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狐貍精
跑完第二個回合孟野氣喘籲籲地停下來,突然注意到車後座的東西。
“這什麽?”
莊紹喝着湯回:“送你的。”
打開一看,孟野差點被唾沫嗆死!
“神經!送我花幹嘛?”
這像話嗎?莫名其妙。
莊紹說喔沒人要的,孟野說我掐死你!
掐也沒敢使勁反正,莊紹脖子那麽細真掐死了找誰賠去?孟野挨着他坐下:“給我喝點兒。”
莊紹把碗遞給他:“我可喝過。”
“廢話,我又不瞎。”
“你不嫌棄?”
“你以為我是你啊,毛病那麽多。”
到底誰毛病多,被薅一下頭發就喊“汗汗汗”。
莊紹嘆息。
孟野白他一眼,然後一頭紮進散發着濃郁胡椒香氣的鮮羊湯裏,吸溜得特別美。
“真好喝……”
月黑風高,莊紹盯着他,先是盯他的頭發,後是盯他的臉,見他小巧的下巴颏一動一動,喉結一上一下咽着,臉龐周圍攏着白霧,紅潤溫暖的嘴唇張合個不停。
忽然就特別想把他一口吃下去,喪心病狂那種。
想咬他,試試是不是巧克力味,想吃了他,嘗嘗滋味香不香,還想——
別想了,你這種想法很危險啊同志!
這他媽是個人,不是大餅。
強吃那是犯罪!
孟野注意到他的目光,扭頭問:“你老盯着我幹嘛。”
莊紹擡擡下巴:“你再看看你腳邊。”
噗。
原來不止莊紹,小龍也盯着吶,哈喇子都快滴成水簾洞了。孟野逗它:“想吃嗎?叫聲哥哥聽。”
這都什麽損人不利己的惡趣味,莊紹額頭發緊。
吃完往回走,孟野是真累了,一路上沒什麽活力。莊紹推着車:“上來吧,我載你。”
于是孟野恭敬不如從命。
他學着金子淇的口吻:“那就謝謝莊哥啦~~~”
“沒完了?”
孟野說:“嘻嘻。”
抱起花跳上車後座,感覺自己跟韓劇女主角似的,他心裏一陣惡寒,說什麽都要把花扔給莊紹。莊紹只好拿繩子把花倒綁在車把上,就那麽倒挂着回去。
“你什麽時候打的耳洞?”
“沒打,這是耳夾,金子淇幫我買的。”
孟野哼了聲,腎又開始疼了。
“你老哼什麽,鼻子不舒服?”
“我哪哪都不舒服行嗎。”
孟野伸手去拽那個耳夾,莊紹騎着車躲不開他的鹹豬手,啧了聲:“搗什麽亂。”
“取下來我看看。”
這人真是對什麽事物都有好奇心,攔都攔不住。莊紹說你別動了,我自己來,說話間就把耳夾摘下來,左手伸到背後。
孟野拿走,迎着路燈的橘色燈光仔細端詳,感覺也沒什麽特別的。
那怎麽在莊紹耳朵上就那麽好看呢?
“怪了……”
莊紹問:“什麽怪了?”
他不言語。
莊紹又問:“小龍沒掉隊吧。”
孟野回頭看了眼:“跟着呢,騎你的吧。”
真會瞎操心。
小龍吭哧吭哧地奔跑着,那模樣還真是狗随主人,一跑就特開心,也不知道在傻樂什麽。
回到家花瓣已經掉得差不多了,于娜見了心疼得什麽似的,趕緊找個花瓶插起來。
莊紹進屋,孟野跟過去:“耳釘還你。”
莊紹不在意:“替我扔了吧。”
“不是說金子淇送你的?”
