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其實我有私房錢
001.
初五自從清醒過來之後, 便一直被安排在客棧當中被好好的照顧着。
那善夫人心中有愧也在客棧當中要了房間,生怕初五再出了什麽事情, 白莫儒與善玉成兩人也時常去客棧當中看他。
只是雖然初五一直說自己已經沒事,那善夫人卻是一直不願讓他下床。就這麽耗了有五、六天後,那善夫人才松了口, 願意讓初五與他們出去走走。
白莫儒在這世界初醒時是初夏時分,如今夏已快過完, 再過半月便要入秋了,天氣逐漸的開始轉涼。
入秋之後, 再過不久便是七夕,中間雖還有一兩個月的時間, 街道上卻已經是有了幾分七夕的味道。
路上來往的行人中, 一些小姑娘已經三三兩兩聚在一起對七夕議論紛紛,手巧些的已經開始聚在一起繡起了錢袋等小東西,準備到了七夕之後送給心儀的人。
每個地方的七夕節過法都有所不同, 他們這鎮上,每年七夕佳節的時候都會有游河放河燈互相贈送定情信物的傳統。
因着那游河的日子馬上快要到來,街道上來人往接踵而至好不熱鬧。精明些的小攤販最近也都應景的開始賣起了一些小東西, 例如手工編制的紅繩、發帶, 并不算昂貴但卻十分精巧的發簪或是耳環, 還有些胭脂水粉或者手巾等等。
半上午時分, 兩人領了初五出來後便順着街道一直往前走去,因為初五身體才好所以兩人想着多顧着他一些,所以今天主要是帶着他來玩。
那初五本就是個半大小子, 性格還有些貪玩,得了白莫儒今天由着他玩的承諾後他臉上頓時便冒出紅光。又在看到他家少爺也點頭後,他撒開丫子一會兒便跑開了。
初五跑得歡,兩人不得不在後面追着,怕他給跑不見了,回去又要讓那善夫人好一頓說。
初五對那些沒見過的事物十分好奇,一路下來專挑些路邊的小攤看,偶爾看到些好玩的,還會拿起來像模像樣的與小攤販說上兩句。
白莫儒也是第一次見這樣的場景,一路下來一邊跟着初五一邊自己也打量着四周,琢磨着該在游河的時候也帶些點心去賣。
一旁跟在他身旁的善玉成兩只幽暗深邃的眸子卻是放着光,他牢牢地盯着白莫儒的側臉,渾然沒把這熱鬧的街道放在眼中。
初五跑了一會兒後不見了蹤影,白莫儒正待帶人去找,那初五卻從他們後面繞了回來,手裏頭還拿着三個可愛的糖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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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五玩得很開心,臉上紅彤彤的泛着興奮的光彩,他跑回來把手中的糖娃娃分給了白莫儒和善玉成後,轉身便又跑開了。
街上熱鬧,鎮上也是熱鬧,最近一段時間鎮上沉浸在那鄭家和張家結親的喜慶中。
自打白家落寞後,張家和鄭家便一躍成為了鎮上的富裕大家,那做事的手筆自然也氣派了許多。
兩家結親,禮數自不用說,事也是做得氣派奢華無比。
兩家人就住在鎮頭鎮尾,距離不遠,結親的當天張家迎親的隊伍從鎮子這頭出發,硬是繞着鎮子走了一圈,敲鑼打鼓的讓整個鎮子的人都聽見了後,這才去了鄭家,進了門,迎了親,禮炮放完後,那張家少爺又騎着高頭大馬硬是繞着鎮子再走了一圈,這才回了家。
迎親的禮數做得大不說,這兩家人出手也是闊氣,兩家人聯合起來在鎮上的祠堂包了地方,足足設了三天流水宴,宴請了鎮上大大小小所有稍有些臉面的人。
