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之無肉不歡

第91章

【第88章齊暗（大結局下）】

對齊暗來說,再見到葉岑,是從來沒有想到過的事,而對葉岑來說,再見到齊暗,亦是有些始料未及的。這兩個人在六十多年後再重逢,仿佛還是初遇的年紀,卻早已經物是人非。

“葉岑，真是好久不見。”齊暗笑着說道。

葉岑讪笑一聲,卻道，“也沒有太久，前兩天你還想裝作千綁架我來着。”

“哈哈哈……誤會，”齊暗大笑着說，“你看你現在不也來自投羅網了麽，只是沒想到，你竟然會相信這個背叛者的話。”

孫合峰撇開臉，默默地退開了半步。

當下的情況對葉岑十分不利，孫合峰帶他剛剛走近大樓，就被人團團圍住用槍抵着頭帶到了實驗室去。而在實驗室裏等他的，正是齊暗。

“我信啊，”葉岑并不生氣，“他說他帶我來找你，現在你不就站在我面前。”

齊暗略微一想着，忽然扭頭看了孫合峰一眼，諷刺地笑道：“看來……他又出賣了我一次。”

“沒、我沒……”孫合峰慌忙要作解釋。

然而齊暗卻冷酷地一揮手，站在門口的人扭頭走了出去，孫合峰想要追出去，卻立刻被人制止了。很快地，隔壁一個女人絕望地尖叫起來，直到一聲槍響，令一切又歸于平靜。

孫合峰的臉色難看，握緊了拳，低着頭想掩飾情緒。然而下一秒，他又變得更加驚慌失措，因為，隔壁響起了一個孩童的哭聲。孫合峰徹底失去了控制，他沖過去撲在齊暗腳下，卑微地哭着乞求道：“他只是個孩子，你放過他吧，讓我死，你放過他吧……”

齊暗厭惡地低頭看着他，毫不留情地掏出了槍指在他的頭上。孫合峰絕望地閉上眼，靜靜地等待着那一刻的到來。

這時候，一直冷眼旁觀的葉岑突然開口說道：“何必呢？你明知道他這次并沒有背叛你。我的嗅覺不能分辨出特定的對象，所以你讓他特地挑了生化人區附近的路走，可是那麽多人跟蹤，那股火藥味道我還是沒法忽略掉的。”

“這麽說你是明知道這些，還自願跟來的？”齊暗得意地笑起來。

“是。”

齊暗的笑容染上一絲殘酷：“他是不是告訴你了，那個假貨已經不在了。”

齊暗厭惡千的存在，不肯用葉岑給他取的名字‘千’叫他，甚至不願意用工作編號來稱呼他。

撲在地上的孫合峰抖了一下。

“他沒有對我說過千已經不在了，”葉岑的眼神黯了黯，“他說的只是要帶我來見你和千。這不是你早就設計好了的麽，所以他并沒有背叛你。”

“哼，”齊暗說，“他這些年一直給我注射抑制劑，讓那個千一直霸占着我的身體，你說這不是背叛是什麽！要不是他最後懷着僥幸希望我已經消失了，你們又不知情地離開了第一區，否則還不知道今天是個什麽狀況！這樣的人，你說讓我不殺他？！”

“但你能活到現在，也是他的功勞。雖然他帶着你投奔了任和清，但他也修複了你的身體，并且正是千，任和清才會容了你這麽多年。”

“我活到現在是他的功勞？！”齊暗突然暴怒起來，“你怎麽不問問他，當年是誰在我背後放冷槍的？”

“任、任和清已經知道了行動的時間和步驟，就、就算不是我，也會是別人。”孫合峰辯解道，聲音卻是有些顫抖，“那、那時候也、也是我告訴他，你進行過手術，不然……不然他也不會把你留到現在。”

“把我留到現在？！那麽說我能活下來還是你的功勞了？！”齊暗怒極反笑，暴怒之後仿佛又歸回了平靜，但這只是表象，他的胸口起伏劇烈，證明他已經快要爆發。

孫合峰忽然背呢能敵感覺到危險，忙要解釋：“不、不是……是我……”

然而齊暗這次卻沒有在聽他的解釋，擡手就射穿了孫合峰的頭，孫合峰聲響倒地，隔壁的孩童哭聲歇斯底裏，他死不瞑目。然而齊暗卻覺得一槍還不夠解氣，又狠狠地在他身上打了幾槍。

“哎……”葉岑嘆了口氣。

“你嘆什麽氣？”齊暗擡起頭，“要不是他，我也不會生不能、死不得的過了這麽多年，你說我不應該殺他嗎？”

葉岑翻了個白眼，懶得與他說話的樣子。

“啊，對了……”齊暗像是突然想起什麽，“去把那個小鬼掐死，在旁邊哭得我心煩。”

