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節
會兒,施然的手機響了。
柏明辰眼角餘光瞥見手機屏保是一個可愛的小姑娘,心中驟然一緊,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手心的溫度灼人。施然受驚,不解何意。無聲對視裏,那些即将要問出口的話又壓了回去,柏明辰眸光變至黯然,松了手。
他看向別處,佯裝融和在四周的歡樂氛圍裏,心裏卻苦澀得要命,但也明白,她就算結婚生子,跟他也沒有關系。
他什麽也給不了她。
施然起身出去接電話,柏明辰悶悶地喝了幾杯酒,苦味漫至心底。
很快,施然就回來了,笑着說:“同學們,不好意思,我要先走了,有點兒急事。”
謝菲菲忙拉着她說:“什麽事啊?大家好不容易才見一面,這還沒坐多久呢,你來得最晚,還要走得最早啊!”
“對啊!施然,什麽事情啊,再玩一會兒。”
李青鑫看出了施然的為難,作為班長,主動幫她解圍,“人家施然肯定有重要的事情要去做,就別耽誤她啦,咱們過年還可以約。”
施然再次表示歉意,“真的對不住了,我得走了。我自罰一杯,給大家賠罪。反正我就在徽城,大家以後都想着要約我啊!”
她拿了柏明辰手邊的白酒,滿滿倒了一盅,準備喝,但酒杯剛舉起來,就被人奪去了。
“她酒精不耐受,我替她喝。”
施然想阻攔,但柏明辰幹脆利落地一飲而盡。
施然顯得心虛,臉色更紅,抓過包,說了一句,“大家再見!”就匆匆離去。
她走樓梯下來,到了大廳,背後的人追了上來。柏明辰說:“我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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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施然拒絕。她不敢看他,只想着逃走。
柏明辰拉住了她的手腕,目光心疼,“然然,我是明辰。”
他一聲“然然”叫出口,施然整個人狼狽不堪,再也假裝不下去,怔怔地流下淚來。
“即便你那年沒有去過武漢,我也不會怪你。你就當我沒有問,我送你。”柏明辰自責,以為是自己那麽問她,才讓她傷心落淚的。
施然內心複雜,想跟他說個明白,但是和那年失約的理由一樣,她在人間艱辛地活着,不想他也被拖累其中。
施然輕掙了他的手,擡手勻淚,先一步走了。
下午兩點,日光粼粼。國慶假期第二天,街上車很多,林蔭人行道上,施然走在前面,柏明辰和她隔着一米的距離,腳步相随,默默跟着。
她頭發烏黑,陽光裏散發着健康光澤,但她整個人很瘦,肩背單薄,胳膊上沒有肉,細弱不堪。
“然然,這些年你過得好嗎?”柏明辰問。
施然“嗯”了一聲,說:“挺好的。”
非正常婚姻(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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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然,你們家搬家了嗎?我昨天回來,去找你,但是你們家沒人,門上都生灰了。”
“搬了。”施然說。蕭縣的家,盛載了太多親情和回憶。施爸去世後,那是觸之就傷痛欲絕的地方,施然不敢再回去。
看不到她的神色,但她一定不開心。搬家或許另有隐情,但他們真的分開太久了,不似從前那樣無話不說,柏明辰沒想好該怎麽問,一時各自傷心默默無語。
“你住哪兒?”施然問他。
柏明辰家裏早幾年就人去房空了,他即便有鑰匙進得去,但屋子經年荒落着,肯定也不能住人。
柏明辰說:“我收拾了一下,湊合住。”
他這些年一個人,肯定什麽苦都吃過,沒有半分嬌氣。
兩只影子搖晃着靠近。施然停下腳步,溫柔注視,對他說:“明辰,我有事,要走了。”
陽光漾在她白皙的面額上,她眼眸如初,平和、溫靜,有韌性。
每次相聚都是短暫而匆匆,這似乎是兩個人逃不掉的宿命。
柏明辰勉力扯出一個笑容,說:“好啊,我幫你叫輛車。”
他大步走到路邊,去攔車。
這次分別,依舊是後會無期,施然看着他,貪心地想時光停留在這一刻,好讓她能多看他幾眼。
“然然——”
施然坐在車裏,狠着心不再看他。
“我手機號沒有換。”他說。
車門合上,淚水奪眶而出,施然的心刀剜着一樣疼。
這麽久以來黑暗少光的日子,她很想念他,希望他在身邊,給她力量和支持。
可真的見了他,卻又明白他也不過是被命運薄待的人,那些不好的事情她不能再加給他了。
人生諸多磨難,他們都困頓其中。愛情對他們而言,太奢侈了,奢侈到他不敢想,她也不敢再争取一次。
車子在嘉園小區停下,施然下車,背着包進了小區。八樓到了,從電梯裏出來的那一刻,她已經收拾好了情緒。
她記着自己是施然,也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角色,和不得不應付的人。
門口果然多出兩雙鞋子,一雙紅棕色方頭高跟鞋,一雙黑色男士皮鞋,無聲且霸道,把一只粉色的小皮鞋壓在了下面。
施然将那只小鞋子解救回鞋架,換好鞋子後,用腳尖踢了踢幾只不請自來的鞋子,擺放好,掏出鑰匙,開門進去。
“寶寶,媽媽回來了。”施然一如既往地溫柔召喚家裏的小公主。
“媽媽!”小女孩帶着一連串銀鈴般的笑聲跑過來,一把抱住施然的腿,仰着臉,跟她撒嬌,“媽媽,你去哪兒了?”
