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哨向關系

第28章

在聯邦最大的社交平臺及其附屬匿名論壇上，早從一個月前起，就開始了一場蓄謀已久的謠言傳播以及網絡暴力。

這場輿論風波的主角是目前為止聯邦所得榮譽最多、地位最崇高的鬥神葉秋，而他所被暗暗冠上的罪名是于嘉世的不忠，更有甚者偷偷摸摸地暗示內涵葉秋對聯邦不忠，甚至和聯邦的死敵帝國軍有過接觸。

對聯邦不忠可是天大的罪名，無憑無據空口白牙地給人扣帽子可沒人信。只不過那些爆料者看着信誓旦旦，一副老子內部有人的屌樣，一些不明真相的圍觀群衆也就保持了張望的态勢。

當然也仍是有很大一部分的葉秋忠實擁簇者對于網絡上的謠言嗤之以鼻，根本不信那些扭扭捏捏陰陽怪氣的造謠，覺得那些信以為真的人簡直是瘋了。

仔細想想葉秋的功績，別說嘉世附近的領土了，就連聯邦本身大部分中心城區得以安居樂業也是得益于葉秋與老嘉世最初的第一批哨兵以及一部分老牌軍團，他們在那個時代與帝國軍死磕血拼，付出了諸多傷痛與代價，才讓聯邦的大部分土地不曾受到戰火的洗禮。

這樣可以被稱為英雄的人物，居然有人要給他扣上背叛的帽子，先別說葉秋的支持者答不答應，光是那些數以萬計曾經在戰場邊緣接受過葉秋大神幫助的難民，就第一個不肯信。

葉秋的好聲望的确是前所未有，或許連聯邦的最高統治者都不一定比他更得民心，即使是一向和嘉世軍團積怨頗深的霸圖軍團，在這件事上，也從未落井下石。他們的軍團長韓文清更是一副剛得不行的護犢子樣。于是霸圖的支持者們即使常常把幹死葉秋挂在嘴邊，但也沒有在這件事上過多地發聲，就算有人評價了這件事，也一般是說：這可是老子霸圖男兒認證的宿敵，怎麽可能背叛聯邦，你是看不起葉秋還是看不起老子？

下面有人虛心求教：請問你是誰？

然而令人頗感意外的是，比起旁觀者，嘉世領土上的公民卻對嘉世單方面的帶節奏表現得聽風就是雨，有很大一部分人在論壇上大肆辱罵攻擊葉秋，稱其為嘉世的叛徒，帝國的走狗，還有更多用詞低劣惡毒的言論讓人深感不堪入目，論壇的管理者每天光是删帖封號鎖IP就要花上不少時間，可任是他們看得眼睛都要瞎了腦子都要壞了，這些滿口髒話的網絡屁民還是如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來。

這是其他軍團領土上的公民所難以理解的，在他們看來，如今的嘉世之所以能夠如此金光閃閃、光芒萬丈，靠的是葉秋與他曾經的夥伴，嘉世的榮耀與功勳是他們的血汗與傷口換來的，然而嘉世的這群人，上至高層，下至公民，卻對着最應該被感謝的人肆意攻擊謾罵——不要說這些謠言背後沒有嘉世軍團親自下場，畢竟大家也不傻，如此大的輿論攻勢，要說沒人主導，又有誰會花資本在如今信息量爆棚的網絡上每日每夜地不斷發起呢？

其他軍團的高層對于嘉世的作為難以茍同，實在是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哪來的底氣在這邊趾高氣揚？

于是一開始，除了嘉世方面一直大張旗鼓，其實這場輿論戰本身并未被打響，直到這個星期初，嘉世在官方平臺上發布了文字通緝令，并言辭懇切地發表了一封檢讨書。

嘉世的軍團長陶軒親自執筆寫下的信中，那一言一語可謂是聲聲血淚，一筆一劃地将自己勾畫成一個為軍團盡心盡力的幕後将領，隐晦地指出葉秋因為不滿自己在嘉世沒有實權而與帝國軍勾結，他認為對于葉秋的反叛，嘉世也需要負一半的責任，但是如若葉秋與他直說，他又豈會不放權不給他團長的位置？

這一封自悔書，可謂從頭到尾都是惺惺作态，字裏行間都是虛僞陰險，然而卻偏偏有容易被輿論左右的人願意相信這一切，更遑論本就把陶軒當作嘉世代言人的當地公民。

一時間，網絡上對于葉秋的聲讨蓋過了一切其他的新聞，一些原本不站隊的中上游軍團也默默點贊了嘉世在社交平臺上發布的長博文，可以看作是表達了态度。

然而那些豪強軍團一如既往地沒有參與此事，藍雨軍團的副團長黃少天正巧出行時被記者圍堵，當他們詢問黃少天對于此事的看法時，黃少天摘下墨鏡認真地看着鏡頭說：“我相信他。”

