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劫財
一小隊商人打扮的人押送着幾個大箱子慢悠悠的往前走着,一共也就那麽十來個人。領頭的那個有一下沒一下懶洋洋的揮着鞭子,看上去沒有半點異樣。但如果仔細看過去,就會發現那人有着一雙精光四射的眼睛,而跟在後面的那些人中,個個的腰間都是鼓鼓囊囊的。
正午的太陽照得正烈,這樣的小道上幾乎沒有人行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再看了看如火的日頭,領頭的大手一揮:“弟兄們,都休息一會兒吧。”
衆人正巴不得這一句,一個個争先恐後的跑到路邊,找個陰涼的地方橫七豎八的坐下。立刻就有人送上水袋,領頭的大口大口的灌了半袋子水進去,一抹嘴:“他娘的,那個姓黃的倒是聰明,先領個送信的差事。倒害的老子我辛辛苦苦的大熱天趕路。”
邊上一人連忙巴結道:“其實,若不是大人您能幹,上面能将這麽重要的活交給大人嗎?那個姓黃的,無非就是跑腿罷了。”
領頭的聽了這話大為開心,拍了拍他的肩膀:“還是你小子知道我。不過,聽說這座莽牛山裏面有山賊,怎麽連個屁都沒有,害老子提心吊膽到現在。”
“一定是些不入流的小毛賊,只敢吓唬吓唬鄉下人,看到大人您這麽大的排場,誰還敢老虎頭上拔毛呢?”一衆人哈哈大笑,領頭的人被拍的很舒服,也閉上眼睛休息。
“喂,現在我們不沖下去搶嗎?再過會兒他們該走出山了。”一旁的山崖上,張大虎居高臨下的看着他們,心裏直癢癢。
“不着急,反正前面也是荒涼的很。”柳三娘搖一搖頭,張大虎只好暗自忍住。
又過了一天,商隊已經徹底走出了莽牛山的範圍,大家都暗自松了一口氣,看來确實沒有被山賊盯上,就連領頭的也放下心來,整個隊伍明顯的懶散了下來。
未時剛過,正是困倦的時候,押送的衆人一邊漫不經心的往前趕路,一邊腦袋點點的昏昏欲睡。
“打死你們!看你們還敢欺負我閨女!”
“定親了她就是我家的人,你管不着!”
一陣嘈雜從前面傳來,領頭的一凜,擡起手來,整支隊伍頓時停下,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就見有幾十個鄉下人,都扛着鋤頭扁擔什麽的,亂糟糟的打成一團。一個須發皆白的老人手持拐杖站在一邊,嘴裏不停的罵罵咧咧,氣得渾身發抖。一個全身缟素的女子攙着
他,小聲的勸慰着,又不時的用帕子擦拭着眼淚。
“頭兒,您看,這是什麽情況?”觀察了許久,一人終于忍不住了,開口詢問。
Advertisement
“一般鄉下人打架罷。有老有小,有男有女,應該不會是山賊。”領頭的經過細心的觀察,下了這麽一個結論。
鄉下人打架不關他的事,可阻礙交通就不對了。頭人決定上前阻攔,他們還要趕路呢。
“喂喂喂,你們幹什麽,都給我讓開讓開!”都是在老百姓面前作威作福慣了的,幾個官兵忘記了身上穿的是商人服飾,大搖大擺的上前。
“好啊,你們還找了幫手!”那老者氣氛不已,揮着拐棍就沖了上來,最前面的一個官兵措手不及,倒是吃了他好幾棍子。
領頭的這下怒了,他狠狠的一揮鞭子,“啪”的一聲脆響,将打的正歡的那些人的吸引力成功的轉移了過來,大家都舉着手中的家夥,愣愣的看着他。
“到底是怎麽回事啊,還讓不讓人走路了?”頭領見阻攔有效,很是得意。
那個老者顫悠悠的走上前來:“你們,不是他們請來的幫手?”
“呸,什麽幫手,我們只是過路的!”頭領往地上吐了口痰,氣憤的回答。
“爹,這位老爺是過路的,就喊二伯和弟弟他們回來,讓他們過去吧。您也不要為我争了,女兒命苦,我也認了,只是以後不能孝順爹了。”那位身穿白衣的女子走上前來,柔聲細語的說道。
好家夥,大美人啊!那頭領腦袋嗡的一下。那女子雖然滿面淚痕,但難以遮掩她的美色,一身的白衣又增添了幾分楚楚可憐的風姿。
鬼使神差的,頭領下馬來,輕聲問道:“這位小娘子,到底有什麽冤屈,快說出來,老爺我為你做主!”
那女子并不答話,只是往老者身後藏了藏。人堆裏跑出一個壯漢,叫道:“過路的老爺,這是我們村子裏的事,與你無幹,你們快走吧。”
“天下人管天下事,什麽叫與我無關?”頭領板起臉,急于在美人面前樹立高大的形象,“到底有什麽事情說出來聽聽,倒要讓你們看看我能不能管!”
老者一聲長嘆:“這位老爺,不瞞你說,這個是老漢的小女,自幼和村裏李大戶的兒子定了親。可沒有想到,李大戶的兒子居然得了重病,眼看的就不行了。我便有心退親,可李家偏不幹,說要
接我閨女去沖喜。老爺,您看看,我花一樣的閨女,難道要嫁過去守活寡嗎?前兩天他家兒子死了,他們說,讓我閨女戴孝。老漢想,畢竟定過親的,戴孝就戴孝吧,可沒有想到他們居然上門來搶人,說還要我閨女嫁過去,守望門寡。他家是大戶,可我家也不是那麽好欺負的,若是誰敢動我閨女,老漢我跟他拼命!”
