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此話一處,那宋文昊雙眼突然瞪大,瞳孔更是止不住地顫抖。
見他這副模樣,顧楚楚便知道自己賭對了。
太夫人也沒料到前幾日還被自己擔憂心眼太少的丫頭,今日竟會有如此大的長進。
即便那鐵板豆腐裏下藥的事情他處理得不留一絲痕跡,鬧去縣衙也定不了他的罪,但這僞造良籍可就不一樣了。
這可是死罪!
這宋文昊雖然命苦,但是他自己選擇放着大好前程不要,現在主動來招惹陷害顧楚楚,歸根到底他還是太過年輕,權衡利弊的本領太淺,出手太過魯莽、急切。
但顧楚楚還得感謝他這份年輕,要不然按照他的成績和才情,發奮圖強一路科考,搏一個縣裏的官職不成問題。
若到那個時候,他再動手,處理起顧楚楚就跟捏死一個螞蟻一般輕而易舉。
一想到這裏顧楚楚多少有些後怕,她也不是那同情心泛濫、認為自己可以感化對方的聖母,哪怕為了自保,她也不會選擇原諒他,留這個禍害在未來的日子裏提心吊膽。
一切都按照太夫人的吩咐,讓人将宋文昊和那攤主送去縣衙,讓縣衙的人慢慢審問定罪,這件事也就暫時告一段落了。
在回去的馬車裏,太夫人還專門問顧楚楚,“丫頭,你是如何肯定他良籍造假的?”
要知道在這裏賤籍只要改職三代便可變為良籍,其實并不是什麽難事。
顧楚楚笑了笑,“剛剛小厮們将他家翻得一團亂,卻只翻出些讀書用的書籍、筆墨之類的,沒有任何他哥哥的痕跡。要不是彩蝶姐姐抓到了他,看到他那張臉,誰也不能将他和宋管事聯系起來。”
“但他能為他哥哥報仇,可屋內卻沒有任何有關他哥哥的痕跡,倒像是故意避嫌、隐瞞。”
“而我只是正巧知道他在書院讀書,還是個童生,但婆婆你好像并不知此事。這本是好事,但是他們兄弟倆都将此事故意隐瞞不說,定是有什麽隐情,才敢這般猜測。”
太夫人沒想到這竟只是她的一個猜測,若真如此那這丫頭膽子也太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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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些?但我剛剛看你的模樣,不說十成把握,也至少有八成。”
顧楚楚拱了拱鼻子笑道:“我那是仗着婆婆你在,狐假虎威,虛張聲勢!”
“你呀你呀!你就光嘴甜,成語一個接一個的往外蹦,哄我開心!”
雖然她看似只是運氣好才猜對的,但是她其實還有拿定了另外一點才這般篤定宋文昊良籍造假之事。
她知道那宋文衡之前年紀輕輕就坐上趙家管事之位,定是下了不少苦功,最起碼是博得了趙二夫人的信任。
大宅子裏的管事和管家之人,涉及到的不過就是中飽私囊的勾結,宋文衡也肯定少不了幫趙二夫人從家中采買和記賬中做手腳。
那宋文衡手裏拿捏了趙二夫人的把柄只多不少,之前那事東窗事發後,趙二老爺怕家醜外揚不願報官處理,即便如此他也沒有換來自己一條命,從裏面定是有其他貓膩。
只能說那趙二夫人手裏有更大的把柄,若要說什麽把柄,顧楚楚也只能想到這關系到他弟弟前程的把柄了。
而太夫人之前一直在京中生活,對老宅這邊的事情也不大過問,所以并不清楚這宋文衡的具體底細,只以為能在自家當管事至少是脫了賤籍的。