然後揚長而去。

此舉也引得一部分吃飽了撐着的屁民去黃少天的社交平臺下進行大肆的攻擊以及言辭羞辱，就連他的粉絲們都勸他暫時保持安靜。

而黃少天剛得不亞于韓文清，直接把所有博文和圖片清空了，近萬條內容一夜消失，這下黃少天徹底安靜了，弄得粉絲都啞口無言。

黃少天一邊删着博客內容一邊咬牙切齒，喻文州在他旁邊給他泡了一杯清火茶：“消消氣。”

黃少天猛地把通訊器摔在桌面上，疲憊地揉着額角：“我他媽快被氣死了。”

沉默了一會兒，黃少天又繼續說：“你說葉秋現在到底在哪兒，他消失了這麽久，一點音訊都沒有，我真怕……”

“少天。”喻文州的語氣雖然溫和卻又不乏嚴厲，“不要說不吉利的話。”

黃少天雙手捂着臉：“我只是害怕。”

喻文州的手指敲着杯沿：“你說過要相信他，那就一定要相信他。”

黃少天維持着低頭的姿勢很久都沒動一下，好半天才開了口，嗓音沙啞艱澀：

“要是他真的出了什麽事，我絕對不會放過嘉世那群人。到時候……”

“放心。”

喻文州的笑音中不乏冰冷的寒意，“我絕對不會攔着你。”

嘉世軍團主樓最高層，團長辦公室低調奢華的大門忽然被人一腳踹開，被嘉世擁護者稱為勝利女神的蘇沐橙此刻完全沒有平時的平和優雅，她漂亮的眼睛布滿血絲，臉上的表情兇狠陰郁，仿佛下一秒就會拔出槍炮崩了坐在老板椅上的那個人。

陶軒看着蘇沐橙的樣子，對于她不恭敬的行為不怒反笑：“怎麽了沐橙，火氣怎麽這麽大呢？”

“陶、軒。”蘇沐橙一字一頓地念着這個名字，像是恨不得把這兩個字咀嚼得粉碎。他們曾經那麽熟悉，如今卻倍感陌生，她此刻口中脫出的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的一般艱難，“陶軒，你會不得好死。”

陶軒挑了挑眉毛：“我們可以看看，是我先死，還是葉秋先被我搞臭。”

蘇沐橙看着陶軒那副小人得志的蠢樣，忽然笑了：“廢物就是廢物，永遠都不可能成為英雄。”

陶軒僞裝得完美的悠然自得終于出現了一絲裂縫，他的笑容變得猙獰又扭曲：“沒錯，我是廢物，我就是做不成英雄，但是那又怎樣。說到底，這世界上的英雄是人塑造的，這些人認你，你就是英雄，他們不認你，你就是狗屎。

“你看看嘉世這周邊的人，他們多好煽動，又多愚蠢，三言兩語的謊言就能讓他們相信葉秋背叛了聯邦，這當然不是因為他們願意相信我，更重要的是，他們都想看到英雄的隕落，都想看到完美背後的缺憾。英雄只要做了一件壞事就會聲名狼藉，壞人只要做了一件好事就會有很多蠢人覺得他好像還不錯。

“這是人的劣根性，就算我沒有煽動他們，沒有放出謠言，他們也能從一張通緝令上腦補出以上種種，就好像親眼見過了一樣。”

陶軒充滿惡意地看着蘇沐橙的表情，“你看，葉秋過去保護着的，就是這樣一群虛僞又愚蠢的人。”

蘇沐橙聽着陶軒這些搬弄是非的話，卻漸漸平靜：“你真可悲。你的眼中永遠只能看到這些和你一樣虛僞而愚蠢的人，我很遺憾你變成了這樣的人。”

蘇沐橙說完就毫不留戀地轉身離開，陶軒獨自坐在偌大的辦公室裏，過了一會兒猛地把桌面上的所有東西都掀到地上，然後用力踹了一腳實木的辦公桌，如同困獸一般睜着血紅的眼睛粗重地喘着氣。

被掀落到地上的通訊器此時忽然響起，陶軒從不染纖塵的地面上拿起沒有被弄髒的通訊器，平複了一會兒呼吸才再次道貌岸然地開啓視訊：“什麽事？”

崔立的臉出現在虛空中：“團長，我覺得通緝令上還是應該印上葉秋的長相，不然誰都不知道葉秋到底什麽樣怎麽抓人啊？你還能奢望那些知道葉秋長什麽樣的大神親自把葉秋給捉回來嗎？他們沒藏着私就不錯了。”

陶軒聽着崔立喋喋不休的聒噪嗓音，漸漸露出一個詭異的笑。

此前陶軒雖然已經和葉秋撕破臉皮，但多年對葉秋不願意露面的妥協還是深種腦海，就連通緝令上都沒把他的真實面貌給暴露。此刻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傻逼，都到這地步了，還給葉秋留什麽臉面。

