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今日書院小考成績出來，任星文和他同鄉的朋友如此歡喜，當然也有人憂。
就比如顧楚楚那二叔伯家的二兒子顧長鞍，也就是她的堂哥，此時正在家裏因為小考成績排倒數第一被那二叔伯和二嬸嬸罵得狗血淋頭，飯都不讓他吃。
顧長鞍粗胖的身子跪坐在地上低着頭哭喪着張臉，看起來像是認真悔悟思過。
其實心裏挂念着可是桌上那已經放涼的飯菜，還有今日在書院傳的沸沸揚揚的鐵板豆腐。
要知道對于顧長鞍來說，世界上最重要最幸福的事情莫過于吃東西了！
那鐵板豆腐說是外脆裏嫩，豆腐被烤出金黃的外殼，內裏還是滾燙的豆腐心，他沒吃到光是聽形容就知道那鐵板豆腐定是人間美味！
而且他又嘗過自己那堂妹的手藝，論美味程度确實在這縣城裏數一數二的。
就那鐵板燒，自己上次沒吃幾口不說，還被母親追着滿院子地打，簡直追悔莫及，早知道那日吃完再回家了。
一想到這裏他的眼淚就從嘴角裏流了出來。
他那口水一時沒收住，“啪嗒”一聲落在了地上。
二嬸嬸鄒氏聽到動靜，看到地上的印記，自家二兒子又低着頭看不清表情，她還以為這沒出息的臭小子終于開竅了，有了羞恥心在那裏認真反省。
鄒氏的心突然軟了下來，再沒出息也終究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況且不吃飽哪裏有力氣念書啊。
她嘆了口氣，語氣也比往常柔上了幾分，“長鞍，先起來把飯吃了”
一聽到自己能吃飯了，顧長鞍立馬擡起頭，兩眼放光，“真的嗎！”
鄒氏一看他這模樣，雙眼清澈一點紅腫的痕跡都沒有，臉上也根本沒有剛哭過的淚痕，倒是他那嘴角淌着明顯的口水印。
氣得她立馬起身，一個箭步就沖到他身旁，擰起他的耳朵，恨鐵不成鋼道：“吃！吃！吃！一天天的就知道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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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那麽多錢讓你去念書，你就念個這玩意回來！你是那豬，還是那飯桶！送豬去學堂，學得都比你強！”
那顧長鞍根本不知道自己的母親又是在演哪一出，上一秒還和顏悅色，現在卻對自己下毒手，他那被擰着的耳朵疼得要命。
帶上痛苦面具的顧長鞍苦苦求饒，“疼疼疼，娘，我錯了，我錯了你先松開！我好好給你講！”
鄒氏看自家兒子的耳朵被自己擰得通紅，心中的氣也消了一半，松開了手，但臉上卻寫滿了“我倒要看看你要如何狡辯”。
顧長鞍撅着嘴，委屈兮兮地揉了揉自己被擰得生疼的耳朵，然後看着鄒氏怒氣中燒的臉，只得将那鐵板豆腐拿出來擋槍。
“娘，最近我們書院有個同窗成績進步特別大，最近的小考次次第一——”
他話還沒說完，那鄒氏就急沖沖地打斷，“你想想人家為什麽能考第一！”
“娘，你別急，我這不是正在講嘛！”
“大家都去問人家，我也去聽了，人家的溫書方法明明和我們一模一樣，但人家吃了一種東西，才考得那樣好。”
“就堂……就顧楚楚大排檔做的鐵板豆腐，說是能增強考運。”
那鄒氏還以為是什麽靈丹妙藥，根本沒想到是那欠自己家債的小蹄子做的鐵板豆腐！
“我呸！你現在為了口吃的竟敢胡說騙我了？”
眼瞅着自己母親那粗粝有勁的大手又要擰上自己的耳朵，顧長鞍趕緊反駁，“我沒瞎說八道！娘，你不信的話，可以親自去看看，今日我好多同窗都去了！”
一聽這話，鄒氏倒是一愣，上下打量他的神情并不似是扯謊胡謅。
一旁的二叔伯也趕緊拽了拽她，在她耳邊低語了幾聲，兩人對視了一下，便起身準備出門去那夜市上一探究竟。
鄒氏出門前，看着自家兒子沒出息的模樣，還忍不住罵上一句，“你真是吃屎都趕不上熱乎的！”
顧長鞍心裏雖憋屈，但是看到桌上已經冷了的飯菜，肚子也發出咕咕的叫聲，便也将憋悶的心情抛之腦後，一屁股坐在了凳子上，狼吞虎咽了起來。
他嚼着嘴裏冷掉的飯菜，心裏卻仍舊想着那任星文形容鐵板豆腐的話。
這鐵板豆腐究竟是何滋味啊？自己的爹娘如果能給自己帶回來一份，那就好了！
那二嬸嬸和二叔伯趕到那顧楚楚大排檔的時候，正是人聲鼎沸之時。
別看那幫子書生平時文質彬彬、手無縛雞之力的，在搶這鐵板豆腐的時候一點也不比那搶特價菜的大嬸們戰鬥力弱。
一名身着價格不菲緞面白色長袍的書生趕緊擠上前，絲毫不怕那大排檔的油煙弄髒他的衣裳。
