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017:孤兒
蘇格蘭用了半個小時的時間,跟川合裏野解釋一下正常的愛情片都是穿衣服的。
川合裏野理直氣壯:“可是我昨天晚上看的就沒有。”
“那是不正常的……”蘇格蘭有種想要扶額的無力感。
“你說我不正常?”川合裏野開始胡攪蠻纏。
“我是說你看的東西不正常……”蘇格蘭擡眸嚴肅地看着她。“誰讓你看的這些東西啊?”
“貝爾摩德!”川合裏野立刻告狀。“她說這次任務,需要我委屈一下自己,還說什麽沙賴六合喜歡我這種類型什麽的。”
“你不用再看了,這次任務不需要你這樣。”
“真的嗎?”
“真的。”
警官先生的保證,讓人心情舒适。
川合裏野相信他,就像第四次輪回裏相信蘇格蘭會幫助自己脫離組織那樣。
川合裏野看着他削瘦的下颚線上,被修剪地十分英俊的胡渣,不明白為什麽有的人能把胡子留得這麽幹淨又好看。
如果伸手摸一下的話,指腹跟略型的胡渣會是什麽感覺呢?
昨天看的電影裏,女主就很喜歡撫摸男主的下巴、脖頸然後往下……
槍盒別在他寬闊的後肩上,墨黑色的發梢淺搭在他耳垂前,耳朵裏別了一個閃着藍光的藍牙耳機似乎在放着音樂。
川合裏野看着他上了自己的藍車,趴在車窗上大聲說:“你三天後來接我,我沒有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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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的,我知道了,會準時來的。”蘇格蘭沖她微微颔首,轉了個方向盤朝着跟波本約定的地方而去。
波本的聲音在藍牙耳機裏面傳來:“我這邊跟貝爾摩德結束了,你跟Orianko聊完了沒?”
“嗯,剛剛分開。”
“這家夥和我想象的一樣,是個很棘手的存在,這次跟她一起出任務要遠比任何一次的任務都要艱難。艱難的不是任務,而是和她合作。”波本的聲音聽起來十分沉靜,但也充滿了期待。
波本在期待什麽呢?
和瘋犬的追逐游戲嗎?
蘇格蘭輕笑了一聲:“棘手嗎?或許是吧,組織裏面的家夥們哪一個不棘手呢?”
跟琴酒的冷酷、貝爾摩德的神秘、朗姆的暴躁比起來。
那個叫奧瑞安歌的女人,似乎遠比那些家夥在某個方面來說單純的很多。
不穿衣服的愛情片?
蘇格蘭沒忍住,嘴角揚起。
波本聽到蘇格蘭在輕笑,他很好奇:“你在笑什麽?”
“就是覺得情況似乎沒有你我想象的那麽糟糕。”
第一次見面的時候,那個紅頭發的女人就給蘇格蘭留下了非常深刻的印象。
那個不對稱的紅色頭發,以及豔麗而又嚣張的模樣,是絕對不會讓人忽視的長相。
組織裏面有很多關于“惡魔的瘋犬”的傳說。
多數都是一些暴力、血腥、罪惡的。
就像是組織裏飼養的一只“瘋犬”,對組織足夠忠心、專門負責幫助組織去撕咬叛徒和卧底。
所有人都懼怕她。
不想成為“瘋犬”的狩獵目标。
但是……
今天在餐桌上,那驕縱的笑容,迤逦出一種病态的乖張。
她在銅狗面前說的“互相索取”,但目前來看,似乎是她付出的更多一點。
那麽,她想要得真的就只是回到行動組嗎?