菜色雖然比不上之前白福德為了招待善玉成了準備的,那也是桌桌都有魚有肉,該有的照樣都有。
張家和鄭家兩家人是做足了面子,鎮上的人也十分給他們兩家面子,這十幾天裏面鎮上的人話題都圍繞着張家和鄭家在轉。
特別是在說到那張家和鄭家這兩個新人的時候,話裏都是羨慕。
因為結親的當天那鄭家嫁出去的女兒可謂是真的穿金戴銀,就連那衣服上的墜子都是金的。就鄭家這派頭,估計能讓鎮上的人記個十幾年。
那張家送出去的聘禮當然也不差,據鄭家的下人透露,送過去的東西随随便便翻一樣出來都夠你尋常人家過一輩子了。
在鄭家和張家無限的風頭下,白家如今的情況就顯得有些令人唏噓了。
白家的情況自打林雪翠卷了錢逃走之後,就日益被削弱。
一開始是白家名下的那些商行店鋪的掌櫃聽說白家如今已經沒了錢,紛紛開始聯合起來關了店鋪找白阮風要錢,甚至是揚言不給錢就搬空店裏的東西。這麽一鬧,白家名下的店是直接關了大半。
但內亂對白家造成的影響并不是最大的,對白家照成最大的影響還是來自外界的壓力。
白家生意能夠做到這麽大,自然也與其它商家有許多牽連,白家如今資金鏈直接斷了,那以前為白家提供貨物的那些商家當然也當機立斷地斷了給白家的供貨。
本來等着白家交貨出去的下家,那也是緊追着白阮風要貨,不給貨那就要收回之前交的定金。
這麽裏憂外患裏外都鬧着,白家原本還算可觀的産業不過一個月的時間便支離破碎,再加上許多店鋪租金成本還在裏面,時間一久就有了負債的趨勢。
要說呢,那白阮風也确實是個人物,比起白家的白福德和林雪翠兩個人來說,那也真的是孬種出好瓜歹竹出好筍,生出白阮風這麽個兒子也不知道是他們積了幾輩子德。
白福德倒下白家到了白阮風手裏後,雖然白家的情況依然不受到控制的急轉直下,但短短一個多月的時間裏,白阮風便已經漸漸穩住了這下滑的趨勢。
可是白家突得垮了,欠下的錢也是拉着好些給他們做事的人跟着傾家蕩産的。
白阮風幾次派人去找他娘林雪翠入不了林家的門尋不到人後,狠了心,直接就報了官。
那林家雖然有心藏人,但也不得不對官府開門讓他們進去搜查。雖然一時片刻還沒查出個所以然來,可總歸是有了些進展。
而白家這邊呢,白阮風清點完白家現在剩下的産業後,就請了商行店家的一些大掌櫃的吃了飯。
對白家的情況白阮風并未隐瞞,他照實說了,然後飯席結束後他也主動承諾了,若是他們想不幹了,他也會按照原來的約定清點了賬目把該結清的帳都結清,實在結不清的用店鋪抵押也行。
白阮風讓衆人措手不及的的爽快當即就讓那些商行的負責人和大掌櫃們都沉默了,他們之所以急着找白家要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為怕自己後面會拿不到錢。白阮風這樣一做,反而讓他們開始有些顧忌猶豫起來。
商行裏面的大掌櫃呢想得多些,若是能從白阮風手中得到幾家商鋪,那下半輩子好歹也算是有了自己的營生。
這事情想着是很有道理,但他們之前都是依附在白家的名下的,如今單獨分出去了能賺到的錢怕是未必能夠抵得上之前。
至于稍小些的店鋪掌櫃,那想得就簡單多了,他們肯定是得不到店鋪的,能得到的也不過就是這一兩個月的酬勞,運氣好點的還能多得到點,但也就那麽點銀子。
可錢拿完他們也就連營生都沒了,舍去了這掌櫃的位子到時候又要重頭再來,重新找個營生哪有那麽容易?
況且這南邊的洪災還沒徹底結束,不少難民都漸漸流入了這邊,如今生意本就不好做,他們這做慣了掌櫃習慣了管人的人,到時候還能去給人做小二長工?
