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食不知味是真的食不知味。
江波濤吃了至少八塊糖醋裏脊,喝了三杯綠茶,然後才被葉修放過。彼時他感覺倘若眼神能化作實質,自己的身上已經被孫翔那火辣辣的目光給戳了八個孔九個洞,要不是自己跟孫翔尚且有同隊傷害免疫,他們團內這位暴脾氣的哨兵估計已經掀桌暴走了。
現在回想起來,關于葉修的真實身份其實有跡可循,只是在方明華的倒戈下,從一開始他們便被引向了錯誤的方向。雖然現在及時止損也為時不晚,大家恭恭敬敬地排隊和葉神喝交杯茶也許稍微能挽回輪回在他心中的形象,但是壞就壞在,這位大神不知是怎麽想的,暫時不想扒下自己的馬甲,而不小心發現真相的江波濤就被押作共犯,為虎作伥,欺騙團內純情哨兵……江波濤有些憋屈,心想着難道太聰明也是一種過錯嗎?這個世界對聰明人的惡意太大了,你看那邊沒心沒肺的孫翔小朋友活得多開心,說不定在夢裏已經單方面和葉修喜結連理了。
至于現在仍未看出葉修和“葉秋”間或可劃上等號的周澤楷,江波濤覺得或許只能用關心則亂來粉飾一下。可能周澤楷自己都沒有發現,他同時對葉修和“葉秋”産生了感情,腦內系統前所未有的紊亂,一方面懷疑自己是不是俗稱的“我兩個都要”型渣男,一方面又不願意承認自己居然在短時間內對葉秋以外的另一個人動心了,整個騎虎難下,又不肯低頭。
反觀江波濤,因為沒有墜入愛河……好吧,暫時沒有,所以思路相當清晰,以僅次于電視劇愛好者名偵探鐘葉離的速度破解了真相。
再次證明了某個亘古不變的真理,戀愛使人智商下降。
——此處單指周澤楷,與孫翔無關。
“怎麽樣。”
葉修戳戳江波濤的臉蛋喚回他的神智,“糖醋裏脊是不是肉類一番?”
江波濤唔了一聲:“有點甜。”
孫翔手中的木筷應聲而斷。
這頓飯吃得多災多難,江波濤的心防被擊垮再重建又被擊垮,坐在遠方的方明華莫名感到一陣爽。他獨自一人知道葉修的真實身份時,內心也屢屢感到焦灼與苦楚,并數次幻想過當葉修在輪回并不十分悲慘的悲慘遭遇被那些上位圈的首席大神得知後,他們這才剛剛走上正軌的小小輪回,會不會瞬間灰飛煙滅。
現在有一個人,和他共同分享這份提心吊膽,方明華覺得非常榮幸,甚至幸災樂禍。
而經過孫哲平并未否認就約等于蓋章了的默認,追星軍團義斬衆人看向葉修的眼神從最初的平靜轉變為了平靜下暗流洶湧,甚至抑制不住想要偷偷笑出來。
哇塞,他們現在距離葉神如此之近,一個十米沖刺就能沖進他的懷裏,要不是礙于孫老大淫威,他們恨不得立刻沖上去索要簽名。
義斬軍團的這群富二代原本都是一群軍事宅,後來成為了偶像宅,被葉秋圈粉,家裏有許多珍貴藏品,諸如葉秋第一次上場作戰時使用過的方巾,與帝國交火時穿過的防彈背心……雖然不知道這些藏品的真僞,但做到這一步,粉絲忠誠度絕對不容小觑。
Advertisement
別的富二代花天酒地醉生夢死的時候,tali義斬小軍團選擇了一種最為遵紀守法的娛樂方式——追星。
而且不追則已,一追驚人,有人說腦殘粉追起星來沒有腦子,他們別說腦子了,他們追起星來連命都不要。嘉世是啥,不管,老子們就要沖過去問他們要人。什麽,我們就五個人打不過他們?也不管,反正血可流,頭可斷,只要在斷前能見葉秋最後一面。
這種不要命的追星方式雖然不提倡給諸位年輕人,但事實證明,還是有用的嘛,現在他們不就和自家偶像坐在一張桌上了。
雖然表面主客盡歡暗地裏風起雲湧,但好歹也算沒發生什麽大事地吃完了這餐飯。
江波濤回到房間,正當他覺得自己可以松口氣的時候,意外還是發生了,從剛才開始便岌岌可危的平衡狀态瞬間被打破。
孫哲平從食堂出來準備跟着葉修到他的房間商量一下以後該怎麽辦,葉修聽懂了他的暗示,朝他點點頭示意他跟着自己。
孫翔本來打算跟葉修說點悄悄話,也想問問他和孫哲平過去的故事,但又怕戳到葉修的傷心事正進退兩難,畢竟孫哲平在他眼裏已經等于一個大寫的渣男。此時見孫哲平亦步亦趨地跟在葉修屁股後面,真是怎麽看怎麽礙眼,而房間在同一邊的周澤楷遠遠地綴在最後面,像是不想參與進他們三個間暗流洶湧的修羅場。
孫翔走到了房間前,從兜裏掏出身份卡一刷,房門上的感應器滴滴響應後打開了,葉修跟在他的身後走進房間,而孫哲平忽然狠狠地一拍打開的門扉,葉修回頭看着面色不善的孫哲平,很是疑惑的樣子:“怎麽了?”