川合裏野回到財務部大樓的時候,本以為會聽到銅狗的一頓逼逼。
但是沒想到迎面跟銅狗打了個照面的時候,銅狗的态度看起來沒有任何不妥。
“我把五樓的那堆家具都收拾出來了,方便你入住。”銅狗的狀态看起來要比上午的時候好很多。
上午貝爾摩德帶着波本來了一趟財務部,銅狗帶着貝爾摩德和波本觀摩了一下被川合裏野改造的五樓。
貝爾摩德漏出了火大但無奈的表情,她的意思是,只要一下雨川合裏野就會要求換住的地方,讓銅狗暫時忍忍。
銅狗立刻去查了天氣預報,看到下次下雨是一個月後。
也就是說,川合裏野在財務部最多也就再住一個月。
而且根據貝爾摩德所說的,川合裏野住過的地方不會再住第二次。
知道這件事之後,銅狗的心情都愉悅了起來,比往常任何一次都期待趕緊下雨。
川合裏野也很納悶,自己給蘇格蘭打了這麽多錢,銅狗不生氣嗎?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啊?而且貝爾摩德也沒有打電話罵她……這群人是不是已經默許了自己揮霍金錢的行為了啊?
直到第二天川合裏野聽財務部的同事們彙報才知道,是蘇格蘭把多餘的錢都還了回來。
同事畢恭畢敬地站在川合裏野的面前說到:“伏見不僅把多餘的錢和物資都還了回來,還說,昨天請您的午餐是他私人的事情,不需要走組織報銷。”
“……”川合裏野看着單子上面密密麻麻的數字,一巴掌拍在桌子上。
站在她面前的男同事渾身抖三抖,開始準備逃跑。
“知道了,你滾吧。”川合裏野罵了一句。
男同事屁滾尿流地轉身回到自己位置上。
川合裏野抱着手臂躺在自己的轉椅上,生悶氣。
蘇格蘭啊你是白癡嗎!
以後這些錢都是組織覆滅了之後,你的私人財産了啊!
幹嘛還回來啊真是的!
川合裏野一點都不知道,就算這些東西到了蘇格蘭口袋裏最後還要上交給國家,她只覺得蘇格蘭完全無視掉了自己的好心。
本來給他塞點錢,還能抵消一點心裏的小歉疚。
現在好了!那股子歉疚感又回來了。
川合裏野起身朝着樓上走,回到自己的“寄居室”裏準備睡覺。
躺在床板上的時候,川合裏野伸手撩開窗簾瞧着外面車水馬龍。
現在的時間還不算太晚,天邊的太陽還沒鍍上黃昏的光澤,街邊的汽車絡繹不絕到處都是生活在這個國土裏的市民。
川合裏野藏在黑暗裏,端詳着這個世界在有條不紊的運轉着。
有人搞破壞,就有人在守護。
對面街邊有一群小孩在在追逐打鬧着,手裏面拿着假面超人的cos手套,在放學的路上玩着消滅怪獸的游戲。
組織到底為什麽存在。
川合裏野到現在都不明白。
或許是命運齒輪的固定模式吧,邪惡最後永遠都無法戰勝正義。
就像再厲害的怪獸永遠都不是假面超人的對手。
那麽蘇格蘭呢?
在那四次輪回裏面,他都因為身份暴露死亡。
川合裏野躺在光影交界處,右側的酒紅色長發被金砂般淺碎的陽光染成了橙紅色。
——“但是這樣的話,不是會導致你挨罵嗎?”
蘇格蘭餐桌上的那句話萦繞在耳。
川合裏野翻了個身,聽着自己胸膛裏的心跳聲發呆。
那家夥是怕她挨罵。
所以才把多餘的錢和物資都還回來了嗎?