白阮風那話說出去了之後,見衆人不說話,他又放低了姿态與那些人說了些好話真心話。
這白家的情況如今确實是比不上之前,但到底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他是有心接管這生意,只是需要些時間聚攏資金。
白阮風也不藏着掖着,直接與這些人要了兩個月的時間。
兩個月之內他一定會想到辦法讓白家的産業重新開始運轉,若到時候時間到了白家還是無法救起,他剛剛說的那些話也是作數的。
白阮風話都說到了這份上,衆人也少了幾分抱怨,那之後幾天的時間裏,衆人都作出了決定。
有決定留下的也有決定走的,但整體來說決大部分人還是留下了。
白阮風穩住了商行大掌櫃的,下面那些小掌櫃也都紛紛安靜了下來,等着看風向。
得了白阮風的承諾後,那些聚衆鬧事的也都安靜了下去,只等着兩個月後再做結論。
白家早年是以米商為起點做起來的,做得稍大些後便也開始着手其它商行,這麽二十年下來,白家如今主要的産業是糧商還有布商,其餘飯館酒樓也有開設一些,不過那些都只是小本營業,一直沒做大。
白家的情況穩定住後,白阮風便開始整理起了大大小小的商鋪來,以這些年來的營業狀況為根據,幹淨利落的去除了餘枝只保留了主要的商行店鋪,至于那些被他舍去的店鋪,能轉手賣掉的就賣掉賣不掉的就先關了。
這樣一來,雖然損失很大但是也在短時間內聚集出了一筆錢。
白阮風拿着這筆錢挨着挨着找了之前供貨的那些糧商布商,一番好言好語的低頭哀求下來,總算是要到了一批貨。
有了貨,商行這邊便開始運轉起來,雖然還有些入不敷出,但總歸是已經看見了錢。
白阮風手段幹淨利落,卻是看得那張家和鄭家急紅了眼。
他們還等着把白家這塊肥肉給分着吞了,白阮風這樣消弱白家,看在他們的眼裏就像是白阮風把自己身上的肉割了,轉手給別人吃了,他們怎麽能不急?
而且這白家要是真的穩定下來,那他們的計劃怎麽辦?
他們這可是親也結了,慶功的酒宴也擺了,總不能到頭來兩手空空吧?!
兩家人一急,連忙就合計着給白阮風遞了邀請函,請他吃飯。
002.
收到兩家人的邀請時白阮風雖然有些驚訝,但對這兩家人是什麽打算他心中也是有底的,不過對方既然請了,他自然不可能不赴宴。
定下時間後,白阮風便又轉頭埋首整理起白家在鎮子上的産業。
一番折騰後,白阮風把鎮子上屬于白家的一個鋪子親手貼上轉讓的條幅後,獨自一人在那店鋪門外站了許久。
這店鋪是白福德起家時的第一家店鋪,原本是個米店,後來因為白家生意做大了,這個店又賺不到什麽錢,所以給改成了茶樓。
茶樓并不算大,一共也就兩層,裝修的時候是他娘林雪翠看着裝修的,用的都是好料子,裝修得也确實好看。
之前白福德開着它也不求賺個什麽錢,只想着他們回來談生意的時候有個地方可去,偶爾商行店鋪的開個年會也不用特意去找地方。
如今白家這情況,這幾乎沒什麽盈利的酒樓他自然沒有理由再留着。
只是親手貼上轉讓的封條後,白阮風心中還是忍不住有些難受,他爹白福德打小就喜歡與他說這店鋪,這地方對他對他爹來說都與其它店鋪不同。
白福德是從給別人做小工做起的,那時候他窮,用了幾年才攢了些銀子在街上租了這鋪子,然後慢慢的一點點的做大……
他生意做大後,幾經周折特意買下了這鋪子。
這鋪子就在白家附近不遠處,他買下這鋪子一方面是為了方便談生意,一方面則是想讓自己記住當初的辛苦,不要忘了本。
在店鋪貼上轉讓的貼條後白阮風往白家走去,還不到家門便聽下人傳來消息,說是有人打聽店鋪的情況。
白阮風便又回了頭,往那街上走去。
去的路上白阮風詢問那下人打聽店鋪消息的是什麽人,那下人卻是支支吾吾不肯說,白阮風有些疑惑,到了地方一看才恍然大悟。
因為站在那店鋪門前的人十分他熟悉,即使他只是遠遠地看到一個背影,他也立刻就認出了那人的身份。
那人是他的弟弟,白莫儒。
白莫儒原本是陪着初五出來逛的,結果走着走着便意外的發現這熱鬧的街道上居然有一家店鋪貼着封條!
