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七
直到蕭允鴻站在書房門前,腦子裏還滿是蘇在淇那張含着淚的小臉和那句“我喜歡你”,煩躁地甩甩頭,都是假的,不過是蕭允傑派來的細作罷了,為了達到目的不惜用身體取悅他,真是下賤。居然還說什麽喜歡他,可為什麽聽着他的哭聲自己還是會覺得心疼呢?難不成還真着了這小東西的道了?想不到他走了以後,自己竟然還會有動心的感覺,想着,不禁苦笑了一下。
蕭允鴻推開門進去時,葉暮軒正立在書桌前揮毫潑墨,那一派溫柔專注的模樣宛如畫中走出俊俏書生,這要是被那些姑娘小姐們看見,只怕不知要惹來多少芳心了。蕭允鴻無奈地想着,徑自走到圓桌前,給自己倒了杯茶。待寫完最後一筆,葉暮軒看着自己的大作滿意地笑了笑,才終于擡起頭沖蕭允鴻笑着地說道:
“瑜王殿下總算來了,可讓在下等得好苦。”
“本王看葉公子倒是自得其樂。”蕭允鴻不以為意地調侃着。
“依在下看,殿下是舍不得那如花似玉的小美人吧。”葉暮軒坐到蕭允鴻對面,一臉壞笑地看着蕭允鴻,可惜蕭允鴻并未答話,只是端起茶杯自顧自地喝着。看着蕭允鴻這副樣子,葉暮軒似乎來了興致,繼續說道:“這麽銷魂的人兒,也難怪殿下舍不得,那皮膚水靈得。。。。。。”
“葉暮軒!”果然話未說完,便被蕭允鴻陰沉的聲音打斷。看着被自己成功惹怒的蕭允鴻,葉暮軒則是一副得逞地壞笑。
“生氣啦,我只是跟你的小美人開個玩笑罷了,殿下也知道葉某不喜歡男人的。”雖然這樣很有趣,可自己還是見好就收吧,再逗下去,只怕今天遭殃的就是自己了。
蕭允鴻似乎也無意計較,嘆了口氣道:
“皇兄中毒了,今天的早膳被人動了手腳。”
葉暮軒臉上并無多少驚訝,早上蕭允鴻被急召進宮。他前腳剛走,影衛便出現,把事情的來龍去脈報給他了。
“犯人還沒抓到,不過昨夜有人拿着我的腰牌進宮了。”蕭允鴻神色凝重地說着,“腰牌我一直随身帶着,直到昨夜才不見了。”
“殿下是懷疑蘇在淇?”葉暮軒挑着眉毛說道。
“昨夜我唯一接觸過的人只有他了,這事兒跟他脫不了關系。”蕭允鴻說道。
葉暮軒斂起笑意,說道:“那殿下打算怎麽處置他?是抓起來嚴刑拷打還是直接殺了以絕後患?”
聽了葉暮軒的話,蕭允鴻的眉頭皺得更深了,這樣是不是就結束了?不必再為自己的心軟而懊惱,也不必再擔心自己有一天會泥足深陷。可是這樣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那張總是帶着溫柔笑意的小臉,還有剛才在雲水閣裏的那句輕輕柔柔的“我喜歡你”,怎麽突然很想聽他再說一次。
“當務之急還是先想辦法解皇兄的毒吧。”蕭允鴻最終還是避開了暮軒的問題。
葉暮軒也是個識趣的人,不再追問,“連宮裏的禦醫都束手無策,為今之計也只能去霁雲峰找沈神醫了。”
蕭允鴻點了點頭道:“事不宜遲,明天一早我便起程。”
葉暮軒難得地正色道:“只是聽聞這位沈神醫性情古怪,從不輕易下山,此行只怕不易。”
“那就把他綁來,無論如何也要醫好皇兄。”蕭允鴻神色嚴肅地說道。
看着這樣的蕭允鴻,葉暮軒似有些無奈,說道:“家父年輕時曾與他有過幾面之緣,不如我陪殿下走一趟吧。”
“也好。”蕭允鴻說着,臉色依然沒有絲毫放松。
葉暮軒喝了口茶,臉上一副欲說還休的表情,猶豫再三還是忍不住開口道:“殿下打算一直如此嗎?”