“等等，你已經殺了孫博士，何必再殺一個不懂事的孩子。”

“一個孩子？”齊暗嘲笑地哼了一聲，“我不到十歲時候就殺了害死我父母的罪魁禍首，這世界上沒有什麽不懂事的孩子。中國有句古話，叫作，斬草除根。”

很快地，隔壁這次徹底變得安靜了。

“終于清淨了。”齊暗滿意地拉了把椅子悠閑地坐在孫合峰的屍體不遠處。

葉岑沉默了好一會兒。齊暗也不說話，饒有興趣的打量着他。

半晌，葉岑才忽然開口說道：“你知道那天我醒來，見到你第一件事是做了什麽嗎？”

沒想到葉岑會說這個，齊暗愣了一下，轉了轉眼珠挑挑眉不屑道：“怎麽？想試探我有沒有假貨的記憶？想知道那個假貨是不是真的不在了？哼，我告訴你，整個身體、整個腦都是我的，他不過是像個程序一樣地在我沉睡的時候控制了我的身體而已。只要我醒過來，他就沒有容身之地了。”

葉岑笑了笑，手卻微微有些抖。

“怎麽？你不相信？”齊暗說道，“他從不知道我的存在，也沒有我的記憶，而他的一切，在我醒過來的那一刻，我就全都知道了。那天重返實驗基地，沒想到被任和清那個老東西陷害，要所有人全都死，是你沖出來替他擋了一槍。啊……那時候你還不知道是那假貨。”

齊暗不懷好意地笑起來，改口道：“你是沖出來替我擋了一槍。啊，莫非你是對我餘情未了？”

想起來，那時候他會沖出去為他擋槍，其實也沒有那麽單純，如果他就那麽沖過去，他一定會開槍打他，最好的時機就是那個傭兵給他創造了一個接近他的機會。只是沒想到，那個人真的不是齊暗，而是千。想到了那時的情景，葉岑的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真心的笑容，一個有點溫柔有點甜蜜的笑容。

齊暗卻誤會了這個笑，按捺不住隐隐竟有些驚喜，“呀，莫非你今天來，也是因為對我還餘情未了？雖然有些波折和誤會，可如今你我都還是當年的樣子，不如讓我們從新……”

葉岑卻斜過眼，好笑地說：“餘情未了？哈……”

“你笑什麽？”齊暗忽然感覺有些不自在。

葉岑擡起頭，指着自己脖子上的傷說：“在十三區見到這個的時候，你出現過一會兒吧？”

齊暗震驚地看着葉岑。

“千從來不叫我‘小岑’的，一直叫我‘小岑’的是你啊。”葉岑撫過傷口，“見到肖柳的時候你沒反應，沒想到卻是在見到這個的時候強行出現了。啧啧，到底是當年的事後悔了？還是其實是你對我餘情未了？”

說完，葉岑挑釁地看着齊暗，而除了挑釁，臉上滿滿的還有嘲笑。

“胡說八道！我從來沒有喜歡過你，是你自以為是地一直喜歡我！”齊暗煩躁地立刻否認，像是被說中了心事，卻潛意識裏就是不肯承認。

“是啊，我自以為是，相信了你的話，而你卻一直在騙我。”葉岑仿佛明了，帶着和激烈的言語完全不同的淡笑說道：“當年你騙我，說你有一天會帶我走；當年你騙我你被喪屍病毒感染，要我回去給你拿疫苗；當年你騙我，說你愛我……你一直在騙我，可是在森林裏也是，你殺不了我對不對？！你後悔了是不是？我當年沒有死，又出現在你面前，你卻再也沒有辦法像當年一樣毫不留情地殺死我了對不對？！”

“住嘴！胡說八道！我沒有後悔！我從來沒有後悔過！！”齊暗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怒道。

“你早在管理十三區的時候知道肖柳還活着了吧！也知道并不是我跑到地下室才害他被病毒感染的了吧？你知道是我被關到禁閉室去是因為我第二次故意到地下室去放了他，他沒有死啊！你知道那天是他帶着喪屍攻進實驗基地的！你直到害死了我之後才知道，肖柳其實并沒有死對不對？”葉岑并不聽，聲音越來越高亢，語速也越來越快。

齊暗暴怒地拍着桌子站了起來，舉起槍指着葉岑吼道：“我叫你住嘴！你再胡說八道，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

葉岑卻像是完全不怕他的威脅一樣，更加激烈地挑釁道：“你還記得那時你眼睜睜地看着我被喪屍追殺嗎？你還記得你眼睜睜地看着我被迫自殺時的樣子嗎？終于報仇了你高興嗎？！看我垂死掙紮你高興嗎？！血從喉嚨裏淌出來的時候疼得我恨不能一槍打死自己，可是我沒有子彈了，我甚至連叫都叫不出來，這些你都親眼看到了！！你高興了嗎？！”