他本就時刻注意着這街上,就想着什麽時候能找到個店鋪好把自己那點心生意做起來,如今看見了自然要上去問問情況的。
遠處,白阮風看見白莫儒的背影愣了愣,情緒複雜的他在原地站了好半晌之後這才上前。
“我聽說你想轉租這店鋪?”白阮風在白莫儒身後兩步的距離停下腳步。
白莫儒聞言轉過身來看向他時,眼中有着無法隐藏的驚訝,他是真沒想到這店鋪居然是白家的。
更讓他驚訝的是站在他面前的白阮風整個人神情憔悴得不行,他瘦了一圈,臉色也是一片慘白,一雙眼睛猩紅裏面充滿了血絲,眼睛下面青紫一片,像是許久沒有睡個好覺。
那白阮風卻是在看到白莫儒有了些血色的臉後輕輕笑了笑,充滿血絲的眼中終于有了幾分真實的笑意,“若你有需要,這鋪子你拿去用就好。”
面對白阮風的好意白莫儒并沒有開口,事實上他心中已有了些動搖,若是這鋪子是白家的他還真有些不想要了,免得又與他們扯不清。
白阮風看出了白莫儒的猶豫,眼中有瞬間的受傷一閃而過,他臉上的笑容也帶了幾分苦澀。
白阮風看了看白莫儒身旁他才親手貼上去還未幹的封條,溫柔的與白莫儒說道:“二娘若是看到這鋪子應該會高興的,早些年爹起家的時候就是在這裏開的第一個鋪子,那時候店裏雇不起小工,都是二娘背着才出生的大哥坐店照顧着生意。”
那時候,劉如背着還不會走路的白學名一邊照顧孩子一邊照顧生意,她脾氣好又會說話還吃得了苦,一年下來就把生意做得是紅紅火火的。
家裏賺了些錢,白福德又是個做生意的料子,他看準了時機很快就又開了第二家店第三家店……
就那樣過了三四年,在兩人日子過得好些之後,白福德便與他娘認識了,然後便回家休了劉如。
這些事情白阮風并沒有拿出來說,因為他知道自己沒有資格去說,也不知道應該站在什麽樣的角度去說。
白莫儒聽了白阮風的話還是有些猶豫,這店他想開但是他又不想與白家扯上關系。
想了想之後,白莫儒問了這店鋪轉租的情況,準備回家去再想想。
白阮風原本的意思是若白莫儒有需要,他便把店鋪直接交給白莫儒,不過被白莫儒以無功不受祿拒絕了。
告別了那白阮風,尋了初五回去的路上白莫儒便一直是思考着這件事,一旁一直跟随着他目睹了這一幕的善玉成見白莫儒猶豫,想了想之後開了口,他道:“那白阮風不是會以這件事說事的人。”
善玉成這些年來也見了些人,看人的眼光還是有的。
其實若是白莫儒開口,以善家在這鎮上的財力物力,要給白莫儒空個鋪子出來那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只是善玉成知道白莫儒不會接受他的這種好意,所以他并沒有多此一舉。
善玉成望着身旁低着頭走路想着事情的白莫儒,眼中也不由跟着帶了幾分清愁。
若是白莫儒願意接受他的好意那對他來說倒是個好事,至少他就知道該怎樣對白莫儒好,不像現在這樣讓他手足無措毫無辦法。
兩人領着玩夠了的初五把他送回了客棧,又看着他吃了藥後,這才準備離開。
此時已快接近晌午,頭頂天空萬裏無雲,蔚藍一片,太陽明晃晃的有些灼人。
只是兩人還未出門,一旁的那善夫人便走上前來,她拉了善玉成下樓,說是有事要和善玉成單獨說。
善玉成被拉走後,屋子裏便只剩下白莫儒與初五兩人。
白莫儒因為想着那鋪子的事情有些心不在焉,初五也好像有些過于在意門外下樓的兩人,與白莫儒說話間眼睛總往門外瞥去。
白莫儒漫不經心的應着初五的話,直到對面的初五話題說到善玉成身上後,他才收回了心思。
“……白公子,這事情我和你說,你可別和我們家夫人說是我說的。”初五說話時頻頻盯着白莫儒看,像是有些猶豫。
“你說吧,我保證不告訴他。”白莫儒聲音中略帶輕笑,這初五未免太容易信任人。
初五得了保證,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坐到白莫儒的身邊,然後小聲的與他說道:“你去跟少爺說讓他不要跟着夫人回去了好不好?白公子,這件事情算我求你了好不好。”
初五的話讓白莫儒有幾分驚訝,善玉成與他娘之間的事情他也看出了不對,但這畢竟是他們母子的事,若當事人善玉成自己不說話他就去多事未免就有些狗拿耗子。
說他冷漠他也不否認,但是多管閑事也要看情況,若是善玉成自己無心反抗,他去多這個嘴反而只會适得其反。
初五見白莫儒不說話當是白莫儒不願意,當即就急了。
他又往前湊了湊,焦急的小聲的與白莫儒說道:“我們家少爺的事情你知道吧?但是我跟你說你可別信那些不好的話,其實我們家少爺他人可好了,雖然平時總是看着冷冰冰的不喜歡說話,可他是個好人,那些不好的傳言都是假的。”
初五的話聽得白莫儒想笑,“好人,怎麽就是個好人了?”
