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08:下雨
奧瑞安歌對波本的反應很大。
這是蘇格蘭和波本從小酒館裏離開之後彼此探讨出來的結果。
“吼,真的嗎?在我來之前她跟你聊天時狀态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波本伸手抓了一下染上了夕陽的發尾,面容挂着好奇的笑。“反而在我來了之後,好像對我充滿敵意?但我完全不記得自己跟她之前有過什麽交集。”
蘇格蘭笑笑,把她明知故問的憨态完全刻畫在腦海裏。
真是個連演技都很拙略的家夥。
怎麽就成了組織裏的人呢?
“是啊,明明對任務已經很了解了,但是還是會在一些小細節上糾纏。”蘇格蘭說完,側目看着旁邊的摯友捏着下巴一副進入推理狀态的樣子,笑着提醒。“可能就像是你猜測的那樣,是來自于‘惡魔的瘋犬’一場試煉也說不定?”
“那可要打起精神來啊,跟這種野性難馴的家夥搏鬥,光保持理智是不行的。”
二人一邊說笑着,一邊往黃昏的盡頭走去。
天邊的雲層沁上了一層濃霧,看起來似乎傍晚會迎來一場極重的暴雨,路邊的行人們都在急匆匆地往家裏跑。
二人駐足在路邊。
波本伸出手。
接住了一滴自天際另一側降落的冰涼雨露。
要下雨了。
蘇格蘭伸手抓住身後的帽檐,蓋在了自己的頭上,将旁邊人的聲音稍稍遮住。
“不過,蘇格蘭……你一直都沒有告訴我,當初為什麽會選擇來到這裏。”波本雙手抄兜,看着眼前高聳而立的居民樓裏,一扇扇亮起的窗輯。
Advertisement
那些明燈在波本的瞳孔裏,閃爍着不屬于間諜的特殊溫馨感。
他是為了能夠守住這些亮着的燈。
所以才支身一個人進入黑暗。
那麽。
蘇格蘭呢?
他當初不是進入了警視廳嗎?
明明結業的時候說過,他很想成為和自己哥哥一樣的刑警來着,怎麽也跟自己一樣變成間諜了?
蘇格蘭的面容上挂着從容不迫的笑容,指尖伸出來的時候,被一滴自天而降的雨滴沁濕。
可能雨水也只被他細膩的肌膚感染,流淌出一絲痕跡滾落。
他的指尖指着遠處路标上的一只黑色鳥類木牌,聲音平緩而又堅定。
“因為烏鴉。”
十五年前。
就是烏鴉把那個孩子帶走的。
“啊。”波本思索起來,印象當中記得十五年前就是自己跟蘇格蘭剛認識的時候。
那年的蘇格蘭經歷了很多事。
親眼目睹了父母的死亡後的三年裏患上失語症,被東京的親戚帶過來和那個時候還叫降谷零的波本認識。
直到後來,蘇格蘭的失語症緩解重新開口說話,也沒有跟波本講過那個時候的事情。
Zero也一直等着他主動開口,不想太多幹涉。
“是一個孩子,一個躺在雨夜裏傷痕累累的孩子。”蘇格蘭雙手做了一個捧起的動作,描繪着那個孩子的體型。“她意識昏沉的時候,抓着我的手哀求我,讓我不要把她送回家說自己會被殺掉。醫生說,她的身上到處都是陳舊性的傷口……”
波本面色微泠:“陳舊性的傷口……虐·待孩童?”
他熱愛的國家怎麽可以發生這種事!
如果是真的,那麽那個孩子的處境……
蘇格蘭側首,沒有任何笑容的臉上,是從未有過的嚴峻。
一個五歲的孩子。
能做什麽事,會讓人想要殺掉呢?
