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外桃花三兩枝

第22章

“……嘻嘻~”韓茂町看着阿震的眼神忽然掠過了一絲俏皮，“你要不要跟我去個地方玩玩？”

“呃……”阿震愣了愣，“什麽地方？如果是我方便去的話，我當然樂意奉陪。”

“你這種時候難道不該說不管上刀山下火海你都在所不惜嗎？什麽又是你不方便去的地方啊？妓院？或者……”韓茂町笑着吐出兩個字，“賭場？……唔，的确，如果是你這種一本正經的男人，去那種地方是會顯得很奇怪的啦……哈哈！”

“……………………”阿震苦笑了一下，“你是想去賭場？又是為了探聽什麽情報嗎？”

“才不是呢！”韓茂町重重搖了搖頭，“本公子難道從早到晚都努力工作啊？！怎麽也要偶爾找點樂子吧！當纨绔子弟呢，就是這點好——可以想去什麽地方找樂子，就去什麽地方找樂子！”

“……我還以為你去那種地方的時候都是裝作喜歡而已……”阿震忍不住感嘆了一句，“好吧，如果只是賭場的話，我就陪你去吧。”

“好，那咱們就出發啦~！”韓茂町一邊邁開腳步，一邊笑道，“演戲的最高境界就是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誰又能知道我到底是不是真的貪圖玩樂呢？反正我是的确覺得那種地方挺好玩的就是了~”

“……呵呵……”阿震這才發現原來自己還是沒完全了解韓茂町最真實的一面。把他想成一副絕對忍辱負重的形象，未免有些太過頭了。

而且他很快又發現，韓茂町說自己好賭絕對不是吹的——因為他的賭技已經是爐火純青了！在他坐莊的時候，能常常搖出豹子來；在別人坐莊的時候，他也能從色子的聲音中聽辨出是大還是小。

所以銀子不斷地從別人的腰包裏嘩啦啦地流進了韓茂町的腰包，他雖然并不缺錢，對此卻真是一副樂在其中的樣子，臉都笑開了花。

韓茂町打着響指，“給錢給錢~”

“……不想跟你賭了！”有人掏錢後悻悻地離去。

“老子一定要贏你一回！！”也有人很不甘心，屢戰屢敗後還要屢敗屢戰。

以上的情景，已經不知道上演了第多少回，也已經算是賭場的日常場面了。

就在這時，一個滿臉橫肉的彪悍大漢走了進來，把一顆碩大的夜明珠往桌上一方，“老子坐莊！這是老子的傳家之寶，也是老子的賭本！誰贏得了老子，這玩意兒就歸誰了！”

“……哇！！”這寶貝立刻吸引了衆人的目光。只見這圓球即使在白晝也能明顯看出閃爍着熒光，而且周遭還鑲嵌着一些白玉作為裝飾，更顯得高貴華麗。

于是，不斷有人和這大漢賭了起來。

不過，敢拿傳家寶作賭注本身已經說明了莊家的水準——他竟然也是百賭百勝！

漸漸的，敢和他賭的人也越來越少了。

“……嘿嘿嘿……讓本公子去會會他吧！”韓茂町對阿震輕笑了一聲，就大踏步地走了過去，“你的下一個對手是本公子！韓茂町！”

“哦~是傳說中的‘賭王’韓公子吧？”大漢看來也聽過他的鼎鼎大名，但仍舊是一臉自信，毫無懼色，“盡管放馬過來吧！你以前在這兒稱王稱霸，是因為沒遇到老子！！”

韓茂町笑道：“你可真敢說啊~那就亮出真本事來！”

“來吧！誰怕誰！！”大漢搖動了手中的色子。

韓茂町仔細聆聽着，卻發現似乎不太能确定是大還是小。他不禁也暗暗開始佩服這人的本事了。不過，賭博這種事，既有技術，也有很大的運氣成分，即使拿不準随便猜一個，也該有一半的成功幾率，再說對他這種賭場老手來說多少也能估算一些，所以他可不會因此而退縮。

大漢停了下來，“說吧！押大還是押小？”

“押大！”韓茂町直接豪氣十足地扔了一塊金元寶到桌上。

“呵~你确定？”大漢詭異地一笑，然後開出了色子。——是豹子。

“……哼，這次算你運氣好！”韓茂町撇了撇嘴，把第二塊金元寶掏了出來，“還是押大！本公子反正有的是錢！我們慢慢耗！我才不信你能每次都控制搖出的點數！”開玩笑，這種事可連他韓茂町都做不到。

然而，所謂“山外有山，人外有人”，還真是至理名言。

大漢竟然真的接連好多次都開出了豹子來。而且，就算不是豹子的時候，韓茂町也永遠壓不準是大還是小。

韓茂町的賭本只得越下越小，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到最後，甚至将帶來的錢連同剛才贏來的錢全都輸了個精光！

“……可惡！！”韓茂町把披風一脫，重重地扔在賭桌上，“本公子還不信這個邪了！！我拿這件衣服跟你賭！！！”