陶軒心中惡毒地想着，既然你那麽不希望別人知道你長成什麽樣，那我偏要讓你的這張臉貼得到處都是，讓全聯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讓你不管逃到哪裏都如同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其他人眼中天天跟個倒黴透頂的小可憐似地四處碰壁的葉修，如今卻在輪回過着好吃好喝的生活，除了感情生活過于豐富以外，沒有任何值得被心疼的地方。此刻他的大長腿還纏在孫哲平的腰上，而孫哲平的确腰力與臂力都相當驚人，堅持了這麽久也沒露出一點吃力的樣子。

“小江剛才好像有什麽事要說。”葉修想從孫哲平身上下來，拍了拍他的背，但孫哲平并不打算放人。

葉修不明所以地和孫哲平對視，孫哲平緩緩道：“這裏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嗎？”

“那你說說要怎麽樣才可以放人吧。”葉修不懂就問。

孫哲平壞笑道：“親我一口。”

葉修吧唧一口就往孫哲平左臉上親。

“……”

孫哲平沒想到葉修這麽自然地就親了，原本是打算耍個流氓的，現在反倒是他被葉修給驚到了，不過心裏還是甜的。只不過旁觀的那兩位，心情就不怎麽美麗了。

孫翔對于葉修就在自己眼前仍是能理直氣壯光明正大地現場出軌的行為表示難以置信，此刻，right now，葉修就在他的面前，親吻了別的男人。

這就好像，當他們踏進婚姻的殿堂，當神父說現在新郎可以親吻新郎的時候，葉修抛下了他，轉頭去親吻了伴郎。

葉修這個男人怎麽能夠渣得如此自由自在無法無天，孫翔愕然地看着眼前的這一幕，還是無法從震驚的情緒中緩過來，而此時此刻覺得屋內大佬應該把修羅場處理得差不多了的江波濤再次進入房間，結果定睛一看，葉神還是定定心心地挂在孫哲平的身上，孫大爺比起剛才笑得還要更為騷氣一些，而周團長以及孫翔小隊員的面色相當難看，活像是被當面搶了老婆。

江波濤：“……”

他是真的有正事要跟他們講啊，但是這個氣氛讓人難以開口。

他原本以為剛才自己進來打斷了他們的互動能讓他們稍微收斂一點，沒想到現在互動還更深入了，就仿佛他剛才根本沒有來過，他這麽大一個人就被忽視得如此徹徹底底嗎？

江波濤忍不住想要為自己掬一把同情淚，就算這場五個人的電影裏不能有他的姓名，至少也分給他一個眼神吧，讓他知道自己并不是一個透明人。

還好葉修仍有良知殘存，強行脫離了孫哲平的桎梏，不過這下孫哲平也沒有用力制住他，因為已經嘗到了甜頭，自然可以放開葉修讓他暫時能夠自由飛翔。

這或許就叫成功男人的餘裕和心機。

“小江，你有什麽事，說吧。”

葉修随手拍了拍衣服，孫哲平立馬就有意見了：“你拍什麽，你是不想沾到我的味道還是怎麽，我身上難道有什麽髒東西？”

葉修：“不要胡攪蠻纏。”

孫哲平：“甜蜜的時候給一個吻，不愛了立刻說我胡鬧。呵呵，男人。”

葉修：“……孫哲平，我命令你立刻停止陰陽怪氣。”

江波濤：“……”他到底聽到了一些什麽！他剛才就不應該進來！

但是正事真的是正事，即使這邊的氣氛很不正經，他江波濤也要肩負重任讓這裏重新正經起來。

江波濤清了清嗓子，正色道：“葉神，這件事真的挺緊急的，主要是和你有關。”

葉修聞言想了想：“是不是還和嘉世有關？”

江波濤折服于葉修的洞察力，佩服地點頭：“沒錯，的确和嘉世有關。

“嘉世今早發布了針對您的文字通緝令，就在剛才又發布消息說想給您最後一次機會，如果您自願伏法，就不公布您的真面目，若今天之後你還不露面，就要将您的樣貌也印在通緝令上。”

葉修：“這是要我自首的意思咯？”

孫哲平冷笑：“伏法？伏什麽法，嘉世倒是告訴我，他們到底遵循的是哪門子的法。”

周澤楷思索片刻，擔憂地看向葉修：“不管是哪個選擇，嘉世都沒有想給你留後路。”

孫翔聽着他們在這邊你一言我一語的，從一臉懵逼到眼睛越瞪越大，終于忍不住出聲打斷：“等等，你們在說什麽？”

稍等一下，他腦袋有點亂，嘉世發布的通緝令不是關于葉秋的嗎？為什麽忽然跟葉修扯上關系了？

嗯……嗯？嗯！！？？

孫翔反應了一下，再擡頭時周圍的人看他的眼神都相當一言難盡，只有葉修是一副“沒關系，慢慢來，想不明白也不要緊”的表情。

“……”孫翔在電光石火間忽然靈機一動，他瞪着葉修，表情如遭晴天霹靂，“你不會……你該不會就是葉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