“我本來想請檢察官的東京親戚幫忙調查那個孩子,但是親戚說,她的父母在她跑出來的當天死亡。那個孩子原本是要送去你當時所在的那家孤兒院,中途被鳥取縣的一個富人家收養。”
“鳥取縣……”波本念着這個區域的名稱。
自從來到組織裏之後。
這個區域就高頻率出現在波本的耳邊。
難道蘇格蘭是覺得,十五年前的那個孩子是被組織收養了嗎?
雨滴越來越大。
蘇格蘭身上那件皮質的連帽衫開始逐漸積水,順着他的帽檐流淌而下,貓兒眼在雨幕中開始變深。
“波本,那個孩子的父母就是被人殺害的。”
“……”波本。
該死的。
又要下雨了。
川合裏野坐在黝黑色的區域裏,她的家完全不能稱之為家。
因為只有一個簡單的床板,上面鋪着一條黑色的被褥,枕頭下面壓着一把水果刀。
枕着水果刀睡。
這是她養了十五年的習慣。
躺在枕頭上面沒有那種硬物感,會讓她非常沒有安全感而難以入睡。
窗簾拉上。
房間角落裏有一個藍牙音箱,她連接上自己的手機把音樂放到最大。
吵鬧的重金屬音樂蓋住了滿世界的雨聲,也讓附近的居民們嚴重不滿。
邦邦邦的敲門聲讓川合裏野心煩。
她坐在床上,雙腿疊起聽着門外傳來的罵罵咧咧,渾然不顧的想。
又該搬地方住了。
貝爾摩德對川合裏野不穩定的居住環境已經見怪不怪了,每次一下雨在第二天就會來找貝爾摩德,讓貝爾摩德再找個地方給自己住。
這是瘋犬除了完全禁止異性接觸的另一個怪癖。
“我實在找不到地方給你住了,這些年全東京能住人的地方我都給你找了一遍,你現在如果再想換地方的話,橋洞好像就很适合你。”貝爾摩德的聲音在電話那邊尤為無奈。
川合裏野又開始展開自己的無理取鬧模式:“我不管,你不給我找地方住的話,我不保證不會做什麽添亂的事情。倒時候你會更麻煩哦!”
“你有毛病吧……”貝爾摩德罵了一句,又緩過神來地譏諷道。“對了,你就是有毛病,瘋病。”
“就這樣,今天晚上給我找好,我要住過去。”
川合裏野的電話挂得飛快,讓另一邊的貝爾摩德臉色巨臭。
看着上一秒還和顏悅色的跟自己先談着組織趣事的貝爾摩德,波本好奇地歪着頭笑問:“怎麽了?有什麽解決不了的事情嗎?說出來讓我替你分憂解難一下如何?”
“這可是個大麻煩……”貝爾摩德嘆氣地收回手機,無奈的搖頭。
面前桌子上擺放的精致西餐都變得了無胃口。
倒胃口的瘋子。
“是Orianko嗎?”波本拿起旁邊的紙巾,擦拭着唇珠,笑容淡薄。“如果猜錯了的話,當我沒說。”
“真不愧是情報專家,沒錯,就是那個死瘋子。那家夥不知道什麽臭毛病,下雨就絕不出任務,一個人躲在不知道什麽地方,完全消失、失去聯系到雨露停止才會出現。簡直就像是把雨水當作硫酸之類的恐怖物質,沾到了仿佛就會死亡的神經病思想。如果可以的話,真想在下雨天的時候把她拉出來,讓她被雨水淋個透,如果當場死掉反而更好,哼。”
波本起了興趣:“喔?是嗎?聽說Orianko從小在組織裏長大,為什麽會有這樣的習慣連你也不知道嗎?”
“我才沒工夫探索瘋子的內心世界呢,如果你感興趣的話,不如你去跟這個瘋子交涉交涉?”貝爾摩德拍了一下手,“對了,剛好這件事可以交給你去做。神通廣大無所不能的波本先生,你去給Orianko找住的地方吧。”
“……”波本緊繃的身體微微松垮,雙肩自然垂落,耐人尋味一笑。“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