初五回頭看了一眼緊閉的房門,悄悄與白莫儒說道:“就拿善府的事情來說吧,我剛進府跟着少爺的時候,下人們都拿以前伺候少爺的人都出了事的話來吓唬我,開始我還真信了,可是後來我爹跟我說根本不是這麽一回事!”
初五是打開了話匣子,眼睛緊緊盯着那扇門嘴巴卻是動個不停。
從初五口中,白莫儒是聽着聽着便有些笑不出來了。
他之前就覺得善玉成那性子是被他娘給逼出來的,初五接下去的這一席話便證實了這一點。
善玉成原本有個哥哥叫做善玉竹,兩人年紀相差不多感情也是好,但是他在善玉成七歲時落水死了。
落水那件事,善玉成可能不能說完全沒關系,但是其實還有一個人責任也不輕,那是他們的娘——那善夫人。
那日裏原本是那善夫人帶着兩個孩子在玩,結果冬日裏烤着火爐她自己給睡着了,兩孩子便偷偷摸摸的避開下人去了河邊,然後就出了事。
出事的時候善玉成才七歲,得知他哥哥死了他心裏是萬分的難受,但是那會兒他還小又被吓到,所以就成天的哭。
那善夫人因為自己睡着了沒注意到失去了個兒子心裏本就難受,又見善玉成每天都哭個不停,沒兩天便瘋了。
瘋了後的她是只要一有機會便拽着善玉成又打又罵,嘴裏面也是不斷的嚷嚷着善玉成小時候那算命先生說過的他命中帶煞專克人的話,責怪善玉成把他哥克死了。
那善玉成小時候本也是個活潑的性子,被他娘這樣打罵着折騰了幾個月後,整個性格都變了,直接就變成了如今這模樣。
善府的下人聽了她這話,也就在暗底下都跟着傳善玉成命中帶煞克人的話,說的人多了,再加上這本就死了哥瘋了娘的,事情好像也就是那麽一回事了。
善天澤和善浩聽說了這傳言後有意制止,所以特意下了命令不許府中的人亂說,可管得了人的手管不了人嘴,他倆下了命令後說的人反而更多了,沒多久這事情便這麽一傳十十傳百的傳得人盡皆知。
但這還不是結束,這才只是開始。
那善夫人被關起來瘋了兩年後,情況慢慢的好轉了,人也恢複了意識。
她好轉之後對善玉成也是心懷愧疚,所以便回過頭來對善玉成萬分的寵溺,善家的人見了這一幕自然是欣慰的,也就由着那善夫人去了。
一開始衆人都沒發現問題,他們只是覺得善夫人好了之後就對善玉成保護得有些過于嚴實,又是開始吃齋又是開始念佛福的太過,但畢竟之前出了那種事她有這反應也是正常的。
就這麽又過了兩年後,衆人才慢慢的發覺不對,因為那善夫人不光只是吃齋念佛,她還開始時不時的就請一些高人高僧回來給善玉成祈福改命。
善家富可敵國,被請來的人自然也是德高望盛,有些道行的。
其中有一部分人便與善夫人說沒有那命中帶煞的事,可是善夫人根本不信,面色不善的把人趕了出去。剩下的那一部分人裏呢,有些人自己走了,有些人則是真的幫忙做法改命。
但法事做完了後,那善夫人心裏卻總覺得沒啥用,所以就換了一撥又一撥的大師高人。
她這麽時不時的就來一次,關于善玉成命中帶煞的事情本來大家都忘了現在自然又被想了起來。再久,慢慢的下人心裏也跟着開始有些發毛。
003.