孫哲平皮笑肉不笑地問道:“你不會告訴我,你這段時間一直和他住在一間房裏吧?”
葉修心想:不止,還和周澤楷住過,也住過地下室什麽的。
而讓孫哲平的火氣上升一個臺階的,是他發現這間豪華單人間裏,只有一張床。
于是孫哲平笑得更溫柔了:“嗯?你不要告訴我你們還睡一張床。”
葉修從沒見過孫哲平笑成喻文州的樣子,覺得此時此刻的孫哲平危險度極具增高,他示意孫哲平進來說話,在房間門口拉拉扯扯像什麽樣子啦,等會兒被其他小朋友看到了還以為他們之間有什麽PY交易:
“來,你過來,我們心平氣和地聊一聊。”
“我現在沒辦法跟你心平氣和,你就說你這段時間是不是一直跟這孫子睡一起。”
孫哲平笑,“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随便問問。”
孫翔本來之前就已經忍得胸悶了,現在聽到孫哲平這嘲諷的語氣,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一腳踹翻了茶幾邊的廢紙簍,轉過頭把葉修往自己身後一帶,他和還站在門外的孫哲平對視,兩名哨兵的血液裏都湧起一陣好戰的沖動,下一秒,孫翔猛地出手——
把門給關上了。
葉修:“翔哥,我對你刮目相看了,你現在的挑釁加點和我剛認識你的時候想比,不可同日而語。”
說實話剛才葉修以為孫翔會扯着嗓子和孫哲平吵起來,然後被孫哲平多年耍流氓累積下來的強大經驗所碾壓,最終被氣成一條河豚。
然而孫翔成長了。
葉修竟不合時宜地産生了一種欣慰感。
“畢竟我是個成熟的男人了。”孫翔的身後若是有條狗尾巴,此刻一定會因為得到了主人的誇獎而高速搖動,“不能像外面那個家夥一樣,暴力又嘴欠的,一看就不是什麽好男人,我跟你說,他一看就是家庭暴力潛在嫌疑犯,你一定要離他遠一點。”
——孫翔的确是成長了,甚至學會了在背後編排情敵。
葉修聞言只是笑笑,沒有表示認同或反對,孫翔見葉修這反應,心裏又抑制不住地有些酸,他知道這樣不好,這樣雙标,他都有白月光,為什麽葉修不能有未婚夫呢,但是他依然非常難受,他像個小妒夫一樣忍不住想以前的葉修是什麽樣,孫哲平是不是知道他所不知道的葉修的模樣,參與過他所沒參與的葉修的人生,光是這樣想想,孫翔就覺得他剛才真是應該直接把門甩在孫哲平那張臉上。
葉修察覺到了身邊的哨兵狀态忽然變得不穩定,他伸手摸了摸孫翔的額頭:“你是不是最近沒去找方明華幫你疏導過?”