蕭允鴻并未答話,只是低頭喝着茶,但臉色還是掩飾不住地僵了一下。
見蕭允鴻不說話,葉暮軒繼續說着:“他的皇位是搶來的,即位六年來這些明裏暗裏的事從來就沒斷過,殿下護得了他一時,難道還能護他一世嗎?”
“若沒有他,又怎會有今日的我?護他一世又如何?”蕭允鴻放下茶杯,聲音似有些激動。
“可他又容得了你一世嗎?”葉暮軒的聲音也提高了幾分,“他若信你,又怎會暗中派人到你府上。”
“他是我皇兄。”蕭允鴻吐了口氣,好像在隐忍着什麽,說道:“暮軒,你知道他對我來說意味着什麽。”
葉暮軒苦笑了下,道:“我知道,可我更知道他是皇帝,你忘了當年的韓大人。。。。。。”
“夠了!”葉暮軒的話被蕭允鴻一聲怒吼打斷,“葉暮軒,你若不想幫他,大可回你的禦雪山莊做你的逍遙公子,何必說這種話!”
葉暮軒那雙總是帶着笑意的桃花眼終于染上了一絲怒氣,“蕭允鴻,能讓我甘心賣命的人從來都不是他。”說罷,便起身離去。
蕭允鴻陰着一張臉也沒有阻攔,但走到門口的葉暮軒卻突然頓了一下,嘆了口氣,無奈地說道:“允鴻,你要為自己想想。”說完,有些無力地推門離去了。
書房裏又恢複了安靜,蕭允鴻揉了揉眉心,似有些疲累。起身踱到書桌前,只見宣紙上三行隽秀挺拔的行書,是一首《浣溪沙》的下阕: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情,不如憐取眼前人。
指尖輕輕拂過眼前人三個字,他的心思從來都瞞不過暮軒,暮軒的意思他也明白,只是他真的可以嗎?窗外的天氣也如應景般,頃刻間便下起淅淅瀝瀝的小雨,蕭允鴻若有所思地看向窗外,神色漸漸染上一抹哀戚。
天色漸暗,澈月閣內,蕭允鴻坐在桌前,自斟自酌地喝着酒,但眼神卻一直未離開牆上的畫。畫中是一位穿着紅色鬥篷的美貌公子,美麗俏皮的眼,微微上翹的嘴角,一臉的驕傲神色栩栩如生,想來畫這幅畫的畫師也是筆法了得。只可惜畫的再真也終究是畫,到底比不了真人的靈動。蕭允鴻呆呆地望着畫中的人,神情是從未有過的憂傷。
“澈月,你為什麽要走?”低低地呢喃回蕩在空空的房間裏,沒有回應。
一杯酒又一仰而盡,明明是夏天,怎麽覺得有些冷?還是舒清閣裏暖和些,自己怎麽又想到他了,蕭允鴻閉起眼睛甩了甩頭,想把腦海裏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甩出去,但為什麽那張漂亮的小臉卻越來越清晰,自己下午好像傷了他呢。
舒清閣裏,蘇在淇站在窗前看着對面一直亮着燈的澈月閣,那裏面才是他真正愛的人吧。這幾個月裏,每隔一段時間,他都會去一次澈月閣,常常一待就是一夜,就像今夜這樣。而每一個這樣的夜晚,蘇在淇也是這樣站在窗前,一看就是一夜,直到天快亮了,才躺回床上,等着桐兒叫自己起床。
只是今夜似乎有些不同呢,想着下午發生的事,那些傷人的話還有猶在耳邊,還有那一巴掌,真是利落啊。下午回來時,自己紅腫的臉頰吓了桐兒一跳,又是找傷藥又是找雞蛋的,自己暗暗笑她大驚小怪,他哪有這麽金貴,不過是個男寵罷了。他也是這麽想的吧,所以才會随意作踐,他之前居然還以為他多少在意自己,真是自不量力,自嘲地笑了笑,卻牽動嘴角的傷口。撫着傷處,眼淚不自覺地掉了下來,卻又笑得更歡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