善天澤知道了這事情,當即便以想念孫兒為由帶走了善玉成,把兩人分開不讓那善夫人與善玉成太親近。
善天澤是善家的當家,他說的話衆人自然要聽,那善夫人也沒轍。
可是善天澤那時候已經是六七十了,身體還一直不大好,善玉成跟着他沒兩年他就中了風。
本來人老了生個病什麽的也正常,可那善夫人知道這件事情後便天崩地裂般的又哭又嚎又鬧的,硬生生又把人給搶了回去。
善玉成的父親善浩那兩年既要顧着善天澤的身體,又要掌管善家鎮定人心,末了還要照顧着善玉成,安撫他夫人,精力分散的厲害,結果便出了山賊的事情瘸了腿。
那善夫人經歷了這些卻是慢慢的越加魔怔了,她開始變得稍有風吹草動便一驚一乍的。
善玉成原本是和他們住在一個大院裏的,他父親善浩也出了事後,她就在旁邊單獨隔出了個大院子給善玉成住。
那會兒起,善玉成一個十歲出頭的小孩,便一直一個人住着個大宅院。
善玉成單獨住了,她卻還是不放心。
院子裏的下人稍有點風吹草動她都要親自去慰問一番,就算是廚房裏的下人切菜不小心割到了手,她都要親自去看看還要給請大夫開藥,直到傷口痊愈為止。
善玉成在大宅院住了不到一年,她就又把院子裏所有下人都遣走了,只讓在每個月固定幾天進去收拾收拾。
善玉成身邊這下一個人都沒了,沒人受傷了,她心裏也總算是安心些了。
那之後幾年,她便時不時帶着人出去祈福,慢慢的也就安定了下來。
初五剛剛進去跟着善玉成的時候,善府下人間都傳善玉成那大院子裏死了好多下人,吓得還不到十歲的初五哭着找他爹鬧着要回家。
後來被他爹訓了一頓,又知道了那院子裏根本沒死過人後,初五這小子膽子才大了起來。
坐在屋裏,初五是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
“少爺他可喜歡你了,白少爺你與他說說,那他肯定就聽你的話不回去了。”初五哀求道,“夫人說了,我回去之後就不能再跟着少爺了,那樣少爺就又是一個人。你都不知道他一個人住着一個老大的宅院,半夜裏沒人的時候就像是個鬼屋似的。”
初五可憐兮兮地看着白莫儒,他可心疼他家少爺了!
但是他只是個做下人的,平日裏他們家夫人是喜歡他沒錯,可卻容不得他說少爺半點兒事情。他以前提了一次,那時候她當即就變了臉,一張臉看着很是吓人。
他也與他爹也說了,可是他爹只是個管家,管不上善家的事情。
善浩又是常年不在,初五就只好一找到機會就偷偷的教善天澤讓他去搗亂不讓夫人和少爺湊一起,可善天澤又是那瘋瘋傻傻的情況沒個準兒。
現在他也看出來了,他們家少爺可喜歡這白公子了,若是這白公子願意開個口,他們家少爺肯定就不回去了。
白莫儒卻是在聽了這一席話之後情緒也有些複雜,同樣是做娘的人,林雪翠是自私自利到為了自己能夠不管自己兒子的死活。這善夫人卻是打着愛的名義把她兒子往死路上逼,非要把她兒子逼瘋逼死了才甘心。
想着林雪翠與這善夫人,白莫儒便不由又想起劉如,心下更是感慨……
那邊,初五緊張兮兮地看着白莫儒,但他還沒有等到白莫儒的回答,門外便傳來了腳步聲。
初五吓了一跳,連忙又跑回床上蓋上被子裝睡。
那善夫人領着善玉成進門時,善玉成臉上已又沒了笑意,他雖然還在走動着,那琥珀色的眸子中卻是沒有任何生機,整個人猶如行屍走肉。
善夫人進了門,細心溫柔的替初五理好了被子,又回頭笑着與白莫儒說道:“我與成兒這次出來已經有許長時間,如今初五也好了,我們明天便要啓程回去了。”
白莫儒聞言有些驚訝,那善夫人卻又說道:“謝謝你這段時間幫着照顧成兒與我公公。”
那善夫人此刻眼中帶着溫柔的笑意,眉目間是幾分風輕雲淡,一如白莫儒最開始見到她時的那副溫潤的模樣。
與那善夫人告了辭,白莫儒領着善玉成往回走去。
回程的路上,白莫儒看了一眼身旁的善玉成,說起了剛剛的事情,“那鋪子的事情你說得對,白阮風他不是那樣的人,所以我準備把鋪子轉租下來。”
死氣沉沉的善玉成聽聞這話眨了眨眼,眼中恢複了幾分光彩,看着白莫儒時眼中也多了幾分笑意。
他對白莫儒能夠聽進他的話感到高興,只是一想到明天他就要走了,他又有些笑不出來。
自從那天他被白莫儒看到那些事情後,他便一直如履薄冰般小心翼翼的等待着,等待着白莫儒開口勸他離開。
他并未主動開口說那件事,心裏便是存了卑劣的想法,想着只要白莫儒不開口他便能多留,因為這大概是他最後與白莫儒多呆一會的機會了。
善玉成微微側過頭,偷偷看着走在身旁的白莫儒,看着他那眉他那眼,看着看着善玉成便有些鼻子發酸。
白莫儒是溫柔的,他一直沒開口趕他走。
看着白莫儒,善玉成只覺得視線有些模糊,遇見白莫儒大概是他人生中最好的一件事。
“那店鋪我從外面看了,足足有兩層,是足夠了。”白莫儒眉間多了幾分認真,“不過若是開業,兩層的店鋪人手怕是不夠,缺店小二,你要不要來?”