說到這個,孫翔就委屈,實打實的委屈,忍不住哼了一聲。
他想着我那不是等着你來幫我疏導嗎,之前我不讓你搞我的時候你硬要搞我,現在我欲拒還迎了,你居然不搞我了,你可真是個會推拉的壞男人。
“你上次疏導還是我幫你的那次?”
葉修無奈嘆氣,“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缺心眼啊。”
孫翔正色:“不要把我當小孩子好吧,你根本不知道我有多大。”
“我知道呀。”
葉修的眼中笑意盈盈,“上次在那山洞裏,我不是已經看過了。”
孫翔:“……”
“怎麽,還是你又長大了?”
“……”
孫哲平的面前是緊閉的房門,剛才被用力關閉而帶起的風的觸感似乎還留在臉上,他沉默了幾秒,忽然笑了,還在他身後的周澤楷面無表情地看了他一眼,正好被孫哲平逮住嘲諷:“你們輪回是怎麽回事,窮到多一間房都沒有嗎?”
周澤楷雖然生性冷淡,但是對前輩還是保有基本的禮貌,即使這位前輩本身很沒有禮貌:“多餘的房間還是有的。”
孫哲平點點頭,直接站在原地一腳踹開了堅固的電子門,雖然因為反作用力往後退了兩步,但整個架勢還是保持得相當狂拽酷炫。
伴随着房門轟然倒塌的巨大聲響,整條走廊的門都偷偷打開了,借宿的義斬成員以及輪回的各位精英,一個個地把臉藏在門縫後偷偷觀看者這場神仙打架。
而房門忽然被踹開後展現在孫哲平和周澤楷眼前的景象,略略有些糟糕。
只見孫翔被葉修摁在床上,而葉修跨坐在孫翔的胯上,雙手撐在孫翔的腦袋兩側,正居高臨下地和孫翔對視,而踹門的動靜沒能讓葉修轉給門口丁點的注意力,就好像葉修早就猜到孫哲平這個暴脾氣會對無辜的門趕盡殺絕一般。
倒是被葉修壓在身下的孫翔有些害羞,臉上蒸騰着熱氣,白皙的薄面皮染上了紅暈。
周澤楷:“你們在幹嘛?”
葉修:“例行疏導呀,看不出來嗎?”
孫哲平:“看不出來。”
葉修:“那就別看。”
孫哲平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早年戰事頻繁的時候,葉修同時疏導三四個哨兵的事也并非沒有見過,而接受疏導的時候,又往往是哨兵最為脆弱易感的時候,葉修的疏導方式又根據哨兵的狀态不同而發生變化,有時會一邊借助肢體接觸一邊對哨兵進行疏導。
比如有一次,面對狂化的黃少天,葉修沖過去直接一個舌吻把他給親老實了,完了還要嘲諷一句:“話痨該不會是靠唾液傳播的吧?那我豈不是完了。”
然後被黃少天拉到身下一通亂摸,并且一定要他保證除了自己以外不和別人親親,結果當時正在旁邊的孫哲平冷笑一聲:“晚了。”
黃少天立刻聽懂這人的言下之意,暴起和他打了一架,兩人雙雙負傷,還記了個過。
這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但是現在想起來卻也不覺得模糊,估計是因為有關葉修的事對孫哲平而言很難淡忘。
他當時的心情或許就和現在相似,領地被冒犯的憤怒,所有物被他人染指的惱火,以及并沒有資格生氣的無奈,退役多年後孫哲平覺得自己的情緒管理已經相當不錯,然而這一切在遇上葉修後都被請以打破。他依然是沖動易怒的毛躁哨兵,但就算再狂再跩只要葉修朝他招招手,他就會大搖大擺地去他的身邊。
葉修已經察覺到孫哲平現在完全是怒氣槽滿格的狀态,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這麽皮,到時候真打起來就不好了,可他剛準備爬下床,忽然被孫翔往下一摁,這下是結結實實地貼在了一起,而孫哲平這下也是真的很生氣了。
孫翔雖然還是臉紅得要死,但是不忘挑釁地刺一眼孫哲平。
行吧,葉修也覺得沒必要補救了:
“來來來,大家一起去競技場心平氣和地打一架吧,讓小周幫你們開個門,随便你們兩個怎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