“夠了！”

“不夠！我那時就要死了，周圍冷得像冰窖一樣，可是這還不夠冷，讓我冷得連心都凍住了的是你啊！”葉岑吼道，“我渾身是血，躺在地上無力地抽搐，你卻對我說，永別了！！葉岑，永別了！！”

“我叫你不要說了！！”一幕幕地畫面随着葉岑的話像走馬燈一樣地穿過，齊暗控制不住地渾身顫抖了起來。

“我到底是沒死透，現在又活了過來，怎麽樣？！”葉岑仍是不依不饒，指着自己的腦袋惡狠狠地叫道：“你是你沒後悔過？！你沒後悔過，那你再殺我一次啊！你對着這裏開槍啊！！”

‘嘭！’

“不！葉岑！！”

齊暗突然開槍，旁邊的警衛吓了一大跳，葉岑往前倒去的時候，伸手抓到了他的手，他吓得甩開了他，猛地退開幾大步摔倒在地上。

葉岑倒在地上抽搐了起來，很快就不再動了，齊暗驚慌失措地跑了過來，一把抱起他：“小岑……小岑……”

子彈打中了葉岑的眼睛，齊暗根本不敢多看，把他緊緊抱在胸口。是的，他早就後悔了，‘我愛你’說得多了，他真的愛上了葉岑，卻是在看到葉岑死的時候才意識到，可是後悔已經來不及了。葉岑又活了過來，他不知道有多高興，可他卻永遠地站在了他的對立面，甚至已經愛上了別人，愛上的還不過是那個虛構出來的‘千’。他不容許，他不能接受，可是親手對葉岑開了槍之後，他又後悔了……

“對不起，葉岑，對不起……”

親自動手殺死葉岑，比齊暗想象得更難受，比親眼看到他去死還要痛苦，好像整個呼吸都被他帶走了一樣，胸口疼得喘不過氣來。後悔、悲傷、心痛，像毒藥一樣從五髒六腑流出來，滲進骨髓中，他有些承受不住，握着槍的手緩緩地又舉了起來。

這時候，忽然胸口的疼痛變得真實起來，由內而外的感覺被外部真實的撕裂感代替，繼而而來的是一種前所未有的恐懼——心髒，心髒被人……

齊暗不可思議地低下頭：“小……岑？”

“你就是不敢靠近我……”葉岑靠在齊暗身上，手輕輕地插.進他的胸口，輕輕地撫着他的心。

齊暗不由地一震戰栗。

葉岑有些有氣無力地緩緩地說：“既然千已經不在了，我活着也沒什麽意思。只是我不能白死，你殺我兩次，這一次，輪到你去死了！！”

說着，葉岑用力地抓住齊暗的心髒，齊暗頓時感覺一陣絞痛，周圍的溫度仿佛一下子降了幾十度，如同置身在冰天雪地之中。齊暗感覺手腳開始不受控制，有種想吐的感覺，可是渾身乏力，根本動彈不得，靠在葉岑身上抽搐起來。

齊暗用盡全身的力氣，卻只說出幾個字來：“小、小岑……”

“……我在。”

“對、……對不…起……”

“我不會原諒你的，”葉岑絲毫沒有動容，卻是冷冷地說，“齊暗，這是你欠我的。去死吧！”

葉岑猛地把手抽了出來，像是連生命也被他抽走了一樣，齊暗仰面朝天向後倒了下去。他眼前開始模糊了起來，周圍混混沌沌的什麽都看不清，連葉岑的樣子也看不清了。忽然聽見葉岑痛苦地咳嗽聲，他想伸手去替他拍拍。

然而這時似乎有很多人人從外面沖進來，他們大叫着葉岑的名字，子彈打進了腦袋裏，就算是他也活不了了……

有人把葉岑拉走了，葉岑咳得更厲害了，齊暗掙紮着想起來把葉岑找回來，可是他一伸手，就掉進了黑暗中。齊暗的意識在迅速地失去，他好不容易才掙脫了束縛醒了過來，好不容易才搶回了身體，他舍不得這麽快就死。可是……

齊暗，這是你欠我的。

是啊，我欠你的。我欠你的，你要我死，我便同你一起死吧。不過幸好，幸好我們能一起死，黃泉路上也有個伴。

想到葉岑也要死了，齊暗忽然覺得也沒那麽難受了，好像像這樣就是他們最好的結局。那個人，叫千是吧，如果你希望，那就讓他和我們一起好了……

小岑，我愛你。

我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