“那不叫送,是我拜托她幫我買的,十塊錢兩副。”莊紹擡眼,“扔了吧,這種便宜貨一沾汗就掉色,留着也沒用。”
孟野笑了。
莊紹皺眉。
孟野笑罵:“耳朵都他媽染黑了你知不知道。”
莊紹還真不知道,進衛生間照鏡子,可不是?耳垂跟點過痣一樣。
“活該!十塊錢兩副的耳釘也戴。”孟野心情大好,罵完就縱身一跳,往莊紹床上一躺,“睡覺咯。”
“……你他媽的……”莊紹快窒息了,“起來。”
“不起。”
“有汗!”
“老子就不起。”孟野在他床上翻來翻去,“來呀來呀,來打老子。”
賴皮勁兒!
過去拉他拉不動,反而被他一使勁差點拽倒,莊紹險險地撐住雙手,把他罩在身下。
帶着笑意的五官近在咫尺,呼吸停滞一瞬。孟野的笑卻越來越明顯,越來越放肆,溫熱的氣息也撲面而來,直到最後停在離臉只差兩三厘米的位置。
孟野朝他做了個鬼臉,歪舌頭歪嘴。
莊紹幾乎聽到自己的心跳聲了,下一秒驚覺自己差點犯錯誤,急忙穩住神用力咯吱他:“讓你整我,我讓你整我。”
“哎哎癢死我了!”孟野捂着腰杆邊笑邊來回打滾,身上的汗全沾在床單跟被子上,臉上的全蹭在莊紹衣服上。
擱平時他能打得過莊紹,可今晚也不知怎麽回事,莊紹力氣奇大,壓得他翻不過身,他跟個螞蚱似的屈着腿亂彈就是跑不掉。
莊紹心裏一股邪火,全發洩在掐着那把腰的手上。他這回真恨不得把孟野吃進肚子裏,骨頭渣子都不吐的那種,求饒也沒用。
孟野開始喊哥哥,後來喊爸爸,再後來喊祖宗!祖宗你松手!松手!我的小命都快交待在你手裏啦!
中途門口爆發一聲尖叫:“哎喲卧槽你倆這是幹嘛呢?!”
倆人回頭一看,英姐目瞪口呆地站那兒。莊紹當場就傻了,孟野跟遇見救星一樣爬起來,褲子都來不及提上:“媽!媽救我!莊紹要咯吱死我!”
“……”
尤英感覺自己有點兒跟不上時代了,跟孩子們有代溝。
莊紹臉不知為什麽紅:“是孟野,他不洗澡就往我床上躺。”
尤英罵兒子:“臭不要臉。”
就是,莊紹心裏附和。當然我也有點兒不要臉,但主要是孟野,是他勾引我。
狐貍精。
孟狐貍一臉委屈:“到底誰是你親兒子啊,不帶這樣胳膊肘往外拐的。”
“誰有理我幫誰。”視察完敵情尤英打了個呵欠,“趕緊收拾收拾睡覺,大晚上鬼哭狼嚎的真是欠抽。”
孟野瞪莊紹,說你呢。莊紹瞪孟野,你欠抽。
鬧完又出了一身汗。
莊紹說:“還不趕緊上樓睡覺,小心挨抽。”
孟野說喔:“那走啊。”
“嗯?”
“你屋裏的吹風機不是壞了嗎,”孟野插着兜甩甩下巴,“去我那屋洗呗。”
也是。
床單被罩上全是某人的汗,要換又得折騰半小時。
莊施主沒經住狐貍精的誘惑,攜睡衣書包一頭紮進盤絲洞。
他愛幹淨他先洗,孟野在外面補了會兒作業,不知是不是太晚了,眼睛看字都有重影。
等莊紹洗完出來換孟野進去,沒幾分鐘就聽見啊的一聲。
“怎麽了?”
裏頭沒吱聲。
莊紹下去穿上拖鞋,走到衛生間外面聽到孟野喊:“別進來!”
莊紹不放心:“剛你喊什麽?”
孟野的嗓音有點發軟。
“我說了你別害怕。”
莊紹眉頭收緊:“你不說我才害怕。”
“我又尿血了。”孟野說,“不過還好不嚴重。”
莊紹怔了幾秒,腦子跟被閃電劈過一樣:“什麽叫‘又’?”