他手裏拿着一大串銅錢，“娘子，你先給我來十份！我不差錢！”
另一個書生見他這樣可不樂意了，趕緊說道：“娘子，別聽他瞎說！他吃不了那麽多，買了也是浪費！要不我給你這鐵板豆腐作詩一首！”
一聽這話，其他書生也要将自己拿手絕活拿出來一同競争，“娘子！你可不能偏心啊！我字好，能給你寫菜單，題招牌！免費的！”
那不差錢的書生更是反駁，“你們是有什麽功名在身嗎？就你那字，還有那詩，誰稀罕啊！還是我這錢來的實在！”
……
這一聲聲的争吵，顧楚楚很是為難，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說好的讀書人明事理呢！這吵起架來還跟小學雞似的，也不怕別人笑掉大牙！
也因為這幫子書生年輕氣盛，鬧騰的動靜太大，更是吸引了不少不明真相的路人圍在攤前想要一探究竟。
湊熱鬧的人一多，場面更是不受控制了。
還是隔壁娘子眼見不妙，趕緊喊來巡視值班的李捕頭來幫忙，這才将這攤前的秩序将将維持住。
那二叔伯和二嬸嬸看着這番場景，也沒想到自家二兒子說的話竟然是真的，心裏瞬間有些別扭。
李捕頭雖然維持住了混亂的秩序，但也不能一整晚都呆在這裏維持秩序了啊，便為難地看向顧楚楚，希望她盡快想出個法子。
顧楚楚心裏也有了想法，這鐵板豆腐每日雖說能增加記憶力，但也是有上限的，若吃後不用功溫書也沒什麽大用。
現在這般備受吹捧，也是因為這幫書生心急想要提高成績，日子長了也就不會這般一豆腐難求了。
本着公平的原則，她清了清嗓子，“我這豆腐每日也就只賣二十份，還請各位書生拿紙寫下自己的大名，我放進竹筒裏，每日随機抽二十位。”
“抽到的名字便不再放回，等到所有人都吃到後，若還想繼續吃着鐵板豆腐，我再将大家所有人的名字放回繼續抽取，各位覺得如何？”
她這話一出，各位書生都是讀書人也并非那耍無賴的地痞流氓，覺得很是公平，便沒多說什麽都一一同意了。
見他們都同意了，顧楚楚才松了口氣。
那二嬸嬸鄒氏根本不懂她為何這樣做，想着她多賺錢就能早點還自家錢，“她這小蹄子，怎麽有錢還不賺啊！”
眼看着她就要沖上去鬧事，還是一旁的二叔伯顧彥和拉住了她，在她耳邊低語道：“你這簡直是婦人之見！你懂什麽，物以稀為貴聽說過沒！”
她那二叔伯明顯比鄒氏精明得多，好在自己眼疾手快，要不然自家妻子差點兒又上去壞事。
如果鬧下去，她家欠自家的錢還不知道何時能還呢！
可鄒氏心急的卻是另一件事，若這豆腐真有這麽玄乎，那自家兒子豈不是天天倒數第一了！
“你個沒良心的，那你就要眼睜睜地看咱家兒子日日考最末了？你不嫌丢人，我還嫌丢人呢！”
可二叔伯卻不以為意，他可不認為一個吃的就能整出一個狀元來，定是個沒什麽用的噱頭，自己可不會被一個小丫頭片子唬了去了。
他拍了拍鄒氏的肩膀，寬慰道：“那豆腐怎麽可能有這功效？等着瞧吧，我們就別湊這熱鬧了，等着她還錢就好。”
鄒氏見自家丈夫都這麽說了，只能壓下心中的怒火，狠狠地瞪了眼被人圍得裏三層外三層的顧楚楚，然後和丈夫一同離開。
她的心裏各種不是滋味，看着她生意興隆很是不爽，又不能咒她生意不好，氣得她一晚上眼睛都沒合上。
顧楚楚這一晚上，因為這幫書生忙得暈頭轉向的，忙活着手上的事，頭都沒擡起來幾次。。
幸運的書生被抽到了名字，吃到了那傳說中的鐵板豆腐，卻是如那任星文的描述般一樣美味。
雖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但是這鐵板豆腐卻格外美味，讓人一口緊接着一個根本停不下來。
那滾燙的豆腐內芯也變得不再那麽難以忍受，他們一個個嘴裏含着鐵板豆腐往外哈熱氣的模樣更是吊起了其他書生的胃口。
其餘沒被抽中的書生，也因為好奇更是在顧楚楚的大排檔點了不少鐵板燒。
他們心裏可是想着，即使吃不到這鐵板豆腐，但說不定吃這鐵板燒也能蹭到這考運呢！
就算沒蹭到也無妨，這小娘子的手藝屬實了得，光是排隊聞那香味，都把自己給饞得直咽口水。
怎能忍住不吃上個一串兩串的！
今夜她那鐵板燒算是被這幫書生們給包圓了，雖然有些辛苦忙不太過來，但怎會有人嫌自己生意好的道理。
突然，她察覺到過于炙熱的目光正盯着自己，她趕忙擡起頭四處張望。
卻只看到一個纖薄的男子背影，而那背影總讓她覺得說不出的熟悉。
好像……
可下一秒，她趕緊搖了搖頭，否定了自己的猜想。
怎麽可能，定是自己想多了。
作者有話說：
二嬸嬸：我氣得睡不着覺啊！我！
顧楚楚：沒事，這樣的日子往後還多着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