“媽媽沒去哪兒啊。”施然放下背包,要過她手裏的畫筆,彎腰把她抱在懷裏,“爸爸來了嗎?”
“嗯,奶奶也來了!”提到奶奶,楠楠小心地看了看施然,她才三歲,但小小的人兒已經知道擔心媽媽了。
房子不大,九十平兩居室,施然抱着女兒過了玄關,看到沙發上面容嚴肅的阮馥真。
那邊陽臺的搖椅上躺坐着一個年輕男人,在刷手機,聽到她回來,懶得看一眼。
“阿姨,您今天怎麽過來了?”
阮馥真是婆婆大人,但婆婆太驕傲,不允許她叫媽。
施然放下楠楠,忙着泡茶。阮馥真冷哼一聲,不領情,“你不用忙,我不是來喝茶的。”
施然說:“天氣熱燥,您辛苦過來一趟,多少喝些茶潤潤嗓子。”
她在茶幾下面的抽屜裏拿了兩只幹淨的玻璃杯,飲水機裏有熱水,接了些沖漿杯子,加些紅茶茶葉,很快泡了兩杯适溫的茶。
一杯恭敬地送到婆婆大人面前,一杯拿過去給陽臺上的男人,她名義上的丈夫裴以默,“喝點兒水吧。”
裴以默擡眼掃了她一下,一貫地不耐煩,只下巴微擡,向左邊一偏。
施然會意,将水杯放在他手邊的小圓桌上,回到客廳,聆聽婆婆大人的訓話。
“你怎麽搞的?把孩子丢給別人帶?”
“商場那多人,只有楠楠,沒有你,我還以為有人拐孩子,差點兒報警!”
阮馥真逛街時意外看到楠楠和幾個陌生人在一起,上前一問,這才知道施然把孩子丢給別人,自己偷閑。
平時沒有過錯,阮馥真還要雞蛋裏挑骨頭,隔三差五地來訓話,這次抓住了錯處,怎麽可能放過。她一個電話叫來兒子,上門興師問罪。
楠楠害怕地躲到施然身後,偷偷看着這個不和藹也不可親的奶奶。
施然解釋說:“我下午有事,拜托君姐幫我帶一會兒楠楠,君姐很會帶孩子,楠楠也很喜歡和她家的樂樂玩。”
看阮馥真這架勢,怪不得董曉君給她打電話确認身份的時候說,那叫一個兇神惡煞,好賴話不聽啊!
“你把孩子丢給別人,你還有理了!有事?你有什麽事?”
“這麽大的人了,就讓你看個孩子,這點兒事情都做不好!你還能做什麽?”
“你又去上班?誰允許你去上班的?”
“你是非要犟到底是不是!”
阮馥真知道她去工作的事情了,預計這次訓話時間會比較長。施然心裏嘆氣,“您先等一下,讓楠楠去房間玩。”她不想讓孩子受到大人的情緒影響。
氛圍壓抑,小孩子需要和最信任最親近的人待在一起。楠楠不願意走,小嘴嘟着,施然哄道:“乖寶寶,先回房間。媽媽的手機給你玩,好嗎?”
“看小豬佩奇好不好?”施然找到視頻,給她,楠楠這才捧着手機走了。
看到她還有幾分當媽的樣子,阮馥真先不計較她丢下孩子的事了,只是繼續斥道:“趕緊把工作辭了!你能掙幾個錢?你的工作就是帶好楠楠!”
“楠楠上幼兒園了,我在家沒事,出去工作也是打發時間。我這麽大一個人,總要想辦法自己養活自己。”施然語氣平和。
阮馥真一聽就有了火氣,捶着沙發叫兒子,“以默,你聽到沒有,施然說什麽,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