裏面傳來馬桶沖水的聲音。
莊紹把門咣當一下推開,冷着臉。孟野像個做錯事的孩子,站那兒不作聲,眼睛也低着。
他洗手莊紹盯着他,脫衣服莊紹盯着他,等要洗澡了莊紹還盯着他。
“你他媽倒是出去啊。”
莊紹的心都疼麻了,面上卻跟生氣了一樣,出去把門重重甩上,甩出砰一聲響。
十分鐘後孟野穿好衣服出來。
莊紹沒走,只不過側身睡下了,燈也關了,就留着書桌那盞護眼燈。其實剛才他上網查了半天,發現很多運動員在劇烈運動後都會有輕度尿血現象,這代表身體負荷過重,器官在抗議。
雖然說查完知道這事并不罕見,但莊紹心裏還是想罵人。孟野這缺根筋的王八蛋。
王八蛋出聲:“睡了?”
沒動靜。
擔心吵醒莊紹,孟野沒好意思吹頭發,就拿毛巾随便擦了擦。關掉臺燈蹑手蹑腳地躺進被窩,突然一只手伸過來摸了把他的頭發,吓得他一激靈。
莊紹沉聲:“你不光想尿血,還想感冒是不是?”
說完就下床找了條幹燥的毛巾,回床上扔給他:“墊腦袋下面。”
孟野說:“謝謝啊。”
莊紹急了:“謝你大爺!”
“莊紹我招你惹你了,你發這麽大火幹嘛?”
他還理直氣壯的,還有理了!莊紹翻身沉聲:“尿血那是小事嗎?你既不吭聲也不去醫院,真當自己是金剛不壞之身了?”
孟野氣焰頓時小下去:“緩緩就好了,我自己心裏有數。”
“放你娘的屁,你要是有數太陽能打西邊出來。”
“我——”
“你什麽你,明天早上跟老江請假,去醫院看看。”
孟野比了個噓:“你喊什麽啊,讓我媽聽見就完了,她好不容易才同意我随隊訓練。”
想到這兒莊紹心情更加沉重。
當初是他勸英姐同意孟野繼續練長跑的,現在孟野身體出了問題,自己難辭其咎不說,也辜負了英姐的信任。
“不行,明天我必須告訴你媽。”
孟野說別啊!告訴我媽我還怎麽訓練?
莊紹兩眼發黑:“都這樣了還想訓練?休息幾天是不是能要了你的命?”
孟野說:“休息幾天可以,但你真不能告訴我媽,否則後果很嚴重!”
莊紹唰地翻過身,用後背傳遞拒絕繼續交流的摩斯密碼。
孟野扳住他的肩搖了搖。
“哥?”
“……”
“祖宗?”
莊紹閉着眼:“叫爺爺也沒用。”
孟野以為他真要告密,失望地躺平:“你想告就告吧,随便你,沒義氣。”
莊紹五髒六腑都開始生悶氣,一動不動地躺着,閉眼也睡不着。沒想到不出半個小時孟野就睡着了,低聲打起了小呼嚕。
到底哪來的這麽個沒心沒肺的貨?
不把別人放心上就算了,連他自己也不放心上!
莊紹心疼他,比他自己更心疼他,心疼到恨不得和他換。可是也知道,他根本不稀罕。
他無所謂,懂嗎,無所謂。
他有他的人生目标,不需要誰替他犧牲,不在乎誰心不心疼,他是最通透也最愚鈍的人,是最熱烈也最冷靜的人。
他不會為任何人改變,莊紹痛恨這樣的他,卻也難說是不是這一點最吸引人。
莊紹明白自己陷進去了,越陷越深,雙腿進了泥沼,拔都拔不出來。
聽了一會兒呼吸後他翻身扳過孟野的肩:“真睡了?”
孟野真睡了。
莊紹低罵:“狐貍精!”
真想掐死他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