川合裏野緩緩閉上眼睛,任由夕陽的餘晖灑在她淺薄的面容之上,在她酒紅色的發梢間跳動着時光倒退的頻率。
時間追溯到第一次輪回。
也是這樣的夕陽下,她躺在高空僑鎖之上,看着左右兩側被分成了天上地獄兩個不同極端的區域。
左邊是平底建造的諸多漂亮居民樓、而右邊就是一些即将被拆遷的破房子。
高橋是兩邊區域的分界線,把這個城市裏面的人自動劃分成了兩個不同的等級。
窮人和富人。
她站在橋上,看着天邊斜陽墜落。
蘇格蘭被幾個穿着簡單小學生圍着,走在街邊的路上。
組織裏面很多成員在白道上面還是會有自己的正當工作,比如貝爾摩德的莎朗·溫亞德影後身份、皮斯克的汽車公司老板身份、波本跑去當起了什麽私家偵探之類的。
蘇格蘭也有自己白道的身份。
萊草田小學課後社團的音樂老師。
萊草田小學,顧名思義,是窮人們的孩子所上的小學。
川合裏野得到朗姆的授意,跟蘇格蘭同伴執行任務順便監視一下這個已經引起朗姆注意的新成員。
蘇格蘭和三三兩兩的孩子們站在光帶之中。
變成了時空夾縫裏面飄零的靈魂。
川合裏野打着哈欠,看着紅日西斜,覺得時間太過漫長。
耳邊是孩子們的童音,中間夾雜着蘇格蘭溫聲細語的笑語。
怪讓人覺得好笑的。
他把孩子們送出校門,背上自己的貝斯盒朝着後門走。
川合裏野站在校門口的籬牆上,沖着他沒好氣的喊了一聲“喂”,雙手抄在口袋裏縱身一躍,跳到他的面前。
——“我說你有完沒完了,我在這裏等了你很久哎,跟那群小屁孩到底有什麽好聊的,提前十分鐘在這裏等你可不是為了在這裏看你哄孩子的。”
蘇格蘭倒是好脾氣,他拍了拍背後的貝斯盒,說道:“東西都準備好了,走吧。”
川合裏野很不爽。
她感覺自己的拳頭打在棉花上,被蘇格蘭這幅渾然不在乎的态度四兩撥千斤的帶了過去。
如果在她挑釁的時候,對方能夠同樣憤怒跟她打一架就最好不過了。
剛好最近都沒有好好活動一下,看蘇格蘭這幅德行應該挺能打的。
反正組織裏面能打的都跟她打過一遍了。
琴酒都沒例外。
奔着找事兒目的來的,川合裏野并不想放過嘲諷的機會,她扁扁嘴巴。
——“聽說是琴酒花了大價錢把你從美國挖過來的,我還真想看看你的水平,畢竟琴酒那個瘟疫自大狂眼光差勁的要命,一會兒你可別給我拖後腿。組織給你開的錢還不夠花嗎?幹嘛跑到這種髒不垃圾的地方當什麽狗屁老師啊,獻愛心嗎?好可笑哦,這麽有愛心的人怎麽到我們這種肮髒的黑暗地帶裏面來了呢?”
蘇格蘭的影子沒有走動、原本跟在她身後的腳步聲停住。
生氣了嗎?
川合裏野有點興奮,她回頭準備大幹一場的時候卻看到蘇格蘭逆光站着。
夕陽把他的輪廓格外邊緣化,略長的眼尾刻畫出一種川合裏野這種人讀不懂的色調。
他的聲音發沉。
“原來你也知道我們呆的地方是肮髒且黑暗啊,Orianko。”
“這很好笑嗎?你覺得這些孩子不想因為自己的出生,成為一個幽靈那樣可有可無的人,是一件很可笑的事嗎?”
他的目光猶如一道光,穿過川合裏野的靈魂。
川合裏野的靈魂被他目光直擊,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剛才說的那句話還有這一層意思。
是嗎?
她自己都知道組織在幹着什麽樣的勾當?而她在做着什麽樣的事嗎?
蘇格蘭指着那座橋。
那個,把人分為三六九等的橋。
“有的人出生在富人區,有的人出生在窮人區。人無法選擇自己的出身,但是可以左右自己的未來。沒有人的存在是無意義的,就連暗黑的存在也能過做到襯托赤紅,不是嗎?”
是嗎?
蘇格蘭是在尋找自己存在的意義嗎?
川合裏野存在的意義是什麽?
她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