”
“這孩子雖小,也知道誰對她最好,王嬸你不白養她。”
在所有圍觀群衆當中只有杜喬覺得這事不對勁兒。
現如今這孩子不在這裏住,她是怎麽進入家屬院的呢?哪怕站崗士兵見她眼熟,也必須要有通行證才能放她進入部隊大院。
而孩子親媽被組織安排在部隊招待所當服務員,那女人是有通行證的。
杜喬走到小女孩面前,蹲下來輕聲問:“丫丫,你告訴阿姨,你是怎麽進來的,站崗叔叔沒攔着你嗎?”
面對這個問題,丫丫有些無措,因為她媽媽沒教她。想到眼前這位阿姨經常給自己好吃的,丫丫低着嗓音小聲說道:“是媽媽送我進來的,她有證。”
她的話引來一片嘩然,大家都以為孩子是偷偷跑出來的,萬萬沒想到是親媽給送過來的!
見果然如猜測那般,杜喬又問:“丫丫,媽媽讓你過來幹嘛的?”
丫丫偷偷瞧向王嬸,猶豫着該不該說實話,王嬸對上她的視線,難得一臉嚴肅,“告訴奶奶,你媽為啥讓你來這裏?”
想到每次犯錯誤,奶奶都是這樣的表情,丫丫這才吞吞吐吐道:“媽媽說幹爹這裏有白面饅頭和好吃的雞蛋,讓我留在這裏別回去了。”
說着,她歪頭問王嬸,“奶奶,你是不喜歡我了嗎?”
不然媽媽那麽兇,為什麽還要把她送回媽媽那裏?
聽到孩子這麽問,王嬸瞬間鼻子發酸,大人之間的事兒咋可能跟個孩子說清楚?
她長嘆一口氣,心想:孩子想怨就怨吧,他們只要問心無愧就行。
圍觀群衆們也都聽出了蹊跷,大家都不傻,孩子親媽抱着什麽目的,現在一目了然。
這叫什麽?這叫恩将仇報!
人家好心好意替她養孩子,她卻想着賴上王家人陸續享清福,這不是欺負老實人麽?
大家看向丫丫的眼神變了又變,最後,王嬸咬咬牙又把孩子送回到組織,有熱心鄰居跟她一起去的,就是為了替她作證孩子曾說過的話,以揭露親媽的險惡用心。
不知道組織上是怎麽解決的,沒過多久,兩個孩子跟着親媽好像回了老家。自此之後,王家的院子算是徹底消停了……
某日清晨,孫繁琛拿着一把太極劍站在杜喬家門前。
男人挺直身板,氣質儒雅,看着倒有幾分仙風道骨的感覺。
見到來人,楊春梅的臉上露出一抹不自在,她先是環顧四周,然後快速把人領進自家柴房,“你咋來了?是找紹延的?”
自從上次參加喜宴後,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面了。
見她如驚弓之鳥般,孫繁琛無奈嘆氣,勉強扯出一抹淡笑,“我是來找你的,這段時間沒見你練劍,就想來看看你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楊春梅沒與他對視,而是望向他手中的劍心有不舍,“最近腿疼,我先不練了。”
如今他的心思已經挑明,孫繁琛很直白地問:“是因為我才不去練劍的?如果是這樣?我可以不去海邊。”
楊春梅詫異地擡起頭,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便立刻反駁道:“誰說我是因為你的?我是真腿疼!你這人哪來這麽大臉呢?”
見她急了,他的眼底染上笑意,“确實,我臉是挺大的,只要你沒躲我就好。”
“誰躲你了?我過兩天就去練劍。”她狠狠瞪了他一眼,心裏卻虛得不行,如今之計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希望對方能早日打消那不該有的念頭。
傍晚,杜喬回來時手裏拎着好幾斤大骨頭,她把骨頭放在廚房的案板上,對楊春梅說:“媽,這是孫叔叔送的,咱們晚上熬個骨頭湯,聽說這個補鈣,對腿疼有幫助。”
“?”楊春梅瞧向豬骨頭,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她剛想讓杜喬把骨頭送回去,就聽杜喬又說道:“這是孫叔叔送給我的,跟你沒關系,趕快熬了吧,一定很香!”
楊春梅:“……”
随着盛夏的來臨,又到了一年當中的游泳季。這一年多了好幾個小家夥兒,大的帶小的,在沙灘上成了一道靓麗的風景線。
霍骁和白宇凡都想學游泳,秦紹延帶着他們去了海裏。杜喬和楊春梅帶着其他孩子坐在沙灘上,每人一瓶汽水,再加各種小零食,特別享受。
這次錢媛和周遠也在,周遠是個旱鴨子,又不好意思往身上套輪胎圈,就只能和他們一起坐在岸邊當保镖。
而錢媛像只海豚在海裏游得特別暢快。
至今為止,杜喬也沒學會游泳,但這不妨礙她笑話周遠,“你看媛媛游得多好看,萬一哪天有洪災,你完全不用擔心沒人救你。”
聽着她的取笑,周遠差點被氣笑了,“你好像也不會游泳吧?如果真有洪災,估計會把老秦累夠嗆。”
兩人大眼瞪小眼,純屬閑着沒事互相傷害。
楊春梅在一旁看到,遞給他們每人一塊西瓜,“要不你們也去海裏學學,我一個人看孩子就行。”
杜喬覺得自己學不會,但她嘴上絕不承認,“還是讓霍骁他們學吧,我陪你一起照顧孩子,倒是周遠,你去和媛媛學吧,她一定會好好教你的。”
周遠撓了撓額頭剛想說話,就見二百米遠的海水裏正有一個人在拼命掙紮,他不會游泳,但下意識地朝海中跑去,邊跑邊對秦紹延喊道:“老秦,有人溺水了,趕快!”
這時,秦紹延也注意到那邊的突發情況,他把霍骁和白宇凡交給錢媛,自己則朝海中游去。
周圍其他人見狀,也都游向那邊救人。杜喬站在岸邊,眼底透着焦急,直到大家把人救上岸,看到秦紹延沒事,她的心才落地。
被救上來的是一個年輕男人,他緊閉雙眼,臉色蒼白。秦紹延為他做了急救,幸好人救上來得及時,他吐出幾口海水後眼皮動了動,不過脈搏特別弱,秦紹延不放心,對杜喬說道:“我和周遠帶他去醫院,你和孩子們繼續玩吧。”
這是人命關天的事,杜喬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等他們走後,海邊的人們還在議論着。
“幸好有人眼尖看到了,不然又是一條人命,去年這海裏淹死過兩個人呢。”
“都是會游泳的,就愛往深水裏游,腿抽筋或是被海草絆住就容易出事。”
“欸?剛才那男人看着咋那麽眼熟呢?你們知道他是誰不?”
“好像是……叫什麽來着?對了,他好像是蔣參謀長的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