但是這說到底是那趙家的家事,不管太夫人是被蒙在鼓裏,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自己若是随意挑明,于情于理都不合規矩。
不僅會給自己樹立個趙二夫人那樣不好對付的敵人,還有可能會破壞了自己和太夫人之間的情誼,所以她才沒有将這一層如實相告。
那宋文昊良籍造假在縣裏書院造成了不少轟動,連帶着處理了好些人。
雖然那個偏袒宋文昊的書院夫子之前并不知情他那良籍造假之事,所幸沒受到牽連,但也惶恐不安了許久。
聽任星文說,那夫子這幾日上課都多少有些心不在焉,還特別容易被一點動靜就吓到,甚至不敢看他們這幾位同鄉書生的眼睛。
山寨鐵板豆腐的事情雖然已經順利解決,但是也因為縣衙處理宋文昊是以那良籍造假定的死罪,之前那些風言風語依舊損害着顧楚楚的名聲。
但那攤子現在撤了,那被宋文昊利用的攤主也受到了應有的處罰,之後的事情便好辦了許多。
顧楚楚拜托書院的那幫書生在那裏之前山寨鐵板豆腐擺攤地位置,一晚上不間斷地“演戲”,臺詞也是她提前準備好的,不過是一些很常見的澄清之詞,
她給這幫書生的報酬,當然也就是那鐵板豆腐,這麽多份鐵板豆腐,都是她狠心才她攢了許久的幸福值跟系統兌換的。
但是那些個書生有的還演着演着竟有了戲瘾,潤色臺詞不說,還設計各種對手戲,讓原本幹巴巴的澄清之戲也變得格外精彩,也讓她那鐵板豆腐的考運名聲不減反增。
顧楚楚看了他們的演技,都忍不住在心裏犯嘀咕,也就是這古代沒有什麽戲劇、電影學院罷了,要不然絕對是當演員的好苗子!
在這幫書生的幫助下,顧楚楚的生意逐漸回歸到了正軌,每日的進賬盈利也穩定在了百文左右。
而安氏的身體也肉眼可見地變好,系統那食補任務也快完成了,日子也算是順風順水。
轉眼她在這夜市開那大排檔也有一月時間,現在再也沒有人會當着她的面堂而皇之地說她晦氣,在夜市上也算是立住了腳。
她去縣衙按時繳納了攤位費後,算了一下手裏剩的錢,除去安氏下個月要用的藥錢。足夠還那欠二叔伯家的債了。
雖然還完債手頭會緊些,但顧楚楚想着這債早晚要還,早還早輕松,繳完攤位費便直奔那二叔伯家。
她敲響了二叔伯家的門,給她開門的是那堂哥顧長鞍。
顧長鞍明顯沒料到她會來,又想到前幾次因為這個表妹自己沒少挨打,表情多少不自在。
顧楚楚雖然不喜歡那二嬸嬸和二叔伯,但對自己這個胖乎乎的便宜堂哥卻沒有人任何成見,還主動跟他打招呼,“長鞍堂哥好,二嬸嬸二叔伯在家嗎?”
“在,在。”他好像不太會與人交際,說話都有些磕磕絆絆的,但努力地移動着粗笨的身子不擋着那院門,讓她進來。
見他這樣,顧楚楚忍不住主動找話,緩和他的緊張,“長鞍堂哥,你上次去我那大排檔後怎麽沒再來啊?是那鐵板燒不合胃口嗎?”
“沒有,沒有,很好……”他的話突然剎住了車。
就在這時,二嬸嬸鄒氏那尖利的聲音響起。
“是誰來了啊!你也不說一聲!”
還好,還好,自己差點兒把真心話給說出來,這話要是傳到自己母親的耳朵裏,還不知道又要被怎麽打罵一頓呢。
一想到這裏,顧長鞍忍不住用手拂了拂自己的胸口順了一口長氣。
那鄒氏仔細一看,發現來的人是那顧楚楚,稍稍一怔。
這死丫頭怎麽來了?不會是聽說了什麽吧……
她反應過來後,趕緊拍了一下自家兒子厚實的背,“還站在杵着幹什麽,又想偷懶不去讀書!”