善玉成正鼻子發酸紅着眼,聽了白莫儒這話好一會兒後才回過神來,“什、什麽?”
“管吃。”白莫儒認真的想了想後開出條件。
“……嗯?”善玉成微微瞪眼。
善玉成一張臉本長得好看,平日裏不笑的時候更是滿臉英氣,笑時那也是滿眼的溫柔。
可他如今這微瞪眼的模樣,看着卻是萬分的傻氣,跟個二愣子似的。
“工錢的話視情況而定,可能不高。”白莫儒道,“還是說你真的相信你會克死人?”
善玉成傻乎乎地吸了吸發酸的鼻子,有些呆。
白莫儒這是什麽意思?
下一瞬間,善玉成突地笑了起來,是笑得春暖花開。他兩只眼睛因為剛剛那鼻子發酸的舉動而彌漫着薄薄的一層水汽,看着是格外的溫柔。
“那我能和你睡嗎?”善玉成小跑了兩步追上白莫儒。
“什麽?”這下輪到白莫儒瞪眼了,這人怎麽還學會順竿爬了?
善玉成認真的想了想,道:“你剛沒說包住,我沒地方住,睡街上會冷。”
白莫儒聽了這冷笑話,面不改色地看了他一眼。
那善玉成卻是故作可愛地眨巴眨巴了眼睛,跨前一步突地湊到白莫儒臉龐啃了一口。
走了兩步,他又沖上去啃了一口。
想了想,又去白莫儒臉上留了個口水印兒。
啃着啃着好像啃上瘾了,他小跑着追着白莫儒,傻笑着又連着啃了好幾口。
白莫儒只覺得臉上癢癢,沒好氣地推開善玉成後,一臉凝重的思考着接下去的事。
如今家裏多了個人吃飯,這店鋪又要轉租的費用,他哥那邊也還要花些錢。他當家,總得算計算計。
“對了,這店小二做的事你會吧?擦擦桌子端端點心什麽的,不會就去學着。”白莫儒回頭對善玉成說道。他一回頭,卻看見善玉成搖着個尾巴兩只眼睛閃閃發亮地望着他,像是被抛棄了可憐兮兮的小狼狗。
它還會咬人,白莫儒一回頭,它就沖上來啃了一口。
“我會算賬,我可以給你做掌櫃。”善玉成一邊琢磨着找劉如學學那些事一邊說道。
經他這麽一說,白莫儒倒是想起來自己還拿不順筆這件事。
善玉成看出白莫儒在愁什麽,他搖着尾巴湊上去說道:“其實我有私房錢。”
白莫儒挑眉。
“不多,大概幾千萬兩吧,我爹和爺爺給我的,你要的話我全部給你。”善玉成道。
聞言白莫儒眉頭狠狠一抽,他都快忘了這人是個富家少爺。
善玉成見白莫儒挑眉,趕緊證明自己的清白,“其實我從不藏私房錢的,那是我父親他們硬塞給我的,我沒用就放着了。”
怕白莫儒不信,善玉成還努力的做出一副我很清白我以後也絕不會藏私房錢的乖巧表情。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哈拉希妹紙的地雷,給妹子筆芯~
謝謝飯團鍋包肉妹紙的地雷,抱住蹭蹭~
謝謝我家有個大暖男+1、雲言修+2、幽幽子墨+3、小呀小二郎+1妹紙們的營養液,麽麽噠~