“張老頭,你家女兒已經定親了,那就是我李家的人了。有本事我們到縣城老爺那裏去,看看誰有理!”人群中一個中年人叫道。
“誰不知道縣老爺的師爺是你們家親戚,老頭子不上這個當!”老者的拐杖戳的地上當當直響。
“哈哈哈,”頭領放聲大笑,“這點事啊,放心,包在我身上!”
他的手下立刻狗腿的跟上:“知不知道我們頭是誰?是朝廷欽點的校尉大人啊,還不上來見禮?”
接下來事情就很簡單了,頭領掏出腰牌證明了自己的身份,并義正言辭的站在老者這邊,另一撥人只好灰溜溜的離開。老者自然大為高興,極力邀請衆人去自己家中做客。頭領當然拒絕,老者見勉強不過,便叫幾個孩子去摘了許多新鮮的果蔬,滿滿的堆了一車子,送給衆人當做謝禮。
“咔”,頭領狠狠的咬了一口手裏的胡瓜,心裏卻是美滋滋的。想着剛才美人含羞帶怯的将一籃子瓜果遞上,那玉蔥一般的手指讓他看的楞了神。手下們紛紛湊趣:“大人,看那個美人對大人含情脈脈的樣子啊,大人此趟豔福不淺。”
“大人,為什麽不去那個老頭家裏坐坐,一來兄弟們也可以吃個飽的,二來大人也可以趁機抱得美人歸啊?”有人提出了疑問。
“你們懂什麽,”頭領又拈了一個香瓜開始啃,“雖然他們看着不像壞人,但我們畢竟有事在身,小心一點總沒有錯。而這些個囫囵瓜果就不同了,沒有辦法做手腳,所以大可以收下。”
話音未落,頭領忽然覺得一陣天暈地旋,眼前一黑便栽下馬來,耳邊聽到“撲通撲通”的聲音,以及一個男子的大笑,接着便什麽也不知道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才醒轉過來,感覺手腳都被縛得緊緊的。環顧四周,見帶來的手下都被縛住,一個個倒在地上。箱子是不見了蹤影,幾匹馬在不遠處有一搭沒一搭的吃這草。而他前面的樹幹上卻釘着一張紙,上面寫着幾個大字:“好自為之”,落款是“青天教”。
“柳妹子,為什麽我們
要說自己是青天教呢?”張大虎一邊喜滋滋的清點着財物,一邊疑惑的問。
“因為我只知道青天教啊。”柳三娘答得很無辜,“一路上,不管是店家還是鄉裏人家,都在悄悄的談論青天教的事。應該是個勢力很大的教派吧,嫁禍給他們的肯定不止我一個。”
“可是,這次為什麽不把那幫狗官都殺掉呢?”猴子不解的問。
“噗”,琉璃差點把茶水噴出來,“小猴子,得饒人處且饒人。你小小年紀,怎麽整天打打殺殺的?”一定是被你帶壞了,她看一眼柳三娘。
柳三娘一副無奈的樣子,猴子的父母都是被官兵殺死的,所以他對官兵自然恨之入骨,只是,他是不是太偏激了些?
“那個,三娘,你怎麽知道官兵會吃瓜果,在那個裏面做手腳?”琉璃見猴子還要追問的樣子,連忙岔開話題。
“能被派來押送這麽多財物的,定然不是等閑之輩,我們只有在他們放松下來之後動手才有勝算。而瓜果這些看上去囫囵的,他們才肯吃。若是送上酒菜,他們絕對不會上當。”
“所以,你才等他們出了莽牛山才動手?”張二虎補充道,“你難道讀過兵書?”
“怎麽可能,我一個女子讀兵書幹什麽。”柳三娘一笑,“我只是了解人心罷了。猴子,等你再多認些字,倒是應該讀些兵書。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有時候,殺人不是最好的解決方法。這些人丢了這麽大宗財物,回去定然會大肆誇張劫匪的厲害,我們留下的青天教正中他們的下懷。這樣,莽牛寨才能安全。”
“對了,這麽多錢財夠整個寨子過幾十年了。東西被劫,風聲一定會緊,大虎哥,你們最近不要再出去了。”柳三娘又補充道,“最好能派些人去縣裏,到處講講青天教的故事,這樣莽牛寨便不會進入官家的眼睛。”
猴子跳了起來:“我去我去,讓我去吧,保證幹的好。”
“不行,”柳三娘搖了搖頭,“你還是給我乖乖的讀書。琉璃,你和二虎扮作新婚回門的夫妻,辛苦一趟吧。”
安排好衆人後,柳三娘徑自回了自己的房間。她現在已經隐隐是山寨的首腦了,不管什麽事情張大虎都會來請示。照理說,事情辦的很利落,可為什麽她總是有這麽一絲不安呢,到底是什麽地方讓她忽視了呢?
之前在廳上,猴子不滿的嘟囔,說那個狗官看到她的時候色迷迷的。
這個傻孩子,有幾個男人看到她的時候不會色迷迷?也只有齊攸吧,從一開始就把她當做一個正常的女人來看待,沒有算計沒有圖謀沒有欺騙。
齊攸,你現在過的可好?算了算日子,和他分開已經有九個多月了,柳三娘輕笑一聲。齊攸,如果再見不到你,我會連你的樣子都想不起了呢。每次遇到什麽煩心事的時候,她便會自覺不自覺的想起齊攸,直覺的認為,那個寬寬的肩,那種醉人的溫暖,一定會幫她驅走所有的麻煩和不安。
齊攸,我想你了。柳三娘低下頭,第一次承認自己有了挂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