突然被打的顧長鞍很是委屈,但也不敢多說什麽,趕緊回到了自己房裏。
顧長鞍離開後,顧楚楚和鄒氏就對立站着,鄒氏沒有先開口說話,而是一個勁兒地打量她。
她被那鄒氏看得渾身不舒服,又想着反正自己是來換錢的,這事早點結束才好,便主動開口,“二嬸嬸,我今日是來還錢。”
說着便從衣袖裏拿出一個鼓鼓囊囊的錢袋。
顧楚楚原以為那鄒氏會滿心歡喜地結果錢袋仔細查點,然後将欠條交由自己,讓自己趕緊離開。
卻不想那鄒氏看着那錢袋卻遲遲沒有接過,甚至還面露難色。
顧長鞍雖好吃懶做不愛讀書,但好歹原來在書院成績也只是倒數後五名間徘徊。
可自從那書院的其他書生都去湊那鐵板豆腐的熱鬧後,他現在直接穩坐倒數第一的寶座。
原本那二叔伯和二嬸嬸還這不信這鐵板豆腐的邪,但現在也不得不信。
前幾日自己丈夫還讓自己去找顧楚楚,用盡快還債來威逼利誘她,只為給自己兒子留一份鐵板豆腐。
可計劃趕不上變化,自己還沒來得及去找她,今日她竟直接就找上門來還錢了。
鄒氏硬生生地擠出了一個笑臉來,她不笑還好,一笑她那本來就顯兇刻薄的法令紋溝壑變得更深了幾分。
“楚楚啊,你現在做生意了,定是要資金周轉的,不急着還我們的錢~”
她這一聲“楚楚”還有那語氣溫柔得詭異,差點兒沒把顧楚楚給吓死。
這二嬸嬸不會是想要自己的命吧!
雖然鄒氏已經努力做出大度溫柔的長輩模樣,但她的眼睛死死盯着錢袋,終究還是出賣了她。
顧楚楚又想了一下??剛剛這二嬸嬸指責堂哥顧長鞍的話,還有自己身上究竟有什麽比這真金白銀更有利可圖,便也猜得八九不離十。
終究是可憐天下父母心啊!
可她也不是那做慈善的聖母,既然對方有求于自己,倒真不如趁此機會和對方好好談談條件。
只見顧楚楚眼珠一轉,微微一笑,“二嬸嬸,說來這長鞍堂哥今年也要進行府試了吧,他定是要考個童生才好啊!未來我還能說家裏有個童生老爺親戚幫自己撐腰啊~”
鄒氏看着她那笑容,聽着她說的話很是覺得刺眼、心煩,這死丫頭專會往自己心肺管子上戳,可現在自己有求于她也不能輕易發作。
一聽她這話,鄒氏趕緊順坡下驢趕緊接着她話瓣往下說:“你要這麽想就對了!現在整個縣裏都說你那鐵板豆腐能增加考運,那你是不是要幫幫你堂哥啊!”
顧楚楚也沒想到這二嬸嬸竟這麽容易就進了自己設計的圈套,甚至是可以說自己還沒來得及好好設計,她就直接跳進去了。
她裝作很是苦惱,思索了許久後,才開口,“嗯……倒也不是不行,只是……”
“只是什麽?”鄒氏見她話說一半,都快急死了。
“只是我這鐵板豆腐現在供不應求,這樣給自家人開後門的話,這事要是傳出去了,我往後這兒生意還做不做了啊。”
她滿臉為難地看着二嬸嬸,對方話趕話沒反應過來,話直接脫口而出,“沒事,我們加錢也可以!”
“可這樣不太好吧。”顧楚楚依舊沒有要松口的意思。
“有什麽不好的!我們出雙倍,不,三倍都行!”此時的鄒氏已經沖昏了頭腦,這點豆腐錢不算什麽,家裏要出一個童生老爺,那才是光宗耀祖呢!
“二嬸嬸,我們本就是親戚,我也不想多收什麽錢,也不占你家便宜,只要你把這債的子利換為正常錢莊的市值子利便好。”
“行行行,一言為定!”二嬸嬸甚至還害怕她反悔,說着便進屋去找那欠條。
如此一來,直到顧楚楚還完錢、拿着欠條,無債一身輕地離開後,那二嬸嬸鄒氏也沒覺得哪裏不對,滿腦子還沉浸在那二兒子考上童生光宗耀祖的幻想之中。
作者有話說:
二嬸嬸(做夢):童生老爺,嘿嘿嘿嘿……
顧長鞍(一頭霧水):娘,你在傻樂些啥?
顧楚楚(雙手合十):堂哥,對不住了,以後你可要被按着頭學習了。
顧長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