“……茂町，你別這樣……”阿震見狀忍不住勸了一句，“賭場輸輸贏贏都是人生常事，就是那些太過執着于一定要贏的人，才會被搞得傾家蕩産……”

“我才沒那麽蠢呢！”韓茂町對他輕聲道，“一來，我的确是咽不下去這口氣；二來，我也真的很想要他那個傳家寶啊！你不覺得挺漂亮的嗎？”

“………………”阿震還沒來得及說話，忽聽大漢大笑起來，“哈哈哈！一件衣服怎麽夠當賭本？有種你把所有衣服褲子都給老子脫光！”

“……你！！！”韓茂町被他充滿挑釁的目光給激怒了，就要去解腰帶，“脫就脫！！！反正都是男人，被你看兩眼又咋啦？！又不少塊肉！！再說，本公子反正也沒什麽好名聲，比這下流得多的事都做過了！！”

“……夠了！！”阿震忍無可忍地重重抓住了他的手，掏出幾張銀票放在桌上，“你如果只是想要那東西的話，我幫你跟他賭一把就是了！！”

“……什麽？！”韓茂町驚愕地看着阿震，“你怎麽可能贏得了啊？！！”

“贏得了贏不了你一會兒就知道了！”阿震将銳利的目光看向那大漢，“請閣下開始搖吧。”

“哼，有幫手老子也不怕！”大漢一見阿震有些木讷的樣子，壓根兒沒把他放在心上，就随手搖了一把，“說吧，大還是小？”

“…………………”阿震沉思片刻，然後說出一個字，“大。”

“……不可能是大的啦！！”韓茂町急道，“就因為我每次都押大，他才每次都不是豹子就是搖小！我賭這次是小！！”

“就因為他知道你會這麽想，所以就是大。”阿震淡淡道。

“你以為你很懂人心啊？！”韓茂町還是極其不贊成，“明明就是個木頭！！！”

“………………”阿震苦笑了一下，“人心我可能不懂，反正我知道，這把就是大……”他話音一落，不等大漢反應，就一把揭開了蓋子。

果然，這次的點數是大！

“………！！！”韓茂町不由得又驚又喜，一把搶過夜明珠抱在懷裏，“喂！你願賭服輸啊！！”

“……媽的！！你們休想真的拿走那玩意兒！！！”其實這傳家寶對于大漢來說只是個誘餌罷了，他從來沒想過會真的有人能贏走，不由得對着韓茂町就“砰”的一拳打了過去。

“……小心！”阿震忙擋開他的拳頭，“唰”的一聲拔出佩劍，“你想動手？！你知道這裏是什麽地方？你知道我們是什麽人嗎？！這裏可是熙山派腳下！！韓公子不僅是天光镖局的少镖頭，也是熙山派的客人！”

“…………………”大漢見了阿震淩厲的身手，又聽了他剛才那番話，以為他是熙山派弟子，倒真的有了幾分忌憚，“……他奶奶的！！熙山派弟子還敢到賭場玩？！老子一定跟你師父說，讓他揍死你這小子！！”

“茂町，我們走！”阿震心中暗暗好笑——自己和韓茂町可都用不着遵守熙山派的門規啊！但他也不再和大漢理論，一把拉過韓茂町就走。

沒有人敢再追過來。

“呼~”韓茂町一邊摸着手中的夜明珠，一邊打量着阿震，笑道，“想不到你運氣那麽好！”

“不！這可不是運氣好！”阿震嚴肅地糾正他，“其實，以前我和少爺偶爾缺錢的時候，他也會帶我去賭場賺錢……久而久之，我就練出來了一些。”

“……啊？！”韓茂町這才知道阿震在這種和他形象氣質完全不符的方面居然是有真本事的，“那你怎麽不早說？！還眼睜睜看我輸得那麽慘！！”

阿震苦笑道：“一開始我以為你并不缺錢，只是享受其中的過程，我幫你贏了也沒什麽意思吧……既然知道你是真的想要這東西，我當然要贏來送給你。”

“……………………”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韓茂町心中湧起一種莫名的感動。“阿震……”他忽然走過去雙手摟住阿震的肩，靠在了他的懷中，“謝謝你。我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這麽關心我，這麽在乎我想要什麽……但……”他嘴角的微笑中又掠過了一絲苦澀，“……但畢竟是爹給了我生命，又把我養到那麽大。就算我心裏也明知道他根本沒那麽在乎我的死活，我還是不能不盡力去完成他的心願………至少這一次，事情都做到一半了，我不能放棄……”

“我懂。”阿震也伸手輕輕摟住了他，“我從沒有希望你為我放棄些什麽。”

“嗯，我就知道你會理解我的。”即使冒着被人看到的危險，韓茂町還是決定此刻暫時放縱自己盡情地享受阿震懷中着這份溫暖，“何況，現在知道你的立場和我也許并無區別，我倒是更能放手一搏了。你放心，我盡量不會作出傷害展竹和左飛的事情。”

“那真是太好了。”阿震微笑着柔聲道，“等這次的事一了，我們一定都會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