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哨向關系

第17章

兩個氣場全開的哨兵針鋒相對起來可不是能夠一笑而過的事，即使他們一站一坐，一個還在笑，一個神色清清淡淡，但兩人之間那種一觸即發的緊繃感，足以讓在旁邊充當背景板吃瓜群衆的杜明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了。

然而在寬敞明亮的食堂中心對峙像是走錯了片場，這種類似最終決戰的氛圍更應該出現在戰場而不是安寧和諧的進餐區，方明華不知道是不是應該感謝三食堂只供給輪回的核心精英隊伍用餐，不然現在一定已經有大波哨兵向導聚在角落裏圍觀，而孫哲平剛到輪回就和團長發生争執的事也會不消多時流傳出去，最終外界能通過這些線索推導出多少種結論就不得而知了。

在這種時刻，孫翔的關注點有些偏移，他沒由來地覺得眼前的場景分外眼熟，有種莫名的即視感。

而杜明倒是立刻就想起了不久前發生的事，那是他第一次看到孫翔對周澤楷的命令提出了反對意見，甚至還差點和周澤楷打起來，在此之前孫翔雖然也是個驕傲自負的叛逆青年，但對于軍團的最高長官還是十分恭敬，從未違抗過他的命令。

孫翔當時會和周澤楷産生沖突的誘因，與孫哲平和周澤楷現在針鋒相對的源頭是同一個

——正坐在旁邊和花豹玩左手右手游戲的葉修，一位眨眼間就能讓幾位優秀哨兵發生沖突的事兒精向導。

當然葉修本身沒那麽事兒逼，只是杜明的屁股歪，覺得自家團員都是好青年，他們能産生矛盾絕對是葉修的鍋。

只不過沒一會兒杜明就沒法安心吃瓜暗地吐槽了，因為周澤楷和孫哲平正釋放着讓杜明這個實力不俗的高級哨兵都有些站不穩的強烈威壓，而就在他們身邊待着的葉修卻巍然不動，完全沒有受到任何影響的樣子，這讓杜明感到了不小的驚訝，并下意識留了個心眼，想着等會兒得把這茬告訴副團，這個向導可能比他們想象中的強還要更強一些，繼續留着這樣的人在團內不知到底是好是壞。

不過……杜明想起之前被葉修疏導時所感受到的前所未有的身心愉悅，以及被疏導後的神清氣爽，不由還是有些懷念那種溫柔又強硬的精神引導。

哨兵說穿了還是感官動物，尤其是年輕的哨兵，一旦遇到和自己身心契合度相當高的向導，很容易因為身體或心理上的快樂而産生心動的感覺。

所以之前杜明就懷疑孫翔這愣頭青是被一時的快感蒙蔽了雙眼，才會在短時間內對葉修産生那麽大的興趣，甚至差點忘了心中的白月光葉秋大神。

言歸正傳，孫哲平還在等着周澤楷給他說說這葉修怎麽就成了他口中的卧底，是不是兩人背地裏還搞了一出冷酷團長俏卧底的強制愛戲碼，而周澤楷輕飄飄地送了他一句：關你屁事。

本就忍着脾氣的孫哲平聽到這話咧出了個笑，手撐在桌上，慢慢地站起來終于和周澤楷處在同一個視覺平面。

即使沉寂多年，但他身上那種久經沙場的血腥氣似乎在這一笑間立刻就回來了。

方明華一直都知道孫哲平是個霸氣十分外露、從不藏着掖着的人。光看臉，就能讓人知道他是個危險人物，更遑論他真認真起來的時候那股子不要命的狠勁……回想起當年在戰區偶然看到的戰鬥場面，孫哲平那種無所畏懼的狠厲至今仍是令人膽寒。

方明華又在心中暗道聲不好，苦逼兮兮地想再這樣下去他們食堂可能要被拆，食堂被拆還是小事，要是到時候鬧出基地了，搞得上面的人發現了端倪，再順藤摸瓜把藏在這邊的葉秋給揪出來……那可真的是徹底玩完了。

他剛準備出來打個圓場，與此同時，仿佛一直對這邊的緊張氣氛沒有感知的葉修終于開口了：“哥，坐下。”

孫哲平邪性危險的笑僵在臉上，脖子像是生鏽一般緩慢地轉了轉看向旁邊的葉修：“你叫我？”

葉修含蓄地朝他翻了個白眼：“不然呢？”

孫哲平：“……不是，你叫我什麽？”

“幫幫忙，是你剛才讓我叫的，現在一臉懵逼給誰看吶。”葉修嘲諷了句，然後在孫哲平的盯視下又喊了聲，“坐下吧哥。”

讓他叫和真的叫了是兩碼事，向來喜歡占葉修口頭便宜的孫哲平這下難得真占到便宜反而傻了，連和他相識多年的葉修都是頭次在他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上看到呆滞怔愣的表情，即使只是短短的一瞬也足以讓人感到訝異，要不是現在他身邊沒帶通訊器，葉修還真想把孫哲平此刻的表情給拍下來留作收藏。

也多虧葉修來了這一出，孫哲平周身的淩厲氣息完全消失了，他坐下來，恢複了先前的慵懶随意，長腿一伸翹了個二郎腿，收斂了方才的一身戾氣。

周澤楷嘴唇微動，眼神在葉修和孫哲平間游移了個來回，才用平靜無波的語氣道：“孫前輩剛才遞交的申請上寫的是今日離開。”

孫哲平理直氣壯地耍無賴：“我反悔了不行啊？”

孫翔皺眉，顯然對孫哲平的态度很不滿意，并且把孫哲平當作了三心二意的渣男：“你這人怎麽這樣，前一秒還說得像是對葉秋情深似海呢，現在沒過一會兒就讓你的精神體在這邊勾搭我的人？”

——花豹的長尾巴依舊牢牢地勾着葉修因坐姿而露出一截的腳踝上。

“你的人？”

孫哲平呵呵笑了，那笑聲可盡是嘲諷，“你是在他身上蓋章了還是在哪兒戳了個印，我怎麽看都看不出你跟他能有什麽關系。”

孫翔瞪大了眼睛，震驚又委屈的樣子，但他沒和老流氓過過招，顯然不知道此時此刻該如何打嘴炮，最後他把眼神放到了葉修身上，雖然孫翔本人沒有自覺，但他現在的樣子就像是受了委屈回頭找家長的小朋友，就差沒一手拉着葉修一手指着孫哲平地告狀說句“你看他”。

葉修樂呵呵地勸：“哥你別欺負小朋友了。”

孫哲平立刻軟化，态度轉變得很快：“聽你的。”

這下孫翔就是再遲鈍也該覺出不對了，但礙于他對孫哲平真的不熟，也根本不了解孫哲平對于葉秋感情的深淺，最終只能憋出一句：“你這個……負心漢，我對你很失望。”

孫哲平朝他伸出只手示意他打住：“你這個說法搞得像是我對你做了什麽，我是有家室的人，你不要倒貼。”

這話一聽，屬炮仗的孫翔立刻就要炸上天，葉修為了防止鬥毆事件發生，趕緊安撫對面的小哨兵：“對不住，我哥就是有點嘴欠，你別跟他一般見識。”

孫翔放在桌面上的手背上覆蓋了葉修的手，他的火氣因為這微不足道的肌膚接觸而立刻被撲滅了：“嗯，不跟他見識。”

——這下輪到孫哲平冒火了。

而周澤楷也不知道怎麽想的，居然坐了下來，看樣子打算跟他們一起吃飯。

杜明也沒想到這劇情的發展就突然地從戰争片變成了日常片，他的心裏悵然若失，顯然還沒看夠戲，但他還記得正事，生怕周澤楷一不小心忘了就又出聲提醒：“那個，小周啊，葉秋的事……”

周澤楷情緒不明地回道：“你不用管。”

杜明點頭應是，然後離開了這氣氛詭異的空間，方明華見這邊最終沒打上後也悄悄遁了。

葉修從桌子底下用鞋尖戳戳孫哲平：“去打飯。”

孫哲平一副拿他沒辦法的樣子跑去窗口幫他看今天的菜色，然後挑了幾樣葉修喜歡的還給他拿了罐綠茶。

周澤楷看到孫哲平和葉修的相處模式，不知為何又産生了最近常有的心塞感，葉修正支着下巴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麽，周澤楷借此機會光明正大地盯着葉修打量，然後下一秒猝不及防地和葉修帶着笑意的眼睛撞上，葉修雖然什麽都沒說，但眼中的意思顯然是“偷看我被我抓住了吧”。

周澤楷沒由來地心頭一跳，欲蓋彌彰地移開視線。

孫哲平端着兩份飯回來，對不會看眼色還和他們坐在一起的二人嗤了一聲。

孫翔還在琢磨為什麽葉修和孫哲平之間看上去有種莫名的熟稔，這下被孫哲平給挑釁了，心裏本就沒熄火，現在更是相當不爽，但他還是控制了下自己的脾氣，選擇和葉修對話：“你是不是以前和他認識，我看你們還挺熟？”

葉修知道現在再裝什麽不認識顯然是不太行，這孫哲平完全是不管不顧地在放飛自我，除了大喊“葉修就是葉秋”以外，他什麽都做了，對待葉修的态度完全就和以前一模一樣，沒見他有任何的收斂。

葉修已經放棄讓孫哲平這不按常理出牌的家夥配合自己演戲了。

這樣想着，葉修張口就開始編故事：“其實吧，我們的确是認識。”

孫翔嘴撅得老高，十分不開心：“那你剛才怎麽表現得像是不認識他？”

葉修：“這事兒吧，其實不太好說，我本意也不是要騙你。你也看到了，他的精神體很黏我，這是有原因的。”

周澤楷：“什麽原因？”

葉修：“我們吧，訂過婚。”

孫哲平：“……”

繼續，他喜歡這個故事。

孫翔嘴微微張開忘了合上，看上去又傻又可愛，葉修稍微幫忙伸手把他下巴往上擡了擡。

葉修對孫翔如遭晴天霹靂般的震驚眼神和周澤楷再怎麽裝作淡然也出現了些許裂痕的俊臉視若無睹，繼續他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說好幾年前，家裏拿他們兩個去匹配，出來的數據很高，雙方家長立刻就訂下了婚約，但是孫哲平有別的喜歡的人，不願意結婚，後來就離家出走了。

頓了頓，葉修補充道：“我也沒想到能在這裏見到他。”

孫翔聽完這個相當模板化的狗血故事，非但沒覺得庸俗，而且還覺得葉修簡直就是招人疼的小可憐，說不定孫哲平逃婚的時候他還一個人偷偷哭過，于是忍不住在心裏朝孫哲平呸了一口，糾結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問葉修：“你愛過他嗎？”

葉修眼皮一跳，孫哲平火辣辣的眼神直往他身上戳，他清了清嗓子：“往事不必多提。”

孫哲平硬要提：“他愛我，沒有過。”

葉修：“好吧，你喜歡葉秋，我愛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