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刺殺
第24章 刺殺
姜嬈怔愣的時候,一件披風兜頭罩下來,視線瞬間被黑暗占據。她只覺腰間被一股力一勾,身子就被卷進了馬車內。
車廂內蘊着暖意,姜嬈撥開頭上的披風,探出頭來,看着齊曕。
轟烈的暴雨聲被隔絕在馬車外,車廂內忽然有些安靜。
齊曕取下防雨的鬥篷,随手遞給車門邊上的迎夏。雨勢太大,他身上不可避免地淋了雨,衣袖和袍擺全是濕的,還滴着水。
“侯爺,你……”姜嬈的話音止住,不知道該說什麽。
齊曕沒理會她的欲言又止,只看着她,皺起眉:“額上怎麽了?”
“啊?”姜嬈反應了一下,低聲道,“方才躲避山石的時候不小心撞到的。”
“真蠢。”齊曕擡手,曲指嫌棄地在姜嬈腦門上敲了一下。
姜嬈疼得“嘶”了聲,也不敢頂嘴,默默不說話。外頭情形未知,她的心卻莫名安下來,畢竟晉國最大的壞蛋就在這兒,外頭那些只是小鬼,肯定不是大壞蛋的對手。
齊曕不知姜嬈心裏正叫他大壞蛋,朝着她伸出手。
方才被敲的疼才剛消散,姜嬈連忙躲開齊曕的手。
“果然蠢。”齊曕冷笑了句,手快一步,抓住了姜嬈身上的披風。他只是要用幹淨的披風幫她擦去身上的雨水。
明白過來齊曕的意圖,姜嬈一怔,一側的迎夏低着頭不敢看二人,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擦完頭上身上的水漬,已不知過了多久,鳴婵的聲音從外頭傳進來:“禀侯爺,刺客已全部伏誅。”頓了片刻,她的聲音又響起來,“屬下沒保護好公主,請侯爺責罰。”
姜嬈聞言連忙眼巴巴去看齊曕,她也不敢求情,只是鼓着一雙清瑩秀澈的大眼睛望着他。
齊曕瞥她一眼,朝外頭道:“好好辦差,回京再罰。”
姜嬈溫溫柔柔地笑了。
——這也算是免于責罰了吧?誰知道什麽時候回京呢,說不準到時候齊曕就忘了這件事了。
經過這場波折,雨勢并未轉小,衆人按照原先的安排到前頭的驿站避雨。
在驿站,姜嬈終于好好洗了個澡,又換了身衣裳。她正用棉巾擦着頭發,一轉過帷簾,就看見齊曕坐在屋子裏。
齊曕見她出來,言簡意赅道:“屋子不夠,臣和公主住一間。”
“嗯。”姜嬈輕輕應了聲,慢吞吞揩着頭發,心想這不是理所當然的嗎?從她住進清河侯府那一刻起,她不是侯夫人,不是侍妾,甚至連外室都不是,她只是個暖床的玩意兒,既是暖床所用,自然要睡在一起。
姜嬈終歸有些公主的傲氣,想起自己和齊曕的關系,心口不免泛起一陣悶脹感。
她強迫自己不去想,轉移話題問齊曕:“方才那些刺客都是什麽人?”
齊曕沒答。
他朝她招一下手,示意她過去坐。
姜嬈依言在他身邊坐下,齊曕自然而然地從她手裏接過棉巾,為她擦頭發。
姜嬈一愣,又聽齊曕問:“後悔跟來嗎?”
過了短暫的片刻,姜嬈搖了搖頭。
“別亂動。”
“哦。”姜嬈不動了,說,“不後悔。嬈嬈知道侯爺會保護嬈嬈的呀。”
齊曕心底嗤笑了聲:小騙子。
——不知道剛才是誰握着簪子紮在黑衣人身上,一臉同歸于盡的決然。
擦完頭發,墨雲有事要禀,齊曕就起身出去了。
姜嬈看着他走出去,收回目光的時候,才發現桌子上多了一個小瓶子。她疑惑地拿起來,拔開塞子聞了聞,是藥。卻和齊曕用在她屁股上的不是同一種。
姜嬈想了想,忽然擡手摸了摸自己頭上腫起來的小包——難道是擦這兒的?
她望着屋門,目光一時茫然,過了片刻方恢複平靜。
齊曕下了樓,墨雲向他禀話:“主子,查清楚了,是孟崈游的人。”
“呵。”齊曕面色淡淡,毫無意外神色,“他人在前線,還不忘給本侯找不痛快。”
語氣不甚在意,連一絲怒氣都沒有。墨雲不解他的平靜,卻也不敢多加窺探,低頭不語。
快到未時的時候,姜嬈收拾好了一切,推開窗子看,見雨勢終于小了些。
“公主。”門外響起迎夏的聲音。
“進來吧。”
開門,門外站着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眼神卑順,手上端着幾碟小菜,是來送飯的。
“放桌上吧。”
少年不敢進門,迎夏正要上前去接,卻是鳴婵搶先了一步,将飯菜端了過來,又叫迎夏先下樓去吃東西。
迎夏也不推辭,和那少年一并下樓去了。
屋內,姜嬈走到桌邊坐下,伸手拿筷子。
忽然筷子被一雙手按住,阻止了姜嬈的動作。
是鳴婵。
姜嬈驚訝地看着鳴婵,鳴婵朝她搖搖頭,沒說話,姜嬈随即了然。
過了約摸兩刻鐘,樓下傳來哐哐當當的聲音,好像是什麽東西摔到了地上。姜嬈一點聲音沒出,安靜地坐着。很快,樓下響起腳步聲,随即驚呼聲乍起,再然後便是激烈的砍殺聲。
許久後,驿站中重新安靜下來。
鳴婵握着劍柄的手放下,姜嬈就知道沒事了。
她好奇,等鳴婵确認了外面安全,便走出門去看。
二樓是一圈圍廊,姜嬈站在走廊上往下看,正好看見一樓的大堂。樓下橫七豎八倒着十幾具屍體,皆是身着黑衣,和之前行刺的人一樣的裝扮。
齊曕坐在椅子上。
他右手食指中指相并,有一下沒一下地敲着桌子,像是等什麽。
姜嬈剛想下樓,一樓大門外,赤風帶人押着一男一女還有方才那個送飯的少年進來了。
赤風将人推進門:“雨太大,他們只跑了三裏地。”
話音剛落,那一男一女扯着少年跪下來,三人俱是渾身濕透,男人朝着齊曕連連磕頭:“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啊!小人是受人脅迫的……”
說話間,那男人的胸口衣襟裏掉下一個布團,砸在地上一聲铿響。男人一愣,布團散開,是金子。
男人慌了神,磕頭磕得更用力:“大人饒命!是、是小人豬油蒙了心,是小人——”
“吵死了。”齊曕曲指,骨節猛地敲在桌子上,神色煩躁。
男人不敢再說話,只那小少年看到滿屋子的屍體,吓紅了眼。
齊曕掃了這三人一眼,擡手,随意點了點夫妻二人:“這兩個,先殺了。”
“大人!饒——”話沒說完,赤風長劍出鞘,兩人脖間血口連成一線,立時沒了聲息。
“爹……娘!”少年眼看父母死在眼前,頓時哭出聲來。
齊曕卻不嫌他吵,只靜靜看着他,漆黑的桃花眼中似乎還噙着一抹冰冷嘲弄的笑。
少年哭聲略低,齊曕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你若好好求一求本侯,興許本侯能饒你一命。”
少年不說話,哭聲歇止,卑順惶然的眼中只剩仇恨,惡狠狠地盯着齊曕。
“啧,沒意思。”齊曕往後仰了仰身子,聲音輕飄飄的,頗有些可惜,“晉國人連怎麽求饒都不會麽。”
“殺了罷。”齊曕随意道。
他起身,沒看那少年一眼,卻是莫名擡頭朝二樓望去。
走廊上空無一人。
齊曕面無表情收回目光,過了片刻,慢慢皺起眉。他有些懊惱剛剛說的太多,竟忘了她還在這裏。
驿站的人雖死,但東西還有可用的,只辛苦了鮑順剛淋了雨,好不容易休息片刻,這會兒又要給大家做吃的。
齊曕陪姜嬈在屋中用飯。
她的夥食仍是最好的,百花鴨舌,陳皮兔肉,木犀糕……齊曕喜甜,姜嬈将木犀糕推到他面前,察覺他沒換衣裳,出聲提醒:“侯爺淋了雨衣裳濕了,待會兒泡個澡,換一身吧。”
齊曕看她一眼,“嗯”了聲道:“依你。”
收拾殘局有下頭的人去做,齊曕沐浴後就穿了寝衣沒再出去。
數日未有親近,兩人睡在一屋,姜嬈不敢先睡,頗有些忐忑地等着齊曕。她屁股還疼,可她是沒資格說不行的,只要他想要,她只能任他予取予奪。
齊曕出來,正看見姜嬈一臉憂愁地坐在床上發呆。
“還沒睡?”齊曕瞥她一眼,走到桌邊端起一只小杯喝水,随口問,“還不累麽。”
他的話裏聽不出情緒,可姜嬈不敢賭。
每回他不高興的時候,就會不分地點不分場合地欺負她。比如之前岑府壽宴,後來在馬車上,他正襟斂坐,深寂的眸仁中分明不含半分欲望,可是,卻執意要看她情迷意亂。
仿佛看到她受不住地哭求,他就會心情好轉。
姜嬈摸了摸屁股,怕齊曕折騰她太狠,想了想,自己先下了榻:“侯爺還不累嗎?”
她從身後抱住他,聲音軟軟的,帶着點嬌。
齊曕放下杯子,側頭看她。他捉着她的手,轉回身與她相對。
片刻,他俯首,吻她。
擁吻綿長,唇齒相依,齊曕探臂繞過姜嬈膝下,打橫将人抱起來,走去床榻。
大抵他心情沒那麽壞,将她放下的動作還算溫柔,姜嬈深吸了口氣,靜候他接下來的掠奪。
然而,齊曕在她身側躺下,聲音平和低沉:“睡吧。”
姜嬈沒應聲,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齊曕仿佛聽到了她內心所想,語調頗為無奈:“臣又不是色中餓狼,十天半月不做不會死。”
——不會死?所以是想做,但是……
“等你屁股上的傷好了再說。”齊曕補上一句,語氣突然不耐煩。他手一揮,屋中燭燈熄滅,一切歸于寂靜。
姜嬈有些懵。
黑暗中,她看不清齊曕的神色。又等了許久,确定齊曕是真的不會碰她了,她才緩緩吐出一口氣。
漸漸,姜嬈沉入夢鄉。
半夢半醒間,她潛意識裏還回想着齊曕的話:“晉國人連怎麽求饒都不會麽。”
他這話好生奇怪,說的好像他自己不是晉國人一般。
姜嬈又想起他着急去泾河省。身為一個舉國唾罵的奸臣邪佞,卻一路宵旰憂勤,他是為了……
姜嬈猛地醒過來。
難道齊曕急着去泾河省的目的和她一樣?!他莫